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秘密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一刻,她竟覺得他臉上的雨水,就像是淚水似的。

他在笑,可為什麽她會覺得他像是在哭呢?

“為什麽要這麽笑?”話,就這樣脫口而出。

他看著她的目光變得幽深,“為什麽要這麽問?”

她咬了一下唇,覺得自己好像說了多餘的話,他笑或者不笑,都和她無關,“沒什麽。”她搖搖頭道,“先去你停車的地方吧。”

說著,她剛要抬腳,卻被他拉住了,“為什麽要這麽問?”他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視線灼灼地盯著她,就像是鐵了心一定要聽到她真正的答案。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回答了,“隻是覺得,你現在根本就不想笑而已。”

不想笑的人,卻偏偏要勉強著自己去笑,就像是強迫症似的。

曾經,她見過很多次他的笑,從容的、開懷的、算計的、冰冷的……卻惟獨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笑,帶著一種說不盡的悲傷。

葉南卿是震驚的,這個女人,隻是簡簡單單地說著,可是卻輕易地觸動著他心裏的最深處。

他……的確是不想笑,可是如果不笑的話,他或許就會……

為什麽是她呢?這雙眼睛,就好像是能夠看透著他似的,有著他所沒有的清澈和幹淨!

或許對他來說,他真正需要的並不是雨水,而是她吧,就好像當初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會暫時忘記很多東西,會覺得自己仿佛是幹淨的。

“夏琪,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嗎?”葉南卿低著頭,看著夏琪問道。

她詫異的看著他,甚至一時之間,有點不理解他話中的意思,“你的……秘密?”

“對,我的秘密,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你。”突然有著一種衝動,想要把這個女人拖進自己的世界,想要把她這份幹淨占為己有!

他的秘密,除了臨死前的父親之外,再沒有其他人聽過了,可是現在他卻……連葉南卿自己,都解釋不了,為什麽他會有著這樣的衝動。

就好像他離開了母親的墓地後,沒有去找梅昕怡,卻是來到了這裏。

是因為想在這裏見到她嗎?所以才會不知不覺地把車開到了這裏,卻不曾想到,她竟然真的出現了。

“夏琪,你想知道嗎?”葉南卿輕問著。

盡管不明白他這話到底有什麽目的,不過夏琪還是道,“不,我不想。”她和他之間已經沒有關係,所以,他的秘密也不該是由她來知道的。

“是嗎?”葉南卿半垂著眸子,“不後悔?”

“不後悔。”她道。

胸口,又泛起了一種刺痛的感覺。葉南卿看著自己左手上的戒指,她說著不後悔三個字的時候,就像當年,她和他分手一樣的幹脆。

所以……她是再一次地拒絕了他嗎?

葉南卿抬起頭,卻在眼角瞥見了不遠的某處後,倏然地笑了,“你難道不知道,有時候你越不願意聽,反而會讓別人越想要說嗎?”

他該不會是燒糊塗了吧,夏琪看著葉南卿,越發覺得有這種可能,否則,他又怎麽會無緣無故地說著這種奇怪的話。

“我不管你是什麽秘密,是要說還是不要說,總之現在,先回車上!”夏琪道,隻覺得自己撐著傘的右手這會兒酸得要命。葉南卿個子本就高,她幾乎要是把手臂完全地舉起。

可是下一刻,她卻渾身都僵直住了——他,抱住了她。

雙臂展開,他擁著她,低著頭,湊近著她的耳畔道,“他死了,曾經那麽風光的一個人,曾經我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打敗的人,卻原來隻要一場小小的疾病,就可以輕易地死去。”

她怔了怔,隨即明白過來,他口中“他”,應該他的父親,四海集團的葉知飛。

“他死了,我該高興的,他終於死了!”他在她耳邊喃喃著。

“高興?”因為他的這句話,一時之間,她甚至忘了掙紮。

“你覺得我又為什麽會高興?”他反問道。

如果一個人死了,作為家人來說,反而高興,那麽隻能說明……葉南卿恨著葉知飛!可是夏琪從來沒有看到過任何新聞報道,有說葉家父子不和的,甚至反而新聞上,盡是說其父慈子孝,完全是和樂融融的樣子。

更何況,葉知飛隻有葉南卿一個兒子,更加扯不上什麽豪門爭產之類的事兒了。

於是夏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高興,不過你最好放開我。”因為手中撐著雨傘,也讓她沒辦法有太大的動作。

葉南卿卻像是沒聽到似的,反而把夏琪抱得更緊了,薄唇緩緩張開,吐氣如蘭:“我——其實是私生子呢。”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像是平底一聲雷似的,令得夏琪滿臉的震驚。

私生子,怎麽可能?!

高貴如他,優雅如他,看似一切完美的人,卻像是在頃刻之間,被烙下了一個烙印。

雨不斷地下著,雨聲就像是在為他的這句話,做著最完美的和聲。

夏琪呆楞著,直到耳邊傳來一陣車子發動的聲音,她才回過神來。

刷!

對方的車燈在瞬間打開,夏琪和葉南卿頓時被籠罩在了燈光中。

夏琪眯了眯眼,灰色的雨天中,車頭的燈光,也讓她更加清楚地看清了眼前的這輛車。

那是黑色的邁巴赫!

車牌號碼是夏琪所熟悉,那是——君謹言的車!

所以,現在車裏的人,是君謹言嗎?!

夏琪吃驚地看著轎車,可是這樣的距離,加上車燈的關係,她隻能隱約地看到駕駛座上那人的身體輪廓,而看不清相貌。

但是這一點隱約,卻也已經足夠讓她知道,車上的人是君謹言!

他怎麽會在這裏?而且還是這樣地出現?!她的腦子裏,頓時有太多的疑惑,渾然沒有注意到,站在她身旁的葉南卿,嘴角依然勾勒著淺淺的笑意,麵兒上,看不出絲毫的波瀾。

又或者,其實該說,他早在之前,就已經看到了這輛車,也認出了車中坐著的人是君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