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裴大少心情不太明朗。

這就苦了在他這邊工作的周宇傑——裴大少那可是真大佬,想應的時候應你一句,不想搭理你的時候揮揮手讓你滾蛋,偏偏這人還是你的好友兼上司,罵不得勸不得。

頭疼。

他雖知道最近這世道有點亂,前有不知目的一直在身邊晃悠的奧古斯特二小姐,旁有把兒子丟過來的不好惹的親戚,後麵呢,還有裴大少他父親的阻撓。

但更亂的事情裴裘都見識過,偏偏在這個時候他的心裏狀態發生了些許問題。

講真,打從認識裴裘至今,他第一次見到一向淡漠的裴大少能把感情表露的這般徹底,而且持續的時間還這般長,讓他忍不住會想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

“裴大少,這是今天會議的……”

周宇傑打開門的瞬間,他聽到裴裘站了起來,帶著滑輪的座椅經反推力在光滑的木質地板上摩擦出沉悶的聲響。

裴大少的心情真的很不明朗。

周宇傑小心翼翼朝前走了幾步,忽的感覺腳底好像不小心踩到了什麽,把東西撿起來一瞅。

是本薄書。

“這……你的?”

裴裘抬眸,略帶著冷的視線直刺過來時,讓他有種情不自禁想打顫的衝動。

裴裘的語氣仍舊是淡淡的:“把它丟書架上吧。”

這本書到底是怎麽出現在地麵,因何出現在地麵,周宇傑覺得他還是不要向深處探究為好。

第二天下起了雨。

春雨麽,淅淅瀝瀝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雖讚春雨貴如油,但落在那些心情不太好的人眼裏,這場滴答滴答又整日不絕的雨就有些教人煩躁了。

這雨大概下了一日,直到半夜才停。

然後,又讓周宇傑震驚的一件事發生。

在他印象中身體健康到簡直非人的,如天眷顧一般與病菌隔絕的裴大少……竟然病了。

許是年輕時基本沒生過病,這次由受涼引發的小感冒刷刷引來了發燒,雙管齊下,分分鍾把體溫推上38度,看這架勢距離39度也不算遙遠。

若是別人,燒成這樣早就思緒混沌,燒得腦子都不清醒了,唯獨裴大少,口齒靈活思維清晰,若非他知道內情,恐怕根本不會相信這是個病號。

“裴大少,要不咱們把今晚的晚宴推了?”

裴裘語氣淡然。

“沒必要。”

這種不容人質疑的說話方式還真是令人擔憂又討厭。

而當他從裴裘辦公室出來時,又瞥見一道倩影。

金發,藍眸,像是從傳統的西方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女子,看到他時,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噙著溫和且疏離的笑對他點頭示好。

周宇傑不得不承認這女子有一種雍容典雅之美,其高貴的氣質會使周圍她的所有女子黯然失色。

美人固然好。

但美人身後盤踞的雄獅般的家族卻讓人在肖想之餘,禁不住要抖上三抖。

大概隻有裴大少這花花公子能在這女人麵前表現的寵辱不驚,換任何人來估計都把持不住。

周宇傑暗歎一聲。

不管怎麽說裴大少那邊倒是桃花一朵接一朵,但他這邊……

他看了看手機。

隨即陷入更深的思考。

……

一場雨落在S市。

“當受邀人有什麽不好,你偏偏要去當服務生。”裴旭在S市也並非勢單力薄,他認識的雖是一群狐朋狗友,但要拿到一封晚宴邀請函也不算難事。

邀請函是到手了。

但問題是眼前這姑娘非得大隱隱於市,混跡到晚宴的工作人員當中,以從事生產為容。

於連的解釋是這樣的:“受邀前去太引人注目了,還是當個小透明比較好。”

裴旭吸溜一口可樂,劍眉鎖起露出狐疑之色:“就你?你這樣的丟人堆裏都找不到好麽?”

成吧。

人富二代周圍美女環繞,根本就不把她這樣的放在眼裏。

於連見狀,隻得掏出她的終極武器:“我帶警察查了奧古斯特小姐的手下,怕蹦躂的太歡被那位大佬認出來。”

“……”

裴旭都不知道該說這姑娘是大膽還是無腦,怎麽說呢,尋常人一般不會去想的事偏偏叫她給做了,更讓人驚訝的是這事兒還給她做成了。

裴旭思索很久,而後道出疑惑:“你給我表弟查這些到底圖什麽?”

