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69.那如果我說……我現在就想娶她呢?

左擎宇問道:“你所謂的兩難,與這件事有關?”

賈穎沉重的點了點頭,笑的一臉無奈:“左老帶我恩重如山,但唯獨這件事……我不想騙你……”

“……”左擎宇的瞳孔猛的縮了一下,靜靜的注視著賈穎。

“很抱歉,也許我早該告訴你的,四年前飛機上的那個女孩……她是蘇子衿……”

……

左擎宇的腦袋“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瘙。

他癱在椅子上,忘記了自己是怎樣跟賈穎交待取消10分鍾以後的會議的。

他更不清楚賈穎是何時離開的,辭職信就放在他的辦公桌上,他甚至連一句挽留都忘記了說。

這整整的一夜,左擎宇就這麽坐在椅子上,腦子裏一會紛亂不堪,一會空白徹底,他什麽也想不出來。

唯獨記憶裏飛機上女孩的臉愈加清晰起來。

蘇子衿的表情是痛苦的,他錯把她當成了冉馨。

冉馨曾經那麽喜歡淺藍色的襯衫配著白色的短裙,而那個已經昏迷了的女孩不是也穿成這樣麽?

她的臉龐還稚嫩,擰起的眉角秀氣的和冉馨完全是兩個極端。

是自己太急燥,動作又太猛烈。很快,她的裙子下麵就有血流出來。

那麽多?怎麽會那麽多?

多到他想伸手去阻止,卻發現自己什麽也做不了。

他的思緒在渙散,開始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裏。

突然間有空姐的尖叫聲,之後的一切他再也回憶不起來。

他離開了飛機,被身邊的人保護起來,身邊有吵雜的聲音,他聽不清那些人在說些什麽。

混亂的記憶中,隻有賈穎的一句:“我現在要見你們航空公司的負責人,我代表的是左氏集團董事長的身份……”

賈穎輕易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知道他一定是闖大禍了。

之後的幾天,他開始高燒不退,夢魘不斷,裏麵都是一個女孩滿身是血的在角落裏哭……

他不敢去問飛機上發生了什麽。

也許他不問,這件事就可以當成完全沒有發生過。

直到三天後,左君乾提著一條他年輕時當兵用過的軍用腰帶,走進了他的房間。

二十幾歲的左擎宇被左君乾的皮帶抽的幾乎起不了床。

高燒愈發的反反複複,心疼的徐銘慧幾度落淚。

左君乾不許左擎宇去醫院就診,更不許家庭醫生蕭耐進門。

對著徐銘慧咆哮著要讓他自生自滅。

要不是左承晏親自從美國回來,左擎宇恐怕多半是會死在自己的**。

左承晏帶來了蕭耐偷偷塞給他的藥,買通了家裏的傭人,給他服下。

與其說是買通,也不盡然,有哪個看著左擎宇長大的保姆是願意見他病成這樣的?

有了保姆的照顧和左承晏的求情,左君乾再也沒踏足過這個讓他失望透頂的兒子的臥室。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左擎宇才真正的接受了那樣的一個噩夢般的事實,他在飛機上真真切切的將一個女孩給強.暴了。

即使是在他服錯了藥物不知情的情況下,可事實畢竟是事實,抹不去他心底的那份自責與愧疚。

很長一段時間,左擎宇似乎忘記了怎麽與人溝通。

公司裏的事都交給賈穎來打理,而賈穎還要一個星期至少一次的陪他去美國看心理醫生。

左擎宇的自閉傾向很明顯,奇差的記憶力之下,賈穎甚至搬去了左擎宇的私人公寓,不分晝夜的親自照顧。

那段時間的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內.褲放在哪裏,大半夜的也要賈穎起床陪著他找。

這段日子對於左擎宇來說無疑的恐怖的,他連想想都覺得喘不過氣來。

而事後他才得知,其實這件事左君乾是特地的屬意賈穎這麽去做的,沒人比他更心疼這個兒子。

可即便是這樣,他依舊不願意領這個父親的情。

一年的時間不長也不短,可卻成為了左擎宇人生中最失敗的一筆,甚至要比當初知道冉馨拋棄他要嫁給他二哥的事,更不能讓自己接受。

當他重新踏入左氏的時候,井然已經不再是那個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的左少了。

所有的熱情全投進事業裏,似乎能讓他忘記自己失敗的那一麵。

就算忘記不了,起碼也要把自己忙到沒有時間去記起,這樣何嚐不好?

