震耳欲聾的槍聲在空氣裏響起……

槍聲突兀,猝不及防,炸破了空氣,更炸破了冷修和冷擎天之間的對峙……

冷擎天怔怔地回眸,看向赫連夜……

赫連夜怔怔地瞠眸,看向冷修……身後的地麵……

冷修,震然扭頭,瞪向躺在地上、明顯嚇成了木頭的莫小語……

莫小語雙瞳顫抖,麵色蒼白,雙唇更是因緊張和惶恐而顫抖,而最顫抖的,是她的雙手……她的雙手,正緊握著一把槍……

剛剛,病房內連續的槍聲把她震醒了……她擰著眉頭睜開眼,隻覺得耳邊轟隆轟隆的,而待她的雙瞳完全看清眼前的景象,她赫然瞠眸……

她竟然看到了冷修穿著睡衣的褲腿,而他的褲腿後方,是躺在地上的赫連夜,赫連夜身體微微向上翻……他的左手正握著一把槍,壓在身下……

槍……

赫連夜要開槍射擊冷修!

這是傳遞到莫小語腦中的信號……

她瞳孔猛縮,看到了離自己僅有半米遠的一把手槍……

這把手槍,是之前冷修的魂魄附在玄心身上時,為了讓赫連夜放下戒心,而隨手丟在地上的槍……

莫小語來不及多想,就抓過手槍,握在手裏,接著,邊尖叫著冷修的名字,邊朝著躺在地上的赫連夜開了一槍……

她從未開過槍,但,就像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不管三七二十一,扣下扳機總沒錯……

於是,伴著她驚叫的一聲“冷修”,“砰”一聲的槍響也在空氣裏炸開……

槍聲震耳欲聾,子彈衝破槍膛時的震動,讓她知道自己這一槍射出去了……

她開槍了,她竟然真的朝著赫連夜開槍了……

她雖然一直說著恨死赫連夜、恨不得殺了他,可,她其實沒有真的想殺他,她隻是想擺脫他,從此天各一方、不再相見……但,為什麽他還不肯放棄,他為什麽要將槍口對向冷修……

她可以容忍他傷害她,可她絕不能容忍他傷害冷修……

誰也不能傷害冷修,誰也不能……

……

赫連夜雙目大瞠地瞪著莫小語……他的瞳孔中,終於又出現了莫小語的身影……

他說,要在死前,最後看一眼莫小語,這是他唯一的希冀……

他終於如願以償地看到了她……看到了她用槍指著自己的畫麵……

她曾說,她恨不得殺了他……如今,這句話,竟然真的變成了現實……

鎖骨朝下的地方,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

子彈正好打在他脖頸處的黑色玉墜上,黑色的玉石被擊碎成碎片,碎片爆破開來,有一片,直接彈到了他的下巴,刺入了肉中……

子彈爆破黑色玉墜後,又射穿了他的鎖骨下的皮肉和骨頭,直穿了他的肺部……

一股血湧漫上他的喉間,血腥味滿溢,衝破他的喉嚨口……

“噗……”

赫連夜噴出了一口血,血色染紅了他的嘴角,他唇瓣翕動,努力地喊出了此生最想每天都掛在嘴邊的那個名字,“小語……”

他的震驚的眼,對上她惶亂的眼。

“小語……”

赫連夜又低喚了一聲她的名字,眼中的震驚,漸漸地被痛楚和悲戚所取代……

他為她做了那麽多,體貼的、溫柔的、可憎的、可恨的,能做的,他通通都做了……可到頭來,卻什麽都沒有得到,他最終,隻得到了她的恨……

為什麽會這樣……

他隻是想愛她,縱使她不愛他,他也愛她……

他以為,這是他停不了的愛……

可對她而言,卻是停不了的傷害……

他把她傷得,隻剩下恨了……

赫連夜的眼簾緩緩地闔上……

從此,再也沒有人甜甜地叫他一聲“學長”了……

從此,再也沒有人為他的歌聲和音伴唱了……

曾經,他弄丟了她的鋼琴女孩……他錯過了她……他眼睜睜地看著她愛上了別人……他心痛、想要祝福……可最終,他忍不住地,想要將她搶回來……

她本該是他的,不是麽?

她也曾欽慕與他、暗戀過他,不是麽?

可為什麽……時光荏苒的7年後,他試圖喚起她的回憶、她的愛,她卻怎麽也不能再愛上他了呢……

是他做錯了麽……是他用錯了方法麽……他為她做盡了一切,他為她逼自己變強……可為什麽,他終是挽回不了她的心呢……為什麽她的心裏,偏就隻容得下一個冷修呢……

冷修……這個她僅僅認識了幾個月的男人,為何可以紮根在她的心裏那麽久……縱使她被催眠、縱使她被囚禁、縱使她被欺騙,她依舊堅定不移地將冷修當做她心中的那盞明燈,唯一的一盞明燈……她隻相信冷修……

為什麽……

這究竟是為什麽……

他不解,他終是不解……

“小語……”