這次,相似的話語再度傳到他耳中,於連一本正經。

“當然是圖他的臉和錢。”

“……”

怎麽說呢。

果然還是太真實了。

裴旭為他表弟身邊有這樣的姑娘而默哀了一秒鍾。

……

晚宴當天再度下起毛毛細雨。借裴旭之勢,於連成功當上給人端茶送水的服務生,當然這並不是什麽值得人驕傲的地方——作為走後門混進來的人,於連自然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晚宴開始的時間是晚上七點,而他們得從前一日就開始忙碌。也不知道是這次受邀前來的人十分大佬,或是他們的領班正義感爆棚,總之於連是被從頭關注到尾,一點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好在留給她們的時間不多。

發型。

妝容。

衣著。

一切備好。

然後她得到了一句十分微妙的誇讚:“倒還人模人樣的。”

“……”

縱使今日有雨,仍舊有一批記者聞訊趕來在下麵蹲守,閃光燈的聲音伴著細雨落在傘上的沙沙聲,讓這個突然晉升總裁的前記者還頗有幾分懷念。

不過這次晚宴更偏商業性質,故而叫她這個娛圈浸**許久的人來看也隻能懵逼,總覺得眼前全是大佬。

最初抵達會場的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穿的是昂貴的西服,帶著賊嫩賊水靈的女伴。

這女伴於連覺得有些眼熟,大抵是混過娛圈兒的,而後在別人的小聲介紹中,於連也摸清了這個中年男人的根底。

鋼鐵生意發家,現在開始涉獵房地產有關事業。

總之是個大佬。

但這種先來的向來不是晚宴的重點角色。

於連頗為感慨。

幸好她拒絕了裴旭的提議安心在這兒當小透明,否則麵對這麽多大佬她還真得窒息。

時間漸漸流逝。

會場開始出現一些舉足輕重的角色,但她要等的人還未至。

六點半。

於連漫不經心端著盛滿紅酒的托盤在會場中間亂晃,縱使得到領班幾個眼神警告,她也全然沒放在心上。

裴大少該不會鴿了吧。

人大概一慌張就會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於連很方,故而她的思緒簡直如如天馬行空,飄得拉都拉不回來。

她突然記起一件事。

這件事讓她產生了莫名其妙的既視感。

那時她還是個記者,大大咧咧跟著裴裘來到S市,初至盛世就參與了一場新聞發布會。

那時玉姐也在。

她就和玉姐在外麵舉著照相機紮記者人堆裏等,最後都等的有些不耐煩時,裴大少才攜著女伴閃亮出場。

似乎印證了她的想法。

六點三十七分,於連聽到下麵原本連續不斷的閃光燈聲有了片刻延遲,再然後,有人攜著女伴的手緩步上樓,步入晚宴的主會場。

比起許久不見的激動,於連感受更深的則是複雜。

眼前的場景似乎就是一年前新聞發布會的再上映。那穿著暗色西服的俊美男人的身旁仍站著一名風姿絕世的美豔女子。

她擁有恍若烈陽光輝那般耀眼的金發,又有深邃如海潔淨澄澈的藍眸——怎麽說呢,於連原本覺得在電視新聞上出現的二小姐已經夠漂亮了,但近距離一看,她不得不承認這種最直觀的美還真不是單靠濾鏡及晶體管就能傳達出來的。

一年過去了。

裴大少還是裴大少,唯獨站在他身旁的女人的級別蹭蹭上漲。

隻不過,一年前他牽吳雨倩的時候於連還能秉著吃瓜看戲的心態和玉姐談談兩人間的八卦,但現在她隻覺得心裏有點堵。

尤其是那位二小姐帶著笑容,親切地叫他“裴”時,於連覺得她參加這場晚宴就是來虐自己的。

想想看。

說不定這兩家在未來真的會走上聯姻的路。有錢的與更有錢的聯合,也算是互利共贏,若再進一步想,郎才女貌,說不定兩人已經產生了點兒情意,隻待心意相通,便可攜手步入婚禮殿堂。

那肯定會是一場世紀婚禮。

隻是像她這樣的人連參與其中的資格都沒有。

人大概就是賤。

有時候非得虐虐自己。

“你的酒。”

有服務生從她身側走過時,好心給她個警醒,終於把她從那一係列的自虐腦補中拖了回來。

她繞著會場把托盤上的高腳杯盛著的紅酒分給在場的諸位大佬,抱著空****的托盤就打算朝裴大少身邊湊。

再然後,她發現她還是太天真。

裴大少簡直就是這場晚宴的焦點,是個人就想往他身邊湊,這才剛入場不久,他周圍都快裏三圈外三圈圍滿了人。

更讓她感到無力的是,圍著大佬轉的人竟也是大佬,多重壓力作用下,她想見縫插針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於是無可奈何的於連再度回到自己的公休崗位。

“兄弟,咱們今天的晚宴具體都有什麽安排?能否透露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