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封文書,徐暉祖當時就愣住了,吳傑也呆在原地。還是千裏迢迢從伊吾趕回來送信的令兵低頭等了等沒聽到有聲音傳來,不得不抬起頭大聲說道:“魏國公爺,安陸侯爺,救兵如救火,還請二位大人早些派兵救援!”
聽到這話,吳傑才反應過來,強做鎮定讓令兵先退下,但等這人退下後麵對徐暉祖有些慌張的說道:“徐大哥,這該如何是好?”他雖然打過仗,但從未經曆過這樣的大事,一時間有些慌了手腳。
“馬上傳令,調肅州衛、高台千戶所自令到之日起馬上出兵,救援伊吾;傳令給罕東左衛、罕東右衛、罕東衛、赤斤衛、安定衛、沙州衛等六個衛的指揮使,讓他們接到命令後也馬上出兵,若是遲了,定不饒過他們!”後這六個衛是收編的西番人和蒙古人組成的,所以分開說。
“還有甘州本地的衛所。馬上調甘州左右前後四衛馳援!”
“至於陝西的其他衛所,也下令讓他們快些。好在今年從過完年後就一直在準備,很快就能出兵。”徐暉祖最後說道。
吳傑一開始聽他說話隻是點頭,但在他說完後卻猶豫了片刻道:“其它的也就罷了,調甘州四衛是不是請示一下肅王殿下?”
他當然知道派兵去救援秦王,朱絕對不會不準,甚至朱若此時在這裏,聽到這文書會馬上下令將自己的五個護衛全部派往伊吾。但是臣子就是臣子,他替朱下決定相當於逾越。
“哪有這功夫!”徐暉祖知道他在想什麽,提醒道:“甘州諸衛是陝西行都司最精銳的衛所,隻有它們到了伊吾才能確保守住伊吾城!”
“若是因為耽誤了這點兒時間使得在帖木兒兵臨城下之前衛所未能入城,致使伊吾城被攻陷,秦王殿下被生擒或自……,你想想會有什麽罪名!”
吳傑馬上被這話嚇壞了。真要是因為自己耽誤了時候導致如此嚴重的後果,他被以‘怠慢軍機’之罪處死都有可能。皇上和整個大明軍方的氣總要發泄出來。
隨即他們將知事叫來,以肅王朱的名義調動甘州四衛,以吳傑或徐暉祖的名義調動其它衛所。
吳傑還不放心,為了穩妥親自帶著四衛出發,隻留徐暉祖一人在甘州處置安排其它事項。
他靠著與侍衛說了幾句話,覺得精神頭好些了,就又坐起來處置剩下的事情。
正安排著,忽然從外麵傳來通傳聲:“肅王殿下到!”他趕忙放下手頭的事情出門迎接。
才走了沒兩步,還沒到門口,一個二十多歲、身穿親王常服的人已經掀開門簾走了進來,見到徐暉祖也等不及行禮就問道:“可已經派兵去伊吾救援了?”
“前日已經派出甘州左右前後四衛急行西北了,由吳傑親自領兵。也已傳令給肅州等衛,讓他們迅速救援。”
“臣還要向殿下請罪,因殿下當時不在城裏,臣與吳傑擅自動用殿下的護衛,請殿下責罰。”徐暉祖回答。
“你們做的很好,哪裏有罪過。”朱鬆口氣,馬上說道。
他隨即又擔心地說:“可即使動用兩個都司的所有衛所,也不過十五萬人,伊吾當地的兵馬最多不過五萬,而帖木兒此來少說有三四十萬人,如何能夠抵擋;若是伊吾被圍,如何能夠解圍?”
“此事,隻能指望京城了。”徐暉祖轉過頭看向東南麵,說道。
府軍右衛的校場上,槍炮聲隆隆。
四千名雙手持著三眼火銃的將士身穿輕便的皮甲,端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好像一排排整齊的兵馬俑。忽然,在隊列後麵傳來“咚咚咚”的擂鼓聲,兵馬俑們好像活過來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從背帶上把藥包拿下來倒進火銃裏,又先後將三發彈丸用捅條捅進去。
之後他們調整了一下腰刀的位置,一名指揮的將領大喊一聲,護旗兵們高高舉起大明的日月旗和將領的姓字旗,四千名騎士幾乎同時向著正前方奔馳起來。
陣地最後麵的炮手將大炮推上炮位,依照標尺向裏麵裝填火藥,又將炮彈塞進去,等待著指揮使的命令。
宋站在高台上,雙手舉起千裏眼望向遠方,等騎兵們衝到某個位置後下令開炮。刹那間,二十位大炮同時開火,炮彈打在騎兵衝鋒最前沿的三十多丈外,將放在那裏的木盒炸得稀爛。
騎兵們聽到炮聲也趕忙停住,把三眼火銃平舉起來,迅速將三發彈丸都打出去,之後將它背到後背,抽出腰刀揮舞了一下。
“不錯,不錯。曹行,宋,你們兩個訓練的不錯,炮騎配合已經很純熟了。”允放下千裏眼,轉過頭對身旁的人笑道:“這樣的炮騎水準,朕很滿意。”
允當然滿意。雖然炮彈與騎兵的距離還有點遠,但考慮到這個時代大炮的精準度,敢讓炮彈落在這個距離上已經很不錯了,他也沒有奢望能夠打出一戰時期法俄精銳騎兵的炮騎協同水平來。
“將士們的表現甚佳。不論是衝鋒前的裝填彈藥,還是停下後的發射,都十分整齊並且幹淨利落。傳朕旨意,今晚犒勞所有將士。”
“臣代將士們謝陛下恩賞。”曹行與宋躬身行禮道。
“行了,平身吧。”允說了這句,待他們二人站起身後,又吩咐道:“先看過了騎步兵的演習,又看完了騎兵的炮騎協同演習,朕也沒有其它要看的了,讓將士們解散吧。等用過午飯,放將士們半日的假,天黑以前回來即可。曹行,你也派人去府軍左衛傳令,讓府軍左衛的將士們也放半日的假。”
他們二人躬身領命,曹行行過禮後馬上問道:“官家,可是要讓府軍左右衛趕赴西北了?”
