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讓你裝逼讓你飛

“湖上賞月,他既然有此雅興,倒也是件快事。白振你去準備一下吧,我們隨後就去。”乾隆聽了福康安的稟告,沉吟了一下決定赴約。

白振勸道:“這批都是亡命之徒,以臣愚見,皇上最好還是不要涉險。”

乾隆皺眉道:“沒有關係,快去吧。”

“嗻!”白振不敢再說,隻得下去安排。

禦林軍的驍騎營、衛軍營、前鋒營各營軍士迅速開向湖邊,不一會,杭州駐防的旗營、水師也都到了。

乾隆興致很高,臉上更是帶著微笑,不時與福康安閑聊幾句。

看著白振布置侍衛護駕,乾隆笑道:“都預備好了?那就走吧。”他此時已換了便裝,隨駕的侍衛官也都換上了平民服色,乘馬往西湖而去。

一行人來到湖邊,乾隆低聲吩咐:“他多半已知我是誰,但大家仍要裝作尋常百姓模樣。”

眾人忙低頭應是,這時西湖邊上每一處都隱伏了禦林軍各營軍士,旗營、水師,李可秀的親兵又布置在外,一層一層的將西湖圍了起來。

隻見燈光晃動,湖上劃過來五艘湖船,當中船頭站著一人,叫道:“小人奉陸公子差遣,恭請東方先生到湖中賞月。”說罷跳上岸來,對乾隆作了一揖。這人正是趙半山。

他之所以稱陳家洛為陸公子,則是因為陳家洛和乾隆偶遇時都用了假名,一個稱自己為東方耳,一個將自己的名字顛倒過來叫做陸嘉成。

乾隆微一點頭,說道:“甚好!”一張折扇,帶著福康安跨上湖船。和珅、白振和三四十名侍衛分坐各船。

幾艘船向湖心劃去,隻見湖中燈火輝煌,滿湖遊船上都點了燈,有如滿天繁星。再劃近時,絲竹簫管之聲,不住在水麵上飄來。一艘小艇如飛般劃到,艇頭一人叫道:“東方先生到了嗎?陸公子久等了。”

趙半山道:“來啦,來啦!”那艘小艇轉過頭來當先領路,對麵大隊船隻也緩緩靠近。

白振和眾侍衛見對方如此派勢,雖然己方已調集大隊人馬,有恃無恐,卻也不由得暗暗吃驚,各自按住身上暗藏的兵刃。

陳家洛站在船頭朝這裏望來,一看到乾隆,風度翩翩的笑道:“東方先生果然好興致,快請過來。”

兩船靠近,乾隆等人走了過去,進入船內,便見船艙寬敞,畫壁雕欄,十分精雅,艇中桌上擺了酒杯碗筷,水果酒菜滿桌都是。

陳家洛道:“先生肯來,幸何如之!”乾隆一笑:“兄台相招,豈能不來?”兩人相對坐下,陳家洛笑著為乾隆斟了一杯酒。

福康安與和珅等都站在乾隆身後,陳家洛又見到這個自己形貌相似的少年。卻見他站在乾隆不遠處,安然自若,不似其餘大臣那樣畏縮,不由向著福康安微微一笑:“還未請教小兄弟名諱。”

福康安瞥他一眼,淡淡回答:“福康安。”

乾隆望向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寵溺的笑,對著陳家洛道:“這是我的內侄,自小在身邊長大,與親子無異。”

陳家洛點了點頭,對著福康安舉起酒杯:“原來是康安小兄弟,幸會幸會!”

說罷抬頭,先幹為敬,氣氛稍緩。

乾隆又與陳家洛喝了幾杯酒,陳家洛放下酒杯道:“有酒不可無歌,小弟一人陪先生飲酒,總是少些情調,不如我召來一人。來為先生佐酒如何?”

“如此甚好,不知請來何人?”

“玉如意!”

乾隆轉頭問李可秀道:“玉如意是甚麽人?”

李可秀回道:“那是杭州名妓,聽說她生就一副驕傲脾氣,要是不中她意的,就是黃金十兩,也休想見她一麵,更別說唱曲陪酒了。”

乾隆又問:“你見過她沒有?”

