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52.一個是她深愛的男人,一個是她摯愛的親人……
“你怎麽來了?”蘇子衿開口問道,語氣裏有掩飾不住的情緒。
“蘇澈叫我來的……”左擎宇語氣平淡的陳訴事實。
“……”蘇子衿不語。
很快,蘇澈病房裏傳出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佟儷歇斯底裏的呼喊了聲從病房裏傳出來。
“阿澈,你怎麽了?你醒醒……醫生……”
蘇子衿一把推開站在身前的左擎宇,朝著病房奔去鈐。
門口處,
已經有醫生和護士趕了過來,醫生用翻開蘇澈的眼瞼看了一眼,對著他身旁佟儷搖了搖頭,說道:“準備後事吧,人已經走了……”
蘇子衿手裏拎著的保溫食盒落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餛飩連湯灑滿了一地,她的眼淚已經從眼角滑落。
佟儷哭的歇斯底裏,口中一遍遍的叫著蘇澈的名字。
可病**的人,已經再無回應。
蘇澈走的安詳,嘴角帶笑,仿佛睡著了正做著一個美夢。
蘇子衿走到他身前,看著各個儀器上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她突然大聲開口問道:“是誰撤了他的呼吸機?”
護士門麵麵相覷,都表示不是自己。
佟儷回過神來,從病**爬起,猩紅著眼走到醫生麵前質問:“你明明告訴我,他至少還可以維持幾天的,為什麽我們才離開這麽一會,他人就走了?”
大夫也表示不能理解,隻悶聲的回答道:“這個時候,我們怎麽可能撤掉他的呼吸機?他已經完全沒有自主呼吸的能力了……”
佟儷像瘋了一樣,撲在醫生麵前廝打,被護士上前攔住。
門口處的左擎宇麵上表情譏諷,正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裏麵亂成一團的情形。
醫生安慰著哭的失去理智的佟儷,說道:“您先不要激動,病房裏有監控,如果您對我們有什麽質疑,我們可以調取監控給您看,但作為醫生,我們是不可能輕易的撤掉病人的呼吸機,就算他時日不多,但這麽做等同於謀殺,我們沒理由這麽做。”
佟儷安靜了下來,臉色沒有半點血色的看著醫生,自言自語道:“對,有監控……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阿澈就這麽離開……”
蘇子衿起身,臉上的眼淚已經不知道被她什麽時候抹去。
她回頭朝門口處看去,和左擎宇四目相對的瞬間,左擎宇竟然笑了,笑的一臉諷刺。
蘇子衿愣在了原地,不明所以。
而不等醫生再次開口,左擎宇沉穩的聲音就已經響起:“不用查了,是我撤了他的氧氣罩……”
蘇子衿隻覺得自己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眼前五顏六色,什麽顏色都有了,最後歸於一片黑暗。
她耳邊有護士的喊聲,有佟儷的尖叫聲,也有左擎宇大聲呼喊她的名字,可她都充耳不聞。
她隻有一個想法,蘇澈走了,是她將蘇澈送上了死路,一直以來都是她……
……
蘇子衿的孩子沒了,蘇澈也走了,都是在一個晴朗,晚霞映滿半邊天的傍晚。
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蘇子衿做了長長的一個夢。
夢裏,蘇澈抱著她跨過水窪,放學的時候,站在學校的門口,幫她提著書包,她手裏捧著蘇澈買給她烤的很香的地瓜。
她用英文把一天裏她覺得有趣的事講給他聽,他聽的很認真,並時不時的糾正她的發音。
那段日子,夕陽西下,天邊總是綴滿晚霞,安靜美好的仿佛一輩子總那麽長,過也過不完……
醫生站在病房前,對著她說:“不要太傷心,你還年輕,孩子以後還可以有……”
蘇子衿抬頭冷冷的看了醫生一眼,說道:“誰跟你說我傷心的?”
醫生明顯一愣,沒說什麽,轉身出了病房。
病床前,顧楠紅腫的眼睛,已經哭的變了形,坐在她身邊,表情呆滯。
左擎宇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進來,站在床尾靜靜的看著她。
蘇子衿抬起頭,定定的注視著他,聲音緩慢且低沉的說道:“滾出去!”
