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連原本以為裴裘會直接把她載回家,卻沒料到他開著車一路拐進一條小巷子。

小巷深處藏了一家雅致的餐廳,在外隻是一古香古色的小小的門麵,其上掛了個營業的木牌,於內卻別有乾坤,幾張石桌,幾把石凳,牆上幾副墨畫,窗前幾支豔麗的花。空氣間繚繞著幽幽茶香,古香古色的屏風珠簾將每個隔間隔絕開來。

裴裘與她相對而坐。

於連拿著菜單在不知價格的情況下瞎點一通後才抬起頭,眨巴著眼睛有幾分猶豫地問道。

“會不會太多了?”

裴裘把精致的青瓷杯放下,眉目中帶著笑。

“完全不會。”

在等待上菜的過程中,裴裘與她談很多東西,與她談最近的娛樂圈的新聞,與她談新上映的片子,甚至還會與她談天狼的原著小說,讓人很難相信一個堂堂總裁會了解這麽多隻有圈子裏的人才會知曉的消息。

雖然兩者專業不對口,地位不對等,但若是裴裘願意為她俯下身來,他們二人就能坐在此地,相談甚歡。

於連,你看,你追逐的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你能讓他為你低下頭俯下身,讓他對你好言好語,讓他被你迷的暈頭轉向麽?

於連覺得這實在是一項具有挑戰性的工作,絕對不比讓她去攀登珠穆朗瑪峰簡單多少。

忽的,裴裘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拿起來略略掃一眼,便神色平靜地把電話掛斷,丟到桌邊,於連悄咪咪一瞅,可以的,裴大少直接關了機,那邊即使再急估計也找不到他人——能在這個點打給裴裘,可見這事兒肯定不一般。

於連努努嘴。

“你不接電話?”

裴裘神色淡然。

“讓他們自己解決。”

裴大少,有錢,任性。於連在內心為裴裘手下的人點了幾支蠟,卻見這位大哥拿手下的人開完刀後竟轉而望著她,嘴角勾了一抹淺淺的笑。

“而且,比起處理那堆雜事,我更希望能與你共進晚餐。”

裴裘這人實在長得好。

他不笑的時候似是生長於高山之巔的雪蓮,隻可遠觀不可褻玩,那淡漠如寒潭的眸子靜靜看著別人時,會讓人有種渾身上下都被看透的錯覺。

而當他神色溫和,眉眼含笑之時,那一瞬,便會給人以一種曇花乍放的驚豔,仿佛在那間世界都亮了。

但若他帶著笑對你款款述說溫柔的話語……於連表示,她有點遭不住,半天沒從中緩回來,最終還是掩著嘴輕咳兩聲才緩解她內心的躁動。

“裴大少,我覺得你有些時候的說話方式直白的不像東方人。”

裴裘似乎沒什麽自知之明,挑了挑眉,對她這種說法感到新奇。

“有麽?”

“妥妥的有。”

裴裘肩膀略微一聳,仍是一副談天氣的輕鬆口氣:“大概是我以前在歐洲念書的原因。”

於連瞪大雙眼。

臥槽!這消息她不知道啊!仔細想來雖然並沒什麽不對!但百度上並沒有這條消息啊!在腦海裏刷刷把關於裴裘的消息過一遍,於連覺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欺騙。

裴裘似是看透了她內心的想法,他帶著笑,身子微微的向前側了側,帶著親昵的語氣開口:“有什麽想問的?我親愛的於小姐?”

啪的一聲。

正中靶心。

於連盯著眼前的青年,像是餓久的人突然看到一塊鮮美多汁的肉排,聽到這句話之初可能還有幾分矜持,轉而就把這兩字拋到了九霄雲外。

於連笑意盈盈。

“裴大少,你今年多大?”

“26。”

可以,這條消息是準的,而且聽本人親口說出來絕對比起從網絡上得知來的還要震撼。回憶一下她這幾年的成績,於連隻能感慨人與人真得不能比。

喝杯水勉強壓壓驚。

“你生日是什麽時候?”

“下個月八號。”

又半杯水灌了下去,於連在心底大呼慶幸。

“……”

“……”

一問,一答。

裴裘今日似乎很有耐心,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於連也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順利刷新信息儲備庫。

相談甚歡,皆大歡喜。

不多時,有人把酒與菜乘了上來,一圓口錐形白陶壺,兩隻淺淺的白陶酒碗,仍帶有濃重的古香古色的味道。

“這裏的花釀酒還不錯,要嚐嚐麽?”

“咦,好啊好啊,來一杯!”

裴裘笑著取過酒壺,替她斟了滿杯,淡粉色的清澈酒水在白陶碗中**漾,於連覺得她少女心再一次給激活了。

“這是什麽酒?”