賈穎很欣慰左擎宇能從那段陰影裏走出,飛機上那個女孩是誰,在他們眼裏其實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左擎宇現在不是好好的站在她麵前嗎?除去一身的桀驁,剩下的都是穩重內斂的沉澱。

她很高興能看到這樣的一個左擎宇。

……

看著逐漸見亮的天色,左擎宇慘白著臉,抬起手遮擋住眼睛,不敢看窗外的第一縷陽光。

他覺得他的邪惡隻有在夜裏才不會被人關注,陽光之下,他有種暴漏於人前的恐懼。

清晨5點,左擎宇撥通了還在熟睡的蘇子衿的手機。

響了很久以後,電話裏傳來的蘇子衿輕柔的聲音。

左擎宇有好多話要說,卻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這一刻,他才發現,他終是沒法麵對她。

急促的掛斷了手機,左擎宇大口的喘著氣,心口處跳動的頻率幾乎是他有生之年裏最快的一次。

他開始不知道該跟蘇子衿怎麽說話,甚至連一句問候,都覺得難以出口。

直到公司裏開始陸續有人走入,每個樓層都有員工開始他們一天的忙碌時,左擎宇才撚滅了手裏的最後一根煙,起身從辦公桌前走出。

……

吳恒每次都會早早的來到公司,他總覺得不聰明的自己隻要比別人多付出幾分努力,這樣才能得到左擎宇的認可。

可今天的他完全沒有想到,左擎宇竟然一大早的從辦公室裏衝出來,竟然還和他撞了個滿懷。

左擎宇勉強被吳恒扶住站穩後,臉色蒼白的他,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現在打電話給賈穎,告訴她,她的辭職,我不批準……”

看著左擎宇莫名其妙的說完了這一句後,不等吳恒反應過來,左擎宇已經快步走向了電梯,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對於這樣的左擎宇,吳恒還是第一次見,如果他沒看錯,左擎宇離開時的腳步甚至都是虛浮的,不禁自然自語道:“這和從前穩如泰山的左總還特麽是一個人麽?”

……

蘇子衿今天本來不用起那麽早的,可淩晨五點卻被左擎宇莫名其妙的一個電話給吵醒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她沒有回撥給左擎宇,知道他最近很忙,想著或許他撥錯了電話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如果他有重要的事,一定會再打過來的。

站在廚房裏,將煮好的皮蛋瘦肉粥盛出來晾好,等待蘇澈起床吃早飯。

蘇澈這幾天的睡眠質量不好,起床都會有些晚。

當蘇子衿碗裏的粥剩下不到一半的時候,蘇澈才從臥室裏出來,坐在餐桌前,喝著手邊杯子裏的清水。

“阿澈,你這幾天還會失眠嗎?”蘇子衿抬起頭問向正伸手取湯匙的蘇澈。

蘇澈點了點頭,疲憊道:“公司裏的人手不夠,棘手的事又太多,躺在**也根本閉不上眼。”

蘇子衿沒說什麽,低頭將碗裏的粥喝光。

“子衿,今天你有事嗎?如果沒事就去顧楠那裏把你的行禮取過來吧,半個月了,估計許是顧楠太忙,忘了這件事了……”

“阿澈,我已經租好了房子,今天就要去簽合同了。”蘇子衿靜靜的看著他說道。

蘇澈舀起粥的手勢頓在半空中,最後將湯匙放回了碗裏,隻低頭看著碗裏的粥,瞬間沒了吃的***。

他明知道蘇子衿根本不屬於自己,可他依舊有這樣的奢望,哪怕每天清早睜開眼看著她能夠站在自己身前,他也知足。可蘇澈不懂,為什麽自己已經退到了這裏,她卻還要執意離開?

看得出蘇澈臉上並不高興,蘇子衿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臂,道:“阿澈,你別多想,我已經給秉科遞交了辭職信,正準備過去幫你,可我不想你公司裏的同事誤會,我們住在一起不方便……”

這樣的理由過於牽強,可蘇澈明白蘇子衿的心思,也沒再強求。

蘇澈反握緊蘇子衿的手,道:“我不希望你搬到左擎宇那裏去,畢竟……”蘇澈的話說到這裏,自嘲彎了彎嘴角,鬆開了蘇子衿的手腕,不再說下去。

蘇子衿不動聲色的將手收回,答道:“當然不是搬去他那,我自己租了房子,等搬過去的時候,還要你來幫我……”

蘇子衿話裏的意思很清楚,她並不避諱蘇澈,這多少能讓蘇澈欣慰一些。

……

在房產中介,蘇子衿簽完了租房合同,一次***了一年的房租。

剛剛將租房合同收起來的她,包裏的手機也剛好響起。

將手機拿出來,上麵顯示的是容秀薇的號碼。

蘇子衿按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邱丹的聲音。

“邱阿姨?您找我有事?”蘇子衿一邊往外走,一邊對著手機說道。

電話那頭的邱丹說道:“是啊子衿,你看沐沐已經去姓白的那半個月了,一個電話也沒打回來過,我姐有點擔心,可沐沐又不接電話……”

在明白了邱丹的意思後,蘇子衿對著手機說道:“哦,邱阿姨,您放心吧,沐沐沒事的,我前幾天去過一次,她狀態不錯,白穆然給她請了很專業的心理醫生……”

不等蘇子衿說完,邱丹就打斷道:“子衿,阿姨求你一件事,現在財經大學那邊已經聯係了沐沐的父母,在得知沐沐有抑鬱傾向,又一聲不吭的離開學校這件事後,校方決定要給沐沐做退學處理,我姐和姐夫知道這件事都很急,你能不能想辦法帶沐沐回去學校一趟,再找人開一張別的病例證明,哪怕是假的也好,就算是先暫時辦理休學,起碼也比被退學強啊……”