唇瓣微乎其微的翕動了一下,赫連夜的瞳孔中,終於沒有了一絲莫小語的身影……

眼簾闔下,一片漆黑……

他,終是失去了她……

徹底地失去了她……

小語,對不起……

原諒我……

若不能原諒,也請你……別恨我……

別恨我,求你……

別讓我在你的恨中死去……

別對我那麽殘忍……

求你……

還有,我愛你……至死不渝……

……

直升機在空中飛行,從泰國炎熱的陽光下飛過,飛向相隔幾千公裏的Z市……

駕駛座上,邢岩操縱著遙控杆,副駕駛座上,玄心正在假寐。

冷修一手懷抱著小乖,一手懷抱著莫小語,坐在後座,凝望著窗外的天空,如絲綢的藍天和白雲,泰國的一月,雖涼,但也有16—17℃,天空湛藍、雲朵滿天。

泰國,這個冷修曾經呆了十幾年的地方,這裏曾經有他的青春年少,雖然,一直在訓練中度過,但他依舊曾經深深地愛過這個他成長壯大的地方……他以為,待他回到Z市報完仇,他會再回到泰國……

可如今,怕是再也不可能了,泰國這個地方,他再也不會回……

垂眸,冷修看向懷中的莫小語,她的眼簾輕闔,纖長的羽睫在她的眼底打下一片柔和的弧度,她的眼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顯示著她這幾天睡得並不好。

也是,這幾天,她一直擔心著小乖,擔心著他,她又怎能安然入眠。

冷修心疼地凝看著莫小語的眉眼,眸底的柔光,一寸寸地掃過她臉上的每一處,這個女人,這一年,受了太多的苦痛、太多的傷害……

她的外表柔弱,可她的內心堅強……她無畏無懼地承受著苦痛壓抑,忍受著內心的彷徨無依,堅定不移地等著他來接她回家……

如今,他們終於要回家了……

想著剛剛莫小語在病房開向赫連夜的那一槍,冷修的眸

底就染過疼痛。

他不會忘記,她那雙握著手槍、久久顫抖不止的手。

她害怕、她惶恐,可她依舊為他開出了那一槍……

她的手上沾了血……

她的手,這麽幹淨,這麽漂亮,怎麽能為了他而沾血呢……

他懷抱著顫抖不止的她,輕拍著她的肩膀,將她的腦袋按在他的胸前,可她依舊在顫抖,渾身都在顫抖。

她喃喃著,我殺了人……

她不停地低喃著這句話,怎麽都不肯停止……

他心疼她,一記手刀劈下,讓她陷入了昏睡……

他要帶她回家……再不讓她受到絲毫的傷害,再不讓她有任何的彷徨……

莫小語,等我們回家,我們再不分離……

……

Z市的一月,零下一度的氣溫。

直升機停在了冷修的別墅,依山傍水,就在原來被燒毀的地方。

邢岩從住進秦家祖宅的那天起,就將別墅的設計圖發給了建築隊,讓他們重新建造一座一模一樣的別墅,這樣,等冷修和莫小語回了家,就又能重回往日家的感覺了。

邢岩還特地讓人在別墅的大門口立了一塊木牌,上麵刻了四個字【語修花苑】。

莫小語喜歡花,冷修按照她的意願,在庭院裏種滿了花,所以,這裏就叫語修花苑。

冬去春來,原本冬眠的花草樹木,全都迎來了新生。

嫩芽從枝丫間冒出,種子從土裏發芽,花骨朵一顆顆爆開,庭院裏,綠意濃濃,繁花似錦。

一轉眼,三個月過去,小乖已經九個月大,他最大的能耐,就是爬,從這頭,爬到那頭,勢要挑戰吉尼斯最會爬的小孩之記錄。

下午,1點……

冷修正想趁著小乖午睡時光,趕緊壓著莫小語來做點什麽,忽地,他感覺到自己的腳踝處的被子裏,爬進來了一樣圓鼓鼓、肉嘟嘟的東西……

冷修撕扯莫小語睡裙的手頓住,接著,抬起腳就把那個圓嘟嘟的東西給踢下了床。

“兔崽子,你又來,你特麽給我滾!”

冷修一張俊臉墨墨黑,極差的麵色顯示著他的欲求不滿和捶胸頓足,連帶的他的嗓音都是惡劣憤怒的,“你要我說多少次,不準爬上我和你媽咪的床!你給我滾回你的窩!”

地上,肉嘟嘟的小乖像顆球一樣從**滾到了厚厚的地毯上,順便經驗豐富地滾了兩個圈以做緩衝。

莫小語滿臉黑線,從**坐起身,拿起枕頭就往冷修的大腳丫子上砸去,“你幹嘛踹小乖,他是你兒子!”

他整天踹人的習慣能不能改一改,就算不能改,能不能別踹到自己兒子身上去?

“地上三層羊絨毯,還能摔疼他?”

冷修橫眉豎目,低吼了一聲,也坐起身,順便往床底下瞄了一眼,就見小乖正露出一臉萌萌噠的笑容,嘴角大開地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接著,抓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床墊、努力地爬啊爬,試圖爬上床,和粑粑麻麻一起玩親親。

冷修額角青筋突突突地直跳,這兔崽子,每天除了打擾他和莫小語恩愛,還會做什麽?

誰能知道他的痛苦,他已經把莫小語接回家整整三個月了,可他依舊沒有啃下莫小語這塊肉!

雖然,他和莫小語確實是連兒子都生了,可他,卻依舊不知道啃肉是什麽滋味!

而這,全是拜小乖所賜!

媽的,誰來把這個除了哭、就是爬,除了搗蛋、就是搞破壞的兔崽子給扔到月球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