“桃花酒。”

於連聽聞,抬起頭直勾勾注視著裴裘,那雙靈動的眼眸中多了幾分期許。

雖然她這二十幾年招來的唯一的桃花糜爛不堪,但,這朵爛桃花若能是她的……那該多好。

……

於連的酒量在女性中還算不錯,此刻,酒足飯飽,兩壺桃花釀過喉,酒勁上頭也隻讓她覺得頭腦有點興奮,混雜在裴大少來接她的愉悅感中,已經分不清彼此。

坐在副駕駛位上,於連口中哼著破碎的歡快的調調,忽的想到了一件事:“哎,對啦,裴裘,我去娛樂城的時候碰到了那個周——周宇傑,那人就一逗比,特有意思。”

裴裘笑著應了一聲。於連見沒得到她想要的答案,眨眨眼,循循善誘:“你不問我去那裏做什麽?”

裴裘輕笑,卻見旁邊坐著的這丫頭在酒精以及睡意的雙重壓迫下微微眯著眼,兩頰略略泛著若桃花般的粉紅色,興許下一刻這妹子就縮副駕駛位上睡著了。

他騰出一隻手來揉了揉隔壁這位女士略顯毛躁的頭發,把於連那一頭已經過耳的短發揉得亂糟糟的,順著於連的意思柔聲開口。

“你去娛樂城做什麽了?”

於連一看裴大少今天賊特麽給麵子,恨不得當即抱著眼前這青年把她至今的遭遇誇大其詞,借此邀功,但她在困倦下實在懶得講那麽長的故事,隻衝眼前的青年咧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嘴角的小酒窩恍若盛了蜜糖:“我都是為了你啊~”

裴裘啞然失笑,正好前方交叉路口長達八十秒的紅燈,他索性把方向盤丟一旁,斜著側過身來。

“那於小姐想要什麽謝禮?”

謝禮?

於連的酒勁醒了幾分,直直望向那個男人的雙眸——溫柔的,含笑的,可能又有幾分寵溺的,但在這麽多情緒之中,那個男人的眼中唯獨沒有愛情。

錢也好,其他貴重物品也罷,於連相信,隻要她開口,那個男人一定不會對她吝嗇。可她想要的東西又豈是這些東西可比擬的?

借著那一丁點兒酒勁,她嘿嘿笑了兩聲,撲到裴裘懷裏,雙臂勾上那人的雙肩,下巴抵著那人的肩膀,她湊到他耳旁,帶著笑噴吐著酒氣。

“裴大少。我要追你。”

那一刻,她如願以償看到了這個一直表現的雲淡風輕的男人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這讓她因為酒精而激動的頭腦陷入了更加興奮的狀態,搞不猶豫地,她順著那人的臉頰來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紅燈轉為綠燈。

於連笑嘻嘻坐回副駕駛位,臉頰上還有因羞怯而未散的餘韻,但不知道是不是因著心裏的重擔放下了,困意便隨之襲來,不一會兒就倚著座椅的靠背沉沉睡去。

待裴裘把車子開回自己閑置的別墅時,已是深夜兩點。扭過頭一看,於連靠著椅背歪歪扭扭睡的正熟。

裴裘沒有把她叫醒。他把車開進車庫後,便從副駕駛位上輕手輕腳將於連抱出——若是於連醒著肯定會大呼這個公主抱滿足了她一切的少女心。

從客廳,直接上二樓,步子在於連臥室的門口一緩,裴裘一路把於連抱回自己的房間,猶豫片刻,伺候著這貨換了睡衣,裴裘才如往常一樣去浴室衝澡。

十分鍾一過,裴裘穿著睡袍站在臥室,看於連卷著被子縮成個蠶蛹的模樣,不由得再次失笑。

在他的情人中,於連並不是第一個說愛他的女人,好像對她們而言,身體的交流到一定程度後,她們就喜歡將其與愛這個字眼扯上關係,就這點來說,於連與她們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沒有太大差別。

但於連卻是第一個大膽揚言要追他的女人,並且說得無比直白,斬釘截鐵,就連他聽到這句話後都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恍神。

可以說,今日發生的一切在一定程度上超出了他的預料。

但感覺好像也不壞。

這丫頭,大大咧咧闖花園拍照片,沒有一絲一毫拖泥帶水,果斷跟他來到S市,而後呢,又闖了娛樂城,贏走大筆錢後竟跟毒品和槍械走私犯撞一塊了,一來一往,進警察局走了一圈,還得他自己出麵把這貨撈出來——你看,好像稍不注意,於連這女人就能給你捅破天似的。

如果最初,裴裘對這個女子的評價就是還挺有意思,那麽現在,他的評價可以再上一個台階。

這女人非常有意思,不是麽?

裴裘躺在**,靜靜注視著於連的睡顏,最終,張開雙臂把她攬到自己懷裏,輕輕在其發璿間落一個吻。

夜色如水。

而今夜,注定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