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捉奸成單

他的小女朋友路德維希出門去買新床單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以現在的情形來看,她房間裏的床隻是一個擺設,新床單是毫無必要的開銷。

或許她該學一學如何勤儉持家。

現在貝克街隻有他一個人,深色的窗簾被她走前拉上,白天客廳裏也開著燈,半明半暗地籠著客廳。

空氣仿佛陷進了某種寂靜。

一種他最善於駕馭的東西。

手機被他仍在一邊,手機屏幕朝下,忽然亮了亮,他沒有理會,於是一分鍾之後,客廳裏響起了麥克羅夫特詠歎調一般的語氣。

“看來你遇到你人生中最大的挑戰了,弟弟。”

夏洛克頓了一會兒:

“如果你再在我的公寓安裝你的無線電裝置,那麽我敢保證你即將遇到你人生中最大的挑戰,麥克羅夫特。”

“哦,夏洛克,自從你出生後,我隨時隨地都在麵臨人生中的最大挑戰,不介意更多一點。”

麥克羅夫特毫不介意地笑了:

“從你的試探結果看來,她是真的沒有看出你在求婚。”

夏洛克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

沒錯,他剛才在試探。

床單的事情隻是一個幌子,既然她已經主動貼近他,他不妨順水推舟,看看她是否真的對他的求婚毫不知情……還是,她隻是在拖延時間尋找更溫和的拒絕方式。

而結果——

“她一回到現實生活中來,對密碼的敏銳程度就消失了。”

夏洛端起她之前為自己倒的水,抿了一口:

“她盡管敏銳卻有局限,能破解密碼,但未必能找到密碼。”

就像床單的事情,他從一開始就露出了破綻,但她看不見,因為她根本不會去想這是一個破綻,正常世界裏沒有那麽多需要破解的東西。

這就能解釋她為什麽輕易解開了亞圖姆的謊言,卻無法看破他簡單的求婚密碼。

氛圍決定思路。

她已經從充滿陰謀的氛圍裏出來,她又回到了尋常世界。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麽辦?”

麥克羅夫特的語氣聽起來一點都不著急,反倒有一些慢悠悠的:

“容我提醒你,婚禮在後天。”

夏洛克從沙發上站起來:“我知道在後天。”而且他腦海裏已經有了計劃。

“需要我幫忙嗎?”

麥克羅夫特那頭傳來放下杯子的聲音:

“一本萬利的交易,夏洛克,我已經給了你最大讓利,簡直是虧本甩賣。”

夏洛克走到壁爐邊,麥克羅夫特還在繼續說:

“隻要她三毫升的血液,你就能獲最得專業的求婚技術指導,來自於好萊塢十個知名導演的創意集錦……你還在猶豫什……”

話音沒落,他的聲音已經在半空中萎頓下來,就像被戳破了的皮球一樣消聲了。

夏洛克手裏拿著一個從壁爐後拆下的微型感應供電裝置,走回沙發邊,毫不在意地把它扔進垃圾桶。

很好,世界清靜了。

沒有電,再高端的設備也就成了廢鐵。

他坐在沙發上,又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那枚灰色的骨灰戒指。

鳥,水潭,樹枝……完完全全是她的風格,看來她為這枚戒指了不少心力,親力親為地設計了圖案。

他把玩著那枚戒指,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午後濃鬱的陽光照射進來,質地就像牛奶咖啡。

婚禮就在後天。

他必須有所行動。

如果平常的密碼不行……他隻好換一個思路。

夏洛克拿起手機,靜靜地凝視了一會兒,撥下一串號碼。

——

——“太癡情的男人是沒有女人會喜歡的,男人因為適當的放縱更具魅力。”

在這場大戲開始的時候,有一個偽裝成女服務員的女人,在royal餐廳留下了她的電話號碼,壓在他的咖啡杯下,對至今隻看了她一眼的他說:

“我等著你的電話……我知道你一定會給我打電話。”

她的微笑,不僅僅是美麗。

她穿著服務生廉價的工作服,卻如同珍珠一般綻放出華貴的光彩。

她的笑容就像水麵上**漾開的波紋:

“記住我的名字,艾琳……艾琳-埃德勒。”

……

美麗的女人不能使他熱愛,聰明的女人不能使他瘋狂,就算兩者兼備,也不能使他心神**漾。

他就像希臘石座上不朽的雕像,冰冷,堅硬,無情。

夏洛克-福爾摩斯不愛女人。

隻是他愛的路德維希,恰好是個女人。

所以,當謎題揭開,他已經沒有必要記得對方姓名的時候,就會出現這樣單方麵尷尬的情況——

嘟嘟嘟……

艾琳:“我說過,你一定會打電話給我的,福爾摩斯先生。”

福爾摩斯先生:“那麽你的預感成真了,艾普林小姐。”

艾琳:“……艾普林是誰?”

