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41.她姓夏是我女兒我要讓子衿回到夏家……
夏侯堂兀自深陷在悲慟的情緒中不能自拔,而坐在對麵的容秀薇卻似乎並不同情,轉而一臉譏諷的看著他,問道:“你就不想知道,當年溫凝萍到底對我做過什麽,才把我們母女逼上了這條路嗎?”
“……郎”
夏侯堂怔怔的看著她,他當然想知道,而且一直等待真相這一天。
容秀薇的眼睛是絕美的,煙霧繚繞的氛圍裏,竟多了兩分氤氳。
將口中的煙霧吐盡後,她才垂下目光,回憶一幕幕呈現在眼前。
“那時,我懷孕已經六個月了,每天除了能走出別墅曬曬太陽以外,最怕的就是溫凝萍的到來……溫凝萍來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在傭人的眼裏,她這個夫人是大度且寬容的,她一直不知疲累的細心照顧著我,對待我肚子裏的孩子猶如親生……”
說到這裏,容秀薇笑了,一臉的諷刺。
“可沒人知道,當她屏退了傭人,與我四目相對時,她眸子裏究竟有多寒……她逼著我跪在地上求她原諒。我不跪,她就抓著我的頭發將我摔進沙發裏,用手指指著我的肚子,罵我是個婊.子!她說她不可能容得下我肚子裏的孽種,還說如果我生的是個男孩,她不會愚蠢到留下他分去她女兒的一大半的家產,如果是個女孩,那就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
“這些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夏侯堂一臉慘白的看著容秀薇。
容秀薇的目光輕飄飄的放在夏侯堂的臉上,平淡道:“你一晃兩個月不曾出現,電話也根本打不通,就算我對傭人說起溫凝萍的另一副嘴臉,你覺得又有誰會相信我?鐦”
溫凝萍在所有人眼裏井然是個賢妻良母,而自己本身就是個破壞別人家庭不道德的小.三,說出來也隻能被人厭棄,指著脊背罵上一句矯情。
“我想過要離開,可就算我不顧肚子裏的孩子,那150萬卻再也拿不到手,我需要那筆錢……溫凝萍不在的時候,我一個人坐在臥室裏,將一顆顆的紅棗掰碎,再揉進嘴裏,合著鹹澀的眼淚逼著自己咽下。那段時間我貧血的症狀已經越來越明顯,我真怕哪天自己會再次眩暈摔倒而留不住這個孩子。”
說著,容秀薇吸了一口煙,繼續道:“而事情也正如我想的一樣,怕什麽真的就來什麽。那天夜裏,我起床去洗手間的時候,不知怎麽就突然暈倒在裏麵了。當我睜開眼時,除了冰涼的地麵,還有我身下一小攤的血……”
“我心裏很怕,想從地上爬起來,卻疼的沒有半點力氣。門外時不時的傳來說話聲,我知道溫凝萍已經趕過來了,更聽到她在壓低聲音的嗬斥著傭人小張……小張是傭人中和我走的最近的,許是因年紀相仿,多了些話題。可事後我才知道,在我暈倒時,她第一個反應不是打120,反而是打給了溫凝萍……小張說這是溫凝萍事先吩咐好了的,一旦有什麽事一定剛要先通知她,最後再由她來決定怎麽做。”
“她連你的死活都不顧了嗎?”夏侯堂說話的同時,整個人在顫抖。
容秀薇笑笑,對上他的目光,說道:“她或許巴不得我死掉吧……”
頓了一下,容秀薇繼續說:“可小張畢竟年輕,怕我真的出事,就在溫凝萍踏進別墅的前幾分鍾裏,還是忍不住撥打了急救電話,這也正是溫凝萍站在門口怒斥她的原因……”
容秀薇垂下眼簾,輕歎了口氣。
“我清楚她不想我生下這個孩子,就算救護車來了,她也會想辦法拖到我流產為止……”
容秀薇夾著煙的手在輕輕顫抖,努力的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我不能等,我身下的血越來越多,再繼續下去,不光我是肚子裏的孩子,恐怕連我的命也會搭在裏麵,我隻能妥協,並對她說:給我一筆錢,拿掉孩子後我會離開……”
夏侯堂的胸膛在劇烈起伏,臉色灰白。
容秀薇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後來她帶我去了醫院,我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手術**,等著醫生宣布我肚子裏的生命結束,那種罪惡感……”
說到這裏,容秀薇的眼眶已經濕了,可她還是勉強自己微笑著說下去。
“也許是子衿命不該絕,當時給我手術的醫生正好是我大學同學的姐姐邱丹,邱丹在手術前就發現我的血壓並不正常,手術的的風險會很大,可在溫凝萍的一再要求下,她終於起了懷疑,把我帶進手術室後,問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容秀薇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我身邊沒有親人,更沒有朋友,遇到邱丹後,我把我自己的遭遇全說給她聽,告訴她我真的是被逼的走投無路……邱丹是同情我的,可即便這樣,她依舊不同意給我手術,因為拋開別的不說,至少她還是個醫生……”