蘇子衿理解邱丹的想法,更理解來自於財經大學方麵的顧慮。

一般有自閉或者抑鬱的學生,大多數學校給予的結果,幾乎都是勸退。

本身抑鬱症就屬於精神病科範疇之內,校方不但會擔心有這方麵心理疾病的學生會傷害其它人,更擔心有心理問題的孩子會有自殺傾向,尤其是抑鬱症患者。如果真出了事,這個責任是無人願意出來承擔的。

所以學校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合理的,也是處於對病患者保護的最基本目的。

蘇子衿有些為難,對著電話說道:“一份假病例,我還是能弄出來的,可勸沐沐回校,這恐怕……”

邱丹似乎知道蘇子衿的擔憂,說道:“隻要在沐沐正常的情況下,帶她去見一下校方領導就可以,畢竟他們要是看到了沐沐沒事,其它的事情就好辦了許多。”

蘇子衿無奈,也隻好勉為其難的先答應了下來。

……

左家。

左君乾的書房裏,一地的狼藉。

左擎宇猩紅著眼睛和自己的老子對峙著。

左君乾依舊坐在自己的太師椅裏不緊不慢的喝著滾燙的茶水,連眼皮都不掀一下,任由左擎宇將他的字畫古董,摔了一地。

“鬧夠了沒有?鬧夠就好好跟我說話!”

左擎宇氣的雙手按在他身前的桌上,怒向自己的父親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一開始不告訴我四年前那女孩是蘇子衿?”

左君乾聽聞,將茶杯穩穩放下,橫眉冷對:“你自己做錯的事,為什麽總要別人來替你承擔責任,你自己不會查嗎?”

薑還是老的辣,左擎宇果然被嗆的說不出一句話。

怪隻能怪這老子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他哪根筋搭錯了,他一眼就看得出。

左君乾慢慢從太師椅上起身,漫步到左擎宇身前,卻並沒有停下,而是踱步到了他身後,轉過身來安靜的看著他。

“你7歲那年,打破了大你4歲隔壁老首長家孫子的頭,你二哥替你頂下了,挨了我的一頓鞭子。你9歲那年把你爺爺傳給我的古董和田玉龜,送給和你同桌的女孩,胡鬧著說要娶她過門做定情信物,結果那女孩被你嚇哭,摔碎了那塊價值上千萬的玉龜,最後你栽贓給了白穆然,讓白穆然的父親差點把他揍個半死。你13歲的時候在學校裏把校長家的孩子逼到牆角脫了褲子給大家看,然後你還倒打一耙,說人家校長兒子是在當街耍流氓。”

說到這兒,左君乾停了下來,看著一臉無動於衷的左擎宇。

“……”左擎宇不語。

左君乾勻了口氣,繼續說道:“17歲的時候你第一次談戀愛,相處不到兩個月就甩了人家,那女孩因愛生恨,非要自殺,是我出麵攔了下來,最後把你送去了國外。21歲那年,你認識了冉馨,瞞了我們四年後,你突然說要結婚,我不同意,你撒手公司裏所有的事情不管,全部交給了你二哥處理,是你逼的我從那以後對冉馨那孩子有了成見!26歲那年,你執迷不悟,攪了你二哥的婚禮,讓你二哥成了景城最大的笑話,同時,將一個17歲的女孩差點撞死,你管也不管,推給了陸少錚!”

“……”左擎宇說不出一句話。

“同年,你讓美國的企業陷入危機,損失了幾個億不說,差點連整個左氏都被你連累進去。最後還是由我和你二哥拚了全力保住了公司,保住了你!而四年前,你又在飛機上強迫了一個女孩,也是我替你善了後,又拜托了賈穎,將你從那段陰霾中帶了出來。你自己算算,從小到大,你惹過多少事,你準備讓我和你二哥保護你一輩子嗎?”

左君乾長長的歎了口氣,收斂了滿臉的盛怒,沉聲道:“蘇子衿的事,始終是你自己不敢麵對,誰也幫不了你!”

“可我現在我想麵對了,想要去查了,你為什麽又要讓賈穎繼續瞞著我?”左擎宇轉過身,看向自己的父親。

左君乾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許久以後才開口道:“這個時候,如果蘇子衿知道四年前的真相,她會怎麽做?如果她反應過激,又被陸少錚有所察覺,偏巧當下又都是她和陸少錚從前那點舊事,難道你真的巴不得媒體介入,翻了你的舊賬?你別忘了!她之所以和陸少錚在一起,全是因為6年前你造成的那場車禍!”

左擎宇臉色蒼白。

“蘇子衿什麽身份,估計你早早就已經調查清楚了,繼續發展下去,再和夏氏扯上聯係,左擎宇,你有多少能耐能夠同時擺平陸氏以及和夏氏的關係?還嫌現在不夠亂嗎?!”

左擎宇的臉色稍稍恢複了一點,可嘴唇因熬夜後有些失水而變得異常幹澀。

許久之後,他才動了動嘴角,說了一句。

“那如果我說……我現在就想娶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