福爾摩斯先生:“你。”

艾琳:“……抱歉,我叫艾琳。”

……

而街道另一頭,路德維希正推著推車,懶洋洋地行走在超級市場的蔬菜區。

她穿著簡單,福爾摩斯先生的白襯衫寬大得讓她不用穿褲子,除此,她隻有腳上鬆鬆汲著一雙精致的山茶木頭拖鞋。

路德維希小姐總有辦法用“性感”來遮掩她懶得換衣服的事實。

黑色的長發被她撩到耳後,於是墨綠色翡翠耳釘成了她全身唯一的裝飾。

她漫不經心地拿起一邊的洋白菜扔到購物車裏去,又斜斜倚在推車上,一根一根挑選茄子。

——這也是路德維希小姐的天賦。

她買白菜的姿態,就像在豪華vip廳挑選珠寶。

隻是,當她收好茄子打算繼續前行的時候,忽然被人打斷了。

一個衣著考究姿態優雅的男人扶住了她的推車把手:

“小姐,我知道你是福爾摩斯先生的女朋友。”

他湊近她,壓低了聲音:

“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

貝克街的窗邊,夏洛克俯視著不算熱鬧也不算冷清的街道。

直到街道盡頭,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女人的身影。

女人帶著大簷帽,身姿窈窕而優雅。

她從街道盡頭慢慢走來,就像一路撥開了倫敦層層疊疊的霧氣似的,身影是從模糊的剪影裏逐漸清晰起來。

艾琳-埃德勒在貝克街221b的門口站定。

她用手扶住帽簷,輕輕抬起頭。

希臘血統賦予她深邃的麵孔,她的睫毛那麽長,每一下都能扇起小股氣流,然後扇進男人的心裏。

這是能勾引國.王的女人。

而此刻,這個能勾.引國王的女人,正站在古老的貝克街上,身後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成了她的背景。

夏洛克舉著手機,深深地凝視著她,就像凝視情人一樣,眼眸裏含著濃鬱的光芒。

“你終於來了,我等待了你許久。”

他慢慢地笑了:

“艾普林小姐。”

樓下的艾琳小姐,隔著一扇窗戶,隔著一層樓層與夏洛克對望,笑容就像水波一樣**漾——再加上夏洛克深情的目光,遠遠看上去,這一對簡直美得可以入畫。

而電話裏——

“抱歉,我再說一遍,我叫艾琳。”

……

女人有相同的弱點,路德維希也不會例外——女人對於情人的占有欲,使她們失去理智,處於下風。

他對於求婚結果的不確定,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路德維希從未展示過感情上的破綻——她從不吃醋,極少撒嬌,對錢的興趣很大,但對他信用卡的興趣很小。

沒表露,不代表不存在。

在她意誌堅忍的時候就像一塊磐石,死亡都無法使她妥協,這從她朝他開的兩槍就知道了。

他妄圖用一頓燭光晚餐打動她的希望渺茫。

所以他要逼她露出破綻,這樣他才能夠粉粹她三十五歲前不結婚的邏輯,趁虛而入,順理成章。

當然,既然現成的嫌疑人來了,那就順便破破案。

……

五十米遠處。

路德維希抱著手臂看著眼前情深意切的畫麵。

半晌。

她轉過頭,對身後不由分說把她拉到這裏來的文雅男人說:

“你到底要我看什麽?”

“小姐,你的眼睛出問題了嗎?”

文雅男人捂住額頭:

“你的男朋友和我的妻子搞到一起去了,你難道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們哪裏搞到一塊兒去了?捉.奸在床才叫‘搞到一塊兒去’,就算是你妻子你也不能幹涉她交友自由好嗎。”

路德維希把他推開:

“讓讓,我的白菜還沒有付賬……”

“這個時候你居然有心情管白菜?”

文雅男人忽然拉住她:

“快快快看看看,我妻子上樓去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們現在可以去捉.奸在床了,這可是法庭證據,沒有爭得愛情,至少要爭得財產。”

他一臉痛苦:

“哦,我以為她愛我!……哦,你帶了照相機嗎?”