“確實如此。”允說道:“其它預備要派出的上直衛都已經出發,坐有軌馬車前往伊吾,預備同撒馬爾罕國之戰。你們二人的衛所也該出發了。”
“按照從撒馬爾罕國探聽來的消息,帖木兒大約會在三月上旬出兵,現在前鋒應該已經阿拉山口,從阿拉山口至烏魯木齊有二十日足以。幾位將領打算將和撒馬爾罕國之兵開戰之地擺在準,古爾班通古特盆地,你們若是再不出發,恐怕就趕不上開戰了。”
“臣遵旨。”曹行與宋又麵帶喜色,躬身行禮。不過他們二人高興的緣故不同。曹行是因為終於要上戰場可以打仗了,宋則是因為自己已經好幾年沒見過父親了,這次去西北征戰可以見一見父親。
允又吩咐他們二人幾句,起身離開府軍右衛的駐地。
待他離開後,曹行馬上高興的舉起右手,大聲說道:“終於要出發去西北了,能去幹帖木兒了。”又抱怨道:“隻是出發的時候還是太晚了,咱們是騎兵和騎步兵,卻是上直衛出發最晚的,等咱們趕到的時候估計大軍已經與撒馬爾罕國打過幾仗了。”
“這不會。”宋說道:“陛下和藍帥、陳帥等人的意思很清楚,戰爭一開始就是拖,拖延時間,消耗撒馬爾罕國之兵的士氣與糧草,待敵軍焦躁不堪後再尋機破敵。”大戰略普通士兵不知道,他們這個級別的將領當然知道。
“但願咱們趕到前線的時候正好是開戰之時。”曹行說道。
“我看差不離。即使有軌馬車既是直路又速度快,沒有兩個月也到不了伊吾,再從伊吾趕往古爾班通古特盆地,至少又得半個月,等咱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是七月下旬甚至八月初了,再等一個月差不多就要反擊了。”宋道。
“為何還要再等一個月?”
“八月份西北的天氣還熱,太陽又曬,可不是打仗的好時候,等九月份天氣轉涼以後最好。”
“這麽說帖木兒也知道這個時候是打仗的好時候,我看他會搶先打仗,或等我軍露出破綻後趁勢進攻,以徐輝祖的謹慎,估計又得拖一個月。藍珍打仗也偏謹慎,這次又是對付這麽強的敵人,決定估計和徐暉祖一樣。”曹行自己也是板上釘釘的侯爵繼承人,又與徐暉祖、藍珍等人很熟,說話也就隨便些。
“謹慎也是好事。”
“謹慎當然不是壞事,但過於謹慎恐怕會耽誤戰機。當初開平王若是太過謹慎,也就不可能在洪武元年就攻陷北平了。”
宋沒有再說話。這是兩種不同的打仗理念,不好說誰高誰低,他跟曹行就此辯論更是沒有意義。
曹行又嘀咕幾句,最後說道:“罷了,秋天打仗也好,不熱。隻是千萬別拖到冬天。”
“不會拖到冬天的。”宋又道。
“為什麽?”曹行有些奇怪的問。若是有什麽破敵良策,他不會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宋也不知怎的,就是感覺戰爭不會拖太長時間,冬季到來前一定結束。
“但願如此。”
……
……
允離開府軍右衛的營地,先後去了講武堂與國子監吩咐俞周文、鄭軒和金善一定不能懈怠,也不能接受任何人的請托。尤其是國子監去年剛剛改製,製度還不健全,允很怕有人趁著他不在向裏麵塞人,所以反複囑咐金善。
“若是有人向你請托,你就拖延時日,待朕趕回來,朕一定將請托你的人罷官永不敘用。”允說道。
“是,陛下。”金善躬身答應。
允之後返回皇宮,但將格致院院使楊士奇叫進宮來,也囑咐他:“朕不在京的這段時日,你也一定不能懈怠,朕吩咐你們思考的那幾個問題,等朕回來了可是要檢查的。”
“臣必不敢懈怠。”楊士奇忙躬身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