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外有人
眾人回頭看時.卻是細封野利蘭.細封野利蘭年輕的時候以驍勇著稱.是黨項羌族的一條好漢.但是歲月不饒人.他已經年過四旬.這裏的生活又極其艱辛.已經老態漸顯.這個老態不止是他鬢發花白.皺紋橫生.更是心態已老.上次泥嶺之戰.他畏縮不前便是明證.
現在.細封野利蘭卻不能退縮了.雖然拓跋千玉嫁給誰.最終的決定權在拓跋木彌.以拓跋木彌的老奸巨滑.肯定要看與誰結親對拓跋部最有利.但是.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既抱得美人歸.又贏得美人芳心.才是最大的成功.
從一開始所送的賀禮.到昨天晚上的鬥酒.以及今天的角力.大家雖然沒有明說.但沒有一樣不是為了向那顆黨項明珠展示自己的實力.
賀禮.沒有人比劉子秋送的更豐厚.鬥酒.劉子秋也笑到了最後.今天的角力.細封野利蘭如果再退縮的話.即使最後娶到了拓跋千玉.恐怕以後也難免尷尬.細封野利蘭還有兩個兒子.同樣繼承了他的驍勇.隻是這種事情怎麽能夠由兒子代勞呢.細封野利蘭必須自己出馬.
沒有人認為細封野利蘭能夠搬動那塊巨石.細封野利蘭也沒有狂妄到認為自己能行.但細封野利蘭這麽多年不是白混的.他早就估算過了.周圍應該沒有一個人可以搬得動.既然大家都不行.那就沒有勝利者.也沒有失敗者.能夠勇敢地站出來的.就是好漢.
細封野利蘭昨天晚上喝多了酒.狀態比往利多雲還不如.自然搬不動巨石.當然也沒有人笑話他.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拓跋千玉已經擠到了劉子秋身邊.後麵還跟著林巧兒和金小虎母子.兩個絕色美人的出現.頓時吸引了無數道目光.
拓跋千玉有些沾沾自喜.輕輕捅了捅劉子秋.小聲問道:“阿哥.你能搬得動那塊石頭嗎.”
石頭有許多種.因為密度的差別.同樣大小的石頭重量並不相同.這塊巨石在這裏應該有些年頭了.上部經過風吹日曬已經粗糙開裂.下麵卻受雨水衝刷.反而極其光滑.卻看不出是什麽質地.無法判斷它的重量.
劉子秋有些不確定.遲疑道:“應該能吧.”
拓跋千玉興奮起來.拍手道:“太好了.阿哥.你上.”
昨晚的酒宴上.劉子秋千杯不醉.已經出夠了風頭.可不想再出來惹眼.搖頭道:“吃飽了撐的.搬它做什麽.”
拓跋千玉嘟起嘴來正要反駁.就聽人群一陣喧嘩.又有一人走了出來.卻是新郎倌拓跋元居.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作為重頭戲的角力居然沒有勝利者.叫他情何以堪.眼見的再沒有人肯站出來.他隻能自己出馬.總不能冷場吧.
在黨項八部中.拓跋元居也以勇力聞名.隻是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也難撼動巨石分毫.拓跋元居終於忍不住跳腳吼道:“蒙兀紮.你不是來喝喜酒的.你是來搗亂的.”
蒙兀紮並不生氣.眯著一雙醉眼.笑嘻嘻地說道:“二王子息怒.二王子雖然勇武.但須知人外有人.二王子搬不動.不代表別人也搬不動.”
拓跋元居沒好氣地說道:“難道你能搬得動.”
蒙兀紮大言不慚地說道:“若是年輕的時候.老夫倒是可以一試.隻是現在老了.搬不動囉.”
一直隱忍的拓跋木彌也看不下去了.沉聲道:“蒙兀紮.既然你也搬不動.又為什麽出這個主意.今天要是不能給我一個交代.你就休想走出拓跋部.”
好端端一場婚禮.轉眼便劍拔弩張.劉子秋更不想出頭了.那不是出頭.而是替蒙兀紮解圍.
蒙兀紮哈哈大笑道:“我是老了.可我兒子還年輕.克烈何在.”
一個黑黑壯壯的小子走上前來.躬身施禮道:“見過父親.見過王爺.見過二王子.”
說完.這小子一雙賊眼還朝人群中掃去.似乎在尋找拓跋千玉.
蒙兀紮點了點頭.說道:“克烈.露一手給二王子看看.”
克烈咧嘴一笑.說道:“二王子請退後.但小子替你搬開這塊攔路石.”
拓跋元居冷笑一聲.抱著膀子等待看克烈的笑話.如果克烈搬不動這塊巨石.今天這場樂子可就大了.甚至會讓兩個部落成為仇敵.
拓跋千玉又捅了劉子秋一下.嗔道:“叫你去你不去.讓別人搶了先.等下你後悔去吧.”
劉子秋笑了笑.並沒有理她.隻是看向場中.