李可秀惶恐,道:“小……小人從未見過。”

乾隆一笑:“那今天就讓你開開眼界了。”

說話之間,趙半山已從那邊船上陪著玉如意緩緩而來。

眾人看去,隻見她臉色白膩,嬌小玲瓏,相貌也不見得特別美麗,隻是一雙眼睛靈活異常,一顧盼間,便和人人打了個十分親熱的招呼,風姿楚楚,嫵媚動人。

她向陳家洛道個萬福,鶯鶯嚦嚦的說道:“公子今天好興致啊。”

陳家洛伸手掌向著乾隆,道:“這位是東方先生。”玉如意向乾隆福了一福,媚眼撩人,偎倚著坐在陳家洛身旁。

陳家洛道:“聽說你曲子唱得很好,可否讓我們一飽耳福?”玉如意嬌笑:“公子要聽,我給你連唱三日三夜,就怕你聽膩了。”跟人送上琵琶來,玉如意輕輕一撥,唱了起來。

她吐音清脆,俊語連翩,風俏飛**,乾隆聽著認真,玉如意眸光閃動,纖指撥動琵琶,回過頭來對著他嬌媚一笑。

這一笑,柔情似水,眉梢眼角,風情萬種,歌聲婉轉,曲意纏綿,加之湖上陣陣花香,波光月影,如在夢中,勾人心醉。

乾隆生長深宮,宮中妃嬪歌女眾多,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這玉如意雖然嫵媚天成,不過他還真沒放在心上,目光中有驚豔但至始至終都是清明一片。

陳家洛偷偷觀察乾隆,見他不為美色所動,心中不由多了一份欣賞。

玉如意一曲唱畢,緩緩擱下琵琶,眾人回神不由拍手叫好。

一片掌聲過後,陳家洛望向乾隆突然說道:“古來聖君,莫如堯舜,不知東方先生,覺得那位皇帝可稱之位千古一帝呢?”

乾隆道:“千古聖君自是那唐太宗和漢武帝了。”

陳家洛道:“唐太宗雄才大略,先生定是很佩服?”

乾隆生平最崇敬的就是漢武帝和唐太宗,兩帝開疆拓土,聲名播於異域,他登基以來,一心一意就想模仿,所以派兵遠征回疆,其意原在上承漢武唐皇的功業,聽得陳家洛問起,正中下懷,說道:“唐太宗神武英明,夷狄聞名喪膽,尊之為天可汗,文才武略,那都是曠世難逢的。”

陳家洛道:“小弟讀到記述唐太宗言行的《貞觀政要》,頗覺書中有幾句話很有道理。”

乾隆挑眉問:“哪幾句?”他自和陳家洛會麵以來,對他難免產生了一絲親近之感,一則因為血脈相同,二則因為他與福康安相貌相似。這時聽他也尊崇唐太宗,不覺心生愉悅。

陳家洛微微勾唇:“唐太宗道:‘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還說:‘天子者,有道則人推而為主,無道則人棄而不用,誠可畏也。’”

乾隆默然。

陳家洛又道:“這個比喻真是再好不過。要是咱們坐在一條船上,順著水性,那就坐得平平穩穩,可是如果亂劃亂動,異想天開,要劃得比千裏馬還快,又或者水勢洶湧奔騰,這船不免要翻。”

這番話,明擺著是危言聳聽,不但是蔑視皇帝,且語含威脅,乾隆氣憤非常,可麵上不顯:“荀子曰:‘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君子者,天地之參也,萬物之總也,民之父母也。’帝皇受命於天,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仁兄之論,未免有悖於先賢之教了!”

陳家洛舉壺倒了一杯酒,道:“我們浙江鄉賢黃梨洲先生有幾句話說道,皇帝未做成的時候,“荼毒天下之肝腦,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產業。其既得之也,敲剝天下之骨髓,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樂,視如當然,曰:此我產業之花息也。’黃先生這是將古今帝王之道,批駁的淋漓盡致,真是痛快!須當為此浮一大白,先生請!”說罷舉杯一飲而盡。

乾隆身為皇帝何曾受過這種嘲諷,心中怒火翻騰,不再忍耐,一揮手將酒杯往地下擲去。

杯子擲下,剛要碰到船板,趙半山斜刺裏俯身一抄,接了起來,隻杯中酒水潑出大半,雙手捧住,說道:“東方先生,您的杯子沒摔著。”

乾隆給他這一來,臉上更冷。

和珅上前接過杯子,說道:“仁兄伸手好快啊。”

趙半山笑道:“你們家老爺和我們家公子聊得正愉快,可不能讓這個杯子,掃了他們的興致。”

此話說出,場內氣氛更是凝固,一絲火藥味悄悄蔓延,乾隆冷笑:“不知道這位的身手快到如何程度,白振你去跟他切磋一下,別給人家比下去了。”

“是!”白振拱手聽令,當即欺向趙半山身邊,他雙手齊出,分別抓他左右穴道。

趙半山反身急躍,竄出半丈,站在船頭。他是太極門弟子,以暗器縱橫江湖,人稱”千臂如來”,其輕功同樣了得。

白振武功卓絕,善長大力鷹爪功,兩人幾個罩麵,趙半山就已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隻得左右閃躲不與他硬碰。