左擎宇沒動,說道:“我來看看你……”
蘇子衿別過頭去,將眼睛閉上,再不理他。
左擎宇站了一會兒,最終轉身離開……
……
蘇澈出殯的那天,風和日麗,天氣異常的好。
墓園裏,蘇子衿臉色蒼白,穿著一件黑色的針織開襟毛衣,下麵是一條深色的牛仔長褲,長長的頭發並沒有挽起,就那麽隨意的散著,微風徐徐,發絲拂過臉頰時,像是蘇澈溫柔的手。
蘇子衿沒有哭,麵上的表情很平靜。
所有人都走了,唯獨她不願意離去。
佟儷攙扶著李芳瓊,朝著蘇子衿看了一眼,說道:“畢竟早春的天氣還有些涼,你剛剛小產沒幾天,不要再這裏吹太久的風……”
蘇子衿麻木的點了點頭,回頭朝著佟儷看了一眼,說道:“嫂子,爸媽就拜托你了……”
佟儷點頭,沒說什麽,和蘇秉承一起攙扶著李芳瓊離開。
墓碑前,顧楠將手裏的花放下後,轉身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蘇子衿的身上,勸道:“你身子弱,回去吧,若是想阿澈了,以後我可以經常陪你來……”
蘇子衿搖了搖頭,道:“楠楠,阿澈已經走了,可他說他還有心願沒有完成,我當初為什麽不問清楚他的心願是什麽?我現在很後悔,也很自責……”
顧楠眼圈又紅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我猜,他的心願一定跟你有關,無論是什麽,子衿,隻要你照顧好自己,阿澈才能走的安心,你懂嗎?”
蘇子衿不點頭也不搖頭,餘光看到不遠處一抹黑色的身影。
她轉過頭,嘴角終於彎了起來,對著顧楠說道:“楠楠,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裏靜靜,陪阿澈說說話……”
顧楠點頭,將蘇子衿身上的外套緊了緊後,說了一句:“別呆太久,我在墓園門口等你……”
蘇子衿點了點頭,看著顧楠轉身離開。
蘇澈的墓碑前,安靜的很,除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再無它響。
“你來的正好,我正好也有話也想問你。”
蘇子衿的話是對著身後的人說的。
左擎宇的腳步止在墓碑前,臉上情緒難辨,想伸手將她攬進懷中,可最後他的手勢卻止在了半空。
蘇子衿突然的轉過身看向他,質問到:“你為什麽要那麽做?他是垂死之人,他驕傲了一輩子,你卻連他最後的尊嚴都不給他!”
蘇子衿事後的確查看了監控畫麵。
畫麵裏顯示,是左擎宇坐著和蘇澈攀談片刻後,起身,撤掉了他的呼吸機。
當蘇子衿看到這樣的一幕時,差點砸碎監控室的屏幕,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一個是他深愛的男人,一個是她摯愛的親人……
蘇澈閉上眼睛前都是在笑,看著左擎宇清冷的背影在笑,直到慢慢閉上雙眼。
墓碑前的左擎宇麵色有些蒼白,收回了滯在半空的手,勾出一抹魅惑的笑,說道:“蘇澈說的沒錯,在臨死之前,他的確贏了我一次……”
蘇子衿不明白他在說什麽,靜靜的看著他麵對墓碑的側臉。
這張英挺的側臉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的陌生,不在是從前耳鬢廝磨的那個她熟悉的麵孔。
這一刻的左擎宇是清冷的,是決絕的,仿佛這一切根本與他無關。
左擎宇站在蘇澈的墓碑前,根本不看蘇子衿的表情,而是雙手插進褲兜,冷冷的倪視著墓碑,說道:“蘇澈,你現在一定是在笑,對嗎?可你不知道,我這一刻卻恨不能將你挫骨揚灰!”
蘇子衿一個巴掌扇在了左擎宇的臉上,頭也不回的離開。
左擎宇看著她的背影,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上麵什麽也沒有。
左擎宇笑了,卻是對著蘇澈的碑。
他知道,地下的蘇澈看到這樣的一幕,一定會開心的不得了。
左擎宇從口袋裏拿出了煙盒,抽了一支出來,銜在嘴邊,低頭點燃,眯著眼睛對著墓碑說道:“蘇澈,你是我見過的,最自私的男人,你說你愛子衿,可你愛她什麽?是你的愚蠢,連著害的她兩次失去了孩子,現在你灑脫的走了,留下一個爛攤子給我,我在想,我還要不要兌現與你生前的承諾,我沒辦法不恨你……”
……
事後,關於左擎宇撤掉蘇澈氧氣罩一事,為了不讓蘇秉承夫妻再受刺激,一直都是佟儷在處理。
蘇子衿一個人坐在蘇澈的公寓裏,陽台上淡紫色的小花又開的鬱鬱蔥蔥。一室內的馨香。
有太陽照射進來的秋千椅上,蘇子衿睡的很沉。
仿佛有人輕輕的在她耳邊喚她,是蘇澈的聲音。
蘇子衿猛的從夢中驚醒,伸出手想留住他,卻發現,自己拽住的人是佟儷。
佟儷正將一條毛毯蓋在她身上,卻被蘇子衿一把拽住,緊緊的,不撒手。
佟儷輕聲了叫了一聲:“子衿……”
蘇子衿這才從夢境中反應過來,鬆了手,扶著自己有些疼痛的額頭,叫了一聲:“嫂子……”
“這裏這麽涼,去臥室睡吧。”佟儷語氣溫柔的說著。
蘇子衿從搖椅裏坐直了身子,起身走到沙發前,和佟儷一起坐下。