夏侯堂聞言點頭,卻沉默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容秀薇重新點燃了一支煙,緩緩說道:“邱丹最後保住了我們母女兩人的命,並對外麵的溫凝萍撒了慌,說孩子已經拿掉……不久以後,我的銀行卡裏就收到了她打來的錢,一共是200萬……”
“她在電話裏嘲諷的笑,說如果我一開始就放聰明點,也不至於等到現在,並說另外的50萬算是給我的補償,讓我有多遠滾多遠,不要在出現在你們的視線之內……我又何嚐不想走的遠遠的呢……”
說這話的同時,容秀薇在笑,聲音有些暗啞低沉。
“那之後你們母女去了哪裏?”夏侯堂問這話時的語氣有些急。
容秀薇歎息:“之後邱丹看我可憐,剛巧她離婚不久,又一個人住,就把我留在她那裏,一直照顧我到孩子出生。”
夏侯堂點了點頭,開口問道:“那既然你已經拿到了錢,為什麽還要生下孩子呢?你一個人帶著孩子,這一輩子也就毀了……”
容秀薇笑的有點落寞,看著自己手中的煙,說道:“起初是因為我身體不符合手術的條件,可後來……畢竟我也是個母親,小小的生命在我肚子裏,她和我是連在一起的……子衿特別聰明,也特別懂事,她在我肚子裏似乎能感受到我的情緒,當我一個人坐在家裏哭的時候,她就會不停的動,直到我不再哭為止,好像是在安慰我……我真的舍不得……”
夏侯堂理解一個女人對孩子的那份無私的愛,即便她根本不愛孩子的父親……
容秀薇看著手中的煙不再說話,而是徹底的陷入了沉思。
之後的事她沒有對夏侯堂講,因為那是她自己世界裏的事。
那個世界裏的所有回憶都是有關於另外一個男人的,而那個男人叫景津陌……
兩人相對而坐,許久都不在開口說話。
容秀薇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而夏侯堂也雙手交握靜靜的看著自己身前的那杯鐵觀音。
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去愛著眼前的這個女人,自從19歲的容秀薇第一次將泡好的鐵觀音送到他麵前時,從那以後,他幾乎就戒掉了咖啡。
本以為容秀薇不會再開口,可沒想到,她很快又收回了神思,對著他說道:“我是恨溫凝萍的,她太會偽裝,我從不計較她傷害過我多少,我能理解一個女人在捍衛自己婚姻時能做出任何衝動的事來,可我不能容忍她傷害子衿!”
對麵容秀薇的突然激動,夏侯堂有些不能理解的看著她。
容秀薇紅著眼看著他,道:“你知道嗎?我更恨你,也恨我自己,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父親也不會去世!”
夏侯堂的老臉徹底慘白,默默的注視著那雙因恨而猩紅的不再漂亮的眼眸。
“溫凝萍在得知我還是生下了那個孩子的同時,第一時間告訴給我家裏的父母,我爸在知道我孩子的父親竟然是你時,當場一口血吐了出來……可你知道嗎?我母親連他最後一麵都沒讓我見,我就站在醫院的門外,一個人站在大雪中歇斯底裏的哭。可現在想想,哭又能解決什麽呢?我終究是幹了一件蠢事,得不到我父母的原諒,更得不到他的原諒……”
夏侯堂沒有開口問容秀薇口中的那個“他”是誰,於這把年紀的他來說,是誰都已經不重要了……
“也許我當年不該那麽自私……”夏侯堂的聲音來帶著少許的無力,更多的是愧疚。
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究竟錯的有多離譜。
他不該以孩子的名義,自私的將她占為了己有,更不該單純的相信女人可以寬容到讓另外一個女人生下自己老公的孩子。
是他毀了容秀薇的一生,如果當初自己可以借給她150萬,或許,今天他見到的會是另外的一個她……
夏侯堂終究是低下了頭:“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
容秀薇淡漠的吸著煙,靜靜的看著坐在她對麵那張已年過60卻自慚形穢的臉。
“我不會原諒你,也不會原諒我自己。你的確是錯了,可你錯的並不是接受了與我的這場公平交易。而是錯在你看錯了那個賢惠溫柔的夫人上麵。這些年她無處不在的打壓著我,逼著我不要出現在你們麵前,這些我都能忍受。可我不能忍的是,她既然已經逼著我將子衿送給了別人撫養,為什麽對待一個無辜的孩子,她依舊要步步緊逼?”