“……”

路德維希回過頭一看,那位和夏洛克隔著窗戶對視,微笑,默契爆棚的美麗小姐的身影正消失在貝克街221b的門口。

“你去捉吧,祝你好運。”

她無所謂地轉身:

“我還沒有結婚,不存在法律問題。”

“可那是你男朋友。”

“嗯,所以我對他的人品沒有任何的疑問。”

路德維希聳了聳肩,笑了:

“不過我還沒有被人劈過腿,這太遺憾了,人這輩子總要感受一次被劈腿和劈腿才圓滿。”

文雅男人:“……”

他雇主的女朋友的大腦回路他有點不能理解,他恐怕不能圓滿完成任務了。

於是他背著手,迅速地發了一條短信給他的雇主——

“夫人拒絕捉奸,堅持買完白菜。”

……

“不過,如果我男朋友真的是你的情敵……”

路德維希若有所思地說:

“你就不要掙紮了,感謝上帝吧。”

文雅男人:“……為什麽?”

路德維希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福爾摩斯先生真的看上你太太,聯邦政府一定會帶著大筆錢來收買你。從此以後,你就可以告別一夫一妻製,迎來一群女人的生活了。”

文雅男人:“……”

路德維希轉身笑了笑,打算繼續她的采購大計。

冰箱沒填滿的時候,誰管出軌的事情?

可是顯然有人不打算讓她如願。

“這是你的男朋友,小姐,我有切實的證據證明他們兩個人行為不軌。”

文雅男人把手機塞過來:

“這是我妻子和你男朋友發的短信截圖。”

路德維希看都沒有看,隻是收起了笑容:

“其實我不明白你,你既然娶了你的妻子,至少你愛過她,那你為什麽一定要親眼見證自己愛過的人的不忠?”

感受到手機震動了一下,大概是他的雇主回短信了。

“我也不明白你,小姐。”

文雅男人語氣並不怎麽好:

“你真的愛你的男朋友?如果你不愛他,為什麽要和他在一起?如果你愛他,為什麽能坐視他和別的女人談笑聲風?”

“愛?”

路德維希笑了:

“愛回饋愛,痛苦回饋痛苦,你是這麽想的對吧?”

“當然。”

“但我不是這麽想的,如果我的伴侶不忠實於我,那不是他的錯,而是我的……我無權幹涉他的決定。”

路德維希笑盈盈地拉著他的領帶。

舉止輕浮,就像挑逗:

“我愛夏洛克,但他是自由的。”

文雅男人被自己雇主的女朋友輕佻地拉住了領帶,覺得壓力很大。

但他放在口袋裏的手依然盡忠職守地把剛才錄下的音頻發了出去。

“友情提示,先生。”

路德維希把他的領帶纏繞在手指上,往下一拉,領帶泛黑的邊緣就露了出來:

“如果要從一個流浪漢迅速變成業界精英,你需要更多準備,至少你的領帶不能是米黃色的,因為你脖子上沒有處理幹淨的油脂和汗液會粘在領帶上——會戴江詩丹頓表的人怎麽可能流黑汗呢?”

路德維希鬆開他,隨即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還有你的指甲,你顯然刻意清洗了你的指甲,但是你不該刻意清洗之前汙垢殘留的地方,因為它們顯得更幹淨了,顏色產生了差異,是個敗筆。”

文雅男人:“……”

這才是她之前挑.逗動作的真相?為了查看他領帶內部?

“還有最後一點。”

路德維希微微笑了,轉身朝他揮了揮手:

“你的雇主應該提醒你,身為他的女朋友,我的智商也是門薩俱樂部最頂層的那五十分之一。”

文雅男人:“……”

他看著這位小夫人離開的背影,拿出手機。

裏麵有他的雇主剛才回他的短信——

“你被識破了,撤離。sh”

……

貝克街221b。

夏洛克摘下耳機,重新直視坐在他麵前被他怠慢許久的女人。

的確是怠慢。

如此美麗的女士,她麵前居然沒有一杯水。

而她不以為意。

“你恐怕已經猜出我叫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了……而在我們開始談話之前,我忍不住要戲劇化一點。”

夏洛克垂下眼睛,從口袋裏掏出一枚灰色的戒指,放在茶幾上:

“你是否認識這枚戒指,艾普林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