……
此刻.韓忠也駕著小船來到了洛陽東郊的運河碼頭.他們雖然半夜就出發了.但從西郊前往東郊.卻需要兜了老大一個圈子.而且小船全靠篙撐槳劃.想快也快不起來.所以拖到了現在.
水陸碼頭是消息最為靈通的地方.甚至比韓世諤更早知道楊廣駕崩.出了這樣的大事.碼頭上更是慌亂.有人急著返鄉.但船家卻不願意遠行.亂哄哄一片.碼頭上人和船倒都不少.可是河麵上卻靜悄悄的.
從水路下江南無疑是最安全最便捷的選擇.這也是韓世諤早就計劃好的.隻是見到這個情景.韓世諤不確定了:“忠叔.船家不會失約吧.”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楊廣的死訊對船運的影響.家裏房子賣了.再回洛陽城沒地方落腳也就算了.而且太危險.馬和馬車也賣了.走著去江南太不現實.現雇車馬也來不及.
韓忠卻胸有成竹地說道:“放心吧.這家船行很有信譽.而且老夫出了大價錢.”
“大價錢.”韓世諤嘴上沒說.心裏卻想道.楊廣一死.天下有一段亂的日子.再大的價錢也買不來別人的命.誰願意在這個時候遠行.
韓忠點了點頭.說道:“也沒什麽.積善裏的一處宅子.”
韓世諤大吃一驚.道:“積善裏.那不是你的家嗎.”
韓忠笑了笑:“老夫從此追隨公子浪跡天涯.要家何用.”
原來.韓忠不隻打算將韓世諤送到碼頭.還要追隨他左右.韓世諤兩眼含淚.一時說不出話來.
忽聽前麵有人喊道:“韓老先生.反了船靠這邊來.”
隻見一條大船橫在碼頭上.十幾條精壯漢子各就各位.隻等船老大一聲令下.便可以開船了.船頭上站著一個中年漢子.正在朝他們招手.想必就是船老大了.
不等韓世諤吩咐.韓忠已經把船劃了過來.大船上放下跳板.船老大走過小船上來.拱手道:“這位就是韓公子吧.有什麽需要幫忙搬運的.張某這就喚人來.”
財不露白的道理韓忠還是懂的.他拱了拱手.說道:“多謝張三爺好意.咱們自己能行.就不勞動大家了.”
張三爺也不勉強.笑著說道:“也好.時辰不早了.大夥兒都等得不耐煩起來.那就快上船吧.”
韓忠和韓世諤各自背起包袱.踏上跳板.跳板顛來顛去.一般人還真走不慣.但陳芳菱從小在漁船長大.自己走得很穩.還有餘力攙扶著侯蘇蘇.兩美人兒雖然蒙了麵.卻掩飾不住窈窕的身段.成了運河碼頭上一道亮麗的風景.引來無數道羨慕的目光.
韓世諤和韓忠雖然自恃武藝.但侯蘇蘇和陳芳菱卻是兩個弱女子.又容易惹人垂涎.不禁警覺起來.問道:“船家.這一路前往江南.運河上可還太平.”
張三爺哈哈笑道:“隨便什麽光景.總少不了雞鳴狗盜之徒.太平不太平的.誰又說得清楚.不過.客官既然上了張某的船.保你一路無事.”
韓忠在軍伍多年.看人頗準.這位船老大可不像身懷武藝的樣子.也正因為如此.才不用擔心這艘船是黑船.可是見這船老大滿不在乎的樣子.韓忠不由皺起了眉頭.說道:“張三爺.你可不要說了過頭話.”
張三爺看到眾人已經上了大船.一邊吩咐水手揚帆開船.一邊繼續吹噓道:“可不是張某說大話.張某現在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背後有整個長山車馬行呢.咱們長山車馬行雖然成立未久.卻是運河上最響當當的車馬行.……
“就算是張某當年一個人單幹的時候.在運河一遇到水匪.我.我和一個小夥計.兩個人.一條篙.殺得那些水匪屁滾尿流.幾十個水匪全部沉屍河底.河麵全被鮮血染……”
有水手大笑道:“三爺.能不能換個新鮮點的故事.這故事咱們都聽了幾百遍了.”
張三爺臉一紅.罵道:“就你話多.去.把咱們長山車馬行的旗號亮起來.”
原來.這個船老大就是劉子秋當年進洛陽的時候搭便船的船主張三.現在他卻已經加盟了長山車馬行.這也是劉子秋一早定下的策略.單靠長山車馬行自己發展的話太慢了.光是造船就得不少時日.必須兼容並蓄.吸收外來力量.
……
當張三的船離開碼頭的時候.克烈也走到了巨石麵前.他活動了一下四肢.雙手緊緊抓住巨石的縫隙.大喝一聲“起”.那巨石晃了晃竟被他抱了起來.離地三寸.確實應該叫做“抱”而不是搬.因為克烈連他的將軍肚都用上了.也隻能堪堪向前挪了兩步.便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