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141章 別和我談良心
開闊的宴會廳，從稍高的主席台向著四周，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一覽無遺。敖天鈞在台上瀟灑略帶嚴肅的發表著一年來的體會感言。他是天生的領袖，一言一行，一舉手一投足，都透出堅定的自信和驕傲的持重。
然而，一向沉穩內斂的人，今晚的目光在幾百人的注視下，卻散亂了焦點。
他並沒有邀請俞秋影，然而她卻來了，被敖天揚牽著滿聲應酬。她的短發精心的打濕了，刻意製造出來的淩亂，在清爽中顯出更多的嫵媚。
他從來沒有想象過，這一張臉原來也適合短發造型。然而，他還是不習慣，不喜歡，直覺的想拋開腦中的演講詞，把她揪過來，弄直那一頭刻意篷鬆的劉海。
他更想把她那一隻被敖天揚緊緊握住的手，扯出來，粗暴的按在自己的胸口，讓她聽清自己瘋狂的心跳。
他鏗鏘有力的演說意外的提早結束，卻更讓人感覺言簡意駭，掌聲如雷。
舞曲在他結束致詞的那一刻默契的響起，紀任華牽著紀韻晴的手，把她帶到他的麵前，紀任華臉容含笑，偉岸的身軀剛好遮住了俞秋影蔓妙的身姿：“天鈞，我讓我的女兒陪你跳第一支舞。”
在舞池中蹁躚，紀韻晴在燈光下一如既往的暈眩，即使她已經與敖天鈞一起2年，她對他仍舊沒有任何的免疫力。他的光芒刻意隱藏，她卻想要穿透他的身體抓住那一顆燥動的心。
心底止不住悲涼：天鈞，你看什麽？你的心裏在看誰？
那一頭，是另一對人兒在跳舞。
舞曲悠揚的換了另一個舒緩的節奏，敖天揚摟住俞秋影的腰間的手不自然的收緊，她略顯緊張的望向較近的一側，敖天鈞冷漠的眸子淡淡的掃過，她沒有低頭，直視著他。
敖天鈞腳步停了一下，有一聲暴怒的聲音在場中響起。
“敖天鈞……”聲音滄桑，挾帶著濃濃的失望。
敖衝雲西裝革履的邁入場中，現場除了音樂，一片意外的死寂。樂明慧從人堆中出來，擋在敖衝雲的麵前，敖衝雲卻一推，把樂明慧整個推開，來到敖天鈞的麵前。
紀韻晴幾許尷尬：“敖伯伯，你……好。”
“你讓開，與你無關。”
敖衝雲的身影微佝，每一步似乎都很沉重。他自從2年前與敖天鈞的主席之爭失敗後，便不曾出席過傲天國際的任何公共事宜，今天卻突然滿身怒氣的現身，場中略知內情的人，都不禁暗中思量：這一對如仇人一樣敵對的父子，今天又會上演什麽樣的好戲？
2年前，同一天。
敖天鈞的前妻被綁架，意外墜江而亡。敖衝雲的情人也在半小時後，從4樓的村屋自殺墜樓，以致半身不遂，癱瘓在床。
這一對父子，際遇竟是有幾分相似。
敖天鈞淡淡的：“有事，非得在這裏說嗎？”轉身的向著主席台走去。
“敖天鈞……”敖衝雲衝動的怒氣被他淡漠的表情刺激得更烈，他在主席台邊攔下兒子，壓抑了一下怒氣，這時畢竟是公眾場合，他並不想自己和兒子的爭吵內容成為頭條。他壓下嗓子，小聲的道：“秋怡如今已落得半條人命，你，你，卻還是不願意放過她？”
“哦？陳秋怡？她是死無全屍還是一屍兩命？”
望著冷若冰山，全無悔意的兒子，敖衝雲忍不住悲傷，他的兒子，一直讓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啊。
“敖天鈞，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抱歉，良心，你們生我的時候，忘記了給我帶上。”
“我，真的……後悔生了你這樣一個兒子，殺人放火，壞事做盡，如今，你卻連我這個父親也想一刀了斷的，是吧？”
“是的。如果可以，我第一個就想殺了你。”敖天鈞冷哼一聲，嘴角向外輕扯，卻牽不出笑紋：“一個殺了我的妻子，把自己的孫子送上絕路的人，如今倒來和我談良心了？敖衝雲，這麽多年，你難道就對我用上良心了？”
“天鈞……”敖衝雲的語氣漸顯悲切：“楊果那一天的事，純屬意外，你卻偏偏不信。這一件事，本來就不應該累及秋怡。她已經被你害成這副模樣，你為什麽還不能放下？”
“哈哈哈……放下，你試試？我隻不過昨晚去到別墅裏，把那個一直養尊處優的女人拖出來輕輕的羞辱了一下，今天你就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向我興師問罪，敖衝雲，你又為何不放下，不視而不見？”他的雙眸如電，卻染上薄薄的霧氣：“她很慘嗎？被扔在冷硬的地板，被夜風吹一吹，被雨水淋一淋，就很慘嗎？我呢？我的果果呢？她在下麵叫天不應，叫地不聞，你……要怎麽補償給我？”
敖衝雲長長的歎息，從楊果墜江，屍骨無存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他們父子隻能反目成仇。
“天鈞，放下吧？我們都是一家人。”
“哼，一家人？在這兩年，敖天揚無時無刻不想著，如何把我從傲天國際的主席位置上拉下來。隻要能夠打擊到我，即使是毀了傲天，他都在所不惜，他甚至向情報科舉報我洗黑錢，想把我投入監獄。放下，你來教我放下？”
“可是，這和秋怡無關。我不許你，再打擾她。”
“敖衝雲，她是你害的，不要怪我。我每一天都祈望老天不要讓她那麽快死，讓她活得更長一點，讓我可以一口口的割她的肉，看她的血一滴滴的流下，卑微的跪在地上爬行，她這個廢人，我要她上不了天堂，下不了地獄……”
“敖天鈞……你這個畜生。”敖衝雲衝天的怒氣終於在人前爆發，“啪”的無限清脆的耳光聲響徹整個寂靜的會場。
就連時間仿佛都停滯了。俞秋影看著敖天鈞凝在主席台前高大的身影。今天，她才發覺，他其實很瘦。努力的吞咽才能抑製怒氣的頸項、起伏的脊背骨突略顯。他轉過了身子，左臉頰上的紅印顯出瘦削而輪廓分明的臉，他的眼眸比從沒如此的深遂……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