佟儷手裏攥著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蘇子衿將目光放在上麵。
蘇子衿的臉色白了白,看著佟儷將李某所有的東西都抽出來,一一擺在她的眼。
佟儷說道:“這是阿澈去世的前幾天拜托我留給你的東西。”
蘇子衿從茶幾上一樣樣的撿起,裏麵有這套房子的產權證,翻開看了看,上麵的名字竟然是蘇子衿。蘇子衿詫異的抬起頭看向佟儷,一臉的不解。
佟儷笑了笑,臉上沒什麽表情的說道:“這是我們婚前的財產,而上麵是你的名字……”
蘇子衿不語,將產權證放下,伸出手朝著一個有些舊的相冊摸去。
那本相冊蘇子衿看過,曾經安放在蘇澈的櫃子裏。
裏麵都是她的照片,從10幾歲時起,一直到大。
裏麵還夾著幾張幾年前的6月1日,他回國的機票。
蘇子衿將相冊放在膝蓋上,一頁頁的翻著,心中鬱結難舒。
佟儷見蘇子衿始終不語,歎了一聲,說道:“左擎宇,他……”
蘇子衿抬起頭,看著她,眼中有些茫然。
佟儷理解蘇子衿現在的感受,又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對不起,子衿,阿澈的事,我不準備告他……我們並不清楚阿澈去世前和左擎宇到底說了什麽,而且我們也沒有十足的證據能證明是左擎宇故意撤掉他的氧氣罩……畢竟阿澈的日子不多了,警方不會認為左擎宇這麽做是蓄意殺害,他沒必要愚蠢至此……從影像的資料裏來看,阿澈對於左擎宇的這一行為,似乎也並沒有反抗意思……所以……”
蘇子衿靜默不語,這件事其實她也能理解佟儷的想法,並不是不想追求,而是意義不大。
以左擎宇在景城的地位,這樣的事,蘇家這一方沒有勝算。
而且,現在蘇秉承夫妻還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非要這麽做的話,除了是對蘇家人另外一次傷害以外,她們什麽也得不到。
蘇子衿站在這個位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佟儷伸出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安慰道:“有時間去找左擎宇好好的談談……”
蘇子衿笑的一臉諷刺:“事已至此,我和他還有什麽好談的……”
佟儷靜靜的看著她,一口氣籲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
左家別墅內,左君乾正一掌拍在桌子上,將賈穎手裏的u盤扔在左擎宇的腳下。
賈穎的臉色很差,一臉擔憂的看著麵無表情的的左擎宇。
而左擎宇則自己找了個椅子,穩穩當當的坐了下來,目光隻盯著躺在他腳下的u盤,一聲不吭。
左君乾指著他,罵道:“你知不知道這叫什麽?如果追究起來,這叫謀殺!蓄意謀殺!”
左擎宇的臉色變了變,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道:“如果我說是蘇澈讓我幫他摘掉氧氣罩,你們信嗎?”
左君乾氣的渾身發抖,怒向他,道:“你少來問我,你去問問蘇家人信不信?去問問蘇丫頭信不信?!鬼才會信你!”
左擎宇聞言,幹脆閉口不答。
一旁的賈穎上前,對著左君乾說道:“左老,還請您注意身體,我已經找好了律師,調取了醫院裏的監控錄像資料,律師說,如果打起官司來,我們倒也不見得會輸,事情沒您想的那麽嚴重……”
左君乾狠狠的瞪了賈穎一眼,怒道:“你還在包庇他!我知道,蘇澈是個將死之人,影像資料裏也諸多不合理,說明不了什麽問題。但是,誰來賠我的孫子?他才兩個月不到,就那麽沒了!”
賈穎愣在了原地,沒想到老爺子是在發這件事的火。
那麽是不是就可以說,左老爺子是相信自己的兒子了?
左擎宇的表情也頓了頓,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左君乾見兩個人麵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自己的收斂了脾氣,問向賈穎,道:“蘇家那邊怎麽說?”
賈穎快速的恢複了常態,低頭說道:“那邊沒什麽動靜,蘇澈的父母可能還不清楚這件事,蘇子衿小姐現在的狀態,估計現在也是兩難,可我最奇怪的是蘇澈的愛人佟儷,按說,她應該追究這件事一直到底,可沒曾想,上次我去醫院調取監控畫麵的時候遇到了她,她竟然毫無反應……”
左君乾點了點頭,道:“這倒是有些不正常,那,事後你有沒有聯係她,問問她是什麽意思?”
賈穎點頭:“我找她談過,她沒說什麽?我也暗示她這件事一定有隱情,為了我們左氏的名譽,我們會堅持調查到底,如果蘇澈死的冤,我們也會給蘇家一個交待。”
“她怎麽說?”左君乾問道。
賈穎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左擎宇,對著左君乾說道:“她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