“你……說什麽?”夏侯堂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容秀薇麵露寒色,冷冷說道:“子衿7歲那年高燒,是誰讓醫院的護士故意將藥拿錯,害的她差點過敏身亡?11歲那年,又是誰換掉了她的成績單?害的她以為自己考砸了,一個人不敢回家,睡在雪地裏,差點凍死在街上!18歲那年高考,又是誰讓人替代了她考上複旦大學醫學係的名額?而上個月又是誰讓人去子衿所在的醫院裏,鬧出一起起的醫患糾紛,逼著她離開那家醫院,放棄自己的工作?!夏侯堂,你活了一把年紀,生活在你身邊的女人,你看清楚過嗎?!”
麵對容秀薇的一聲聲質問,夏侯堂的力氣仿佛全被抽掉,癱坐在椅子上,冷汗順著額頭流下來。
他從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和自己相敬如賓的夫人竟然心如蛇蠍。
而自己可憐的小女兒,竟然一步步被她算計至此,他從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他枉為人父。
夏侯堂在顫抖,容秀薇將煙撚滅在一旁的煙灰缸裏,準備起身。
夏侯堂猛的抬起頭,對著容秀薇說道:“秀薇,子衿是我女兒,我想讓她回到夏家,我能給她一切她想要的,我不會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也想償還這些年對她的虧欠,幫我勸勸她,好嗎?”
容秀薇的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過頭看他,表情淡漠的說道:“這件事我管不了,你該去問問子衿自己願不願意!還有,別叫我秀薇,叫我容秀薇……”
容秀薇走之前再也沒有回過頭看夏侯堂一眼,獨留夏侯堂一人坐在那裏久久不願離開……
……
5月的天氣裏,景城早已經過了春暖花開的季節。
今年的夏天來的似乎有點早,5月份還沒過去一半,就已經熱的不成樣子。
蘇子衿一身長裙坐在沙發裏看著手中新的企劃方案。
這是他去秉科工作的第三個月了,可幾乎已經能勝任工作的她,依舊會把資料帶回家裏,時不時的讓顧楠和蘇澈幫忙給她參考。
這份努力讓所有對她白眼的人,都倍感汗顏。
而蘇子衿也的確是這樣要強的一個人,她寧可用業績說話,也不願意永遠活在被人“罩著”的陰影下。
顧楠正將洗好的草莓放在她麵前,一屁股窩進她身旁的沙發裏,將財經新聞換成綜藝頻道,並不滿的說道:“周末這樣好的天氣,不出去逛一逛,反倒把自己悶在家裏的女人,大多都會嫁不出去的。”
蘇子衿並沒有從工作資料中抬頭,而是笑的回道:“的確,我說你怎麽一直連個男朋友都找不到,原來症結是在這兒,這病得治……”
顧楠一巴掌拍在她肩頭上,說道:“還有沒有正經?我說你呢好不好?!別什麽事都拐到我身上來,還有,少用你精神病醫生的口吻和我說話,討厭死!”
蘇子衿笑而不答。
顧楠突然響起什麽,表情瞬間嚴肅起來,道:“對了,子衿,你們公司那個韓麗麗還在嗎?你怎麽不起訴她?殺人害命啊,你就沒問問阿澈,能不能把她送進監獄?”
蘇子衿將手裏的文件放在一旁,終於抬起頭來,答道:“我想過要報警的,可和阿澈商量了一下,似乎並不可行。”
“什麽?!”顧楠瞪大眼睛看著她。
蘇子衿彎了彎嘴角道:“我們證據不足……遊輪上的監控設備大部分都是壞的,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是她將我推下去的。”
顧楠咬著嘴唇,一臉認真道:“子衿,你不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嗎?”
“怎麽蹊蹺?”蘇子衿回頭看向她。
“為什麽遊輪上凡是能監控到這個畫麵的攝像頭都出現了問題,而其它地方卻好好的?”顧楠緊張兮兮的說道。
蘇子衿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你是說是韓麗麗事先故意將攝像頭破壞,有預謀的想要殺我?這不可能,她沒這個本事……”
聽聞蘇子衿這麽說,顧楠也隻好點頭。
身旁的手機響起,蘇子衿看了一眼,接了起來。
“您好,劉總……哦,是的,文件是被我帶回了家裏……那好,我馬上送回公司去,嗯,大約15分鍾。”
顧楠看著蘇子衿掛斷手機,拿起文件就準備出門,在她身後大聲喊道:“喂,你去哪啊?今天周末!”
蘇子衿頭也不回的答道:“回公司,劉總急著要我手裏這份文件,我得趕快給他送回去。”
顧楠將茶幾上的車鑰匙拋給正在門口處換鞋的她,說道:“開我車去,這個時間不好打車。”
蘇子衿接住了車鑰匙,隨手放在自己的手提包內,轉身出了門……
……
當蘇子衿氣喘籲籲,一頭薄汗的推開劉總辦公室大門時,瞬間愣住。目光不期然的跌進正坐在會客沙發上男人深邃的眸子裏。
而坐在沙發裏的左擎宇,正微抿著嘴角,交疊著雙腿,姿態閑適的朝她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