白振雙爪如風,卷將過來,趙半山提氣一躍,跳上船篷。

白振兩擊不中,氣往上衝,雙足一點,也跳上船篷,他剛踏上船篷,趙半山就一個“一鶴衝天”,飛撲向左邊小船,白振跟著追到。

兩人此起彼落,相互過招,在十多艘小船上來回盤旋。

白振始終搶不近趙半山身邊,心中焦躁,又盤了一圈。眼見前麵三艘小船丁字形排著,趙半山已跳上近身的一艘,他假意向左一撲,趙半山果然上當跳上右邊小船。

哪知白振往左一撲是虛勢,隨即也跳上了右邊小船,兩人麵麵相對,白振左爪一探,抓向趙半山胸前。

趙半山待要轉身閃避,已然不及,危急中向前一撲,發掌向白振小肚打去。

白振左爪收回,右爪急攻對方後心,這一招又快又狠,趙半山避無可避,一咬牙揮手發出三枝袖箭射向白振。

白振沒料到趙半山使出暗器,眼看袖箭襲來,不暇襲敵,隻得扭腰閃避,使出一個鐵板橋。

三枝袖箭‘唰唰’射出,擦著他麵頰飛過,射在了離乾隆不遠的甲板上。

白振入宮之前就是江湖上少有高手,沒見到今日幾十招內還沒有拿下趙半山,不覺感到丟臉,現在趙半山又突然放出暗器,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千臂如來趙半山?聞名不如見麵,今日我白某就來好好領教閣下的暗器功夫了!”

說完,白振運氣全身內力匯於雙爪,還未出招,可他周身的勁力卻已經逼得趙半山後退一步。

陳家洛見狀暗暗皺眉,心道趙半山功力不及白振,微微思索後對乾隆道:“你我一見如故,別讓下人因口舌之爭,傷了和氣。我這位兄弟是暗器名家,東方先生也出一會暗器的,咱們請他們在靶子上顯顯身手,也免得大家受了損傷。先生你看如何?”

乾隆心知他心思,也不點破,笑道:“自當如此,隻是倉卒之間,沒有靶子。”

陳家洛望了往湖麵,見不遠處又一空船,對著身邊書童低聲說了幾句。

書童點點頭,下去對著另外兩人吩咐一聲,那兩人走到那空船處,一人拉住一船大喝一聲“起!”,兩人竟將一艘小船生生舉了起來。

紅花會眾人見二人如此神力,不自禁的齊聲喝彩。

那書童笑道:“少爺,這做靶子成麽?請你用筆畫個靶心。”

陳家洛舉起酒杯,抬頭飲幹,手一揚,酒杯飛出,波的一聲,酒杯嵌入兩人高舉的小船船底,平平整整,毫沒破損,眾人又是拍手叫好。

白振與和珅見那兩人舉船並不驚奇,力氣固是奇大,但想一勇之夫,不足為據,待見陳家洛運內力將瓷杯嵌入船底,如發鋼鏢,這才暗皺眉頭,均覺此人難敵。

陳家洛笑道:“這杯就當靶心,還請東方兄派出一人來比試吧。”

乾隆略懂武藝,雖身手平庸,但大內奇材異能之士甚多,他從小看慣,見識卻頗淵博,這些紅花會的當家們各個身手不凡。趙半山雖然武功不及白振,可是他暗器了得,真打起來兩人一時難分輸贏。

可要再派一個會暗器的,卻也不知能否比得過趙半山了,乾隆正在為難,福康安微微勾唇:“我來吧。”

乾隆看向他,兩人視線相對,少年眸中始終平靜無波,乾隆笑了:“瑤林,你可不能輸了。”

福康安回以一笑:“放心便是。”

陳家洛和趙半山都見識過他的武功,一見是福康安出手,心中不免有些沒底:“難道康安兄弟也會暗器?”

“不會。”福康安回答的很爽快。

紅花會其他人一聽,卻是起哄笑道:“小小年紀大言不慚,你不會暗器還比試什麽?直接認輸好了......”

福康安眼眸一厲射向說話之人,那人被嚇得心中一哆嗦,腿肚子一軟險些就要跪下,場麵一靜,單這份駭人氣勢就在無人敢小瞧他。

“比暗器比的是速度和準頭,我雖不會暗器,但我的劍卻比不暗器慢。”福康安微微勾唇,看向趙半山,笑問道:“趙先生,可敢與我較量一二?”

趙半山被他一問,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不該答應,目光不由看向陳家洛,陳家洛略微思忖片刻,對著他點了點頭。

福康安又一笑,對著趙半山請道:“出招吧。”

“好,那趙某今日就以大欺小了。”趙半山一咬牙,伸手率出了數枝袖箭和鐵蓮子,連珠不絕,動作快如閃電,手影翻飛,竟像把戲一樣,好看煞人。

接著就聽得叮叮一陣亂響,隨聲看去,隻見瓷片四散飛揚,船底酒杯已被打得粉碎。

這番動作又快又急,看得人眼花繚亂,不由拍手讚道一聲好。

眾人又將視線看向福康安,陳家洛淺淺啄了一杯酒,道:“康安兄弟,該你了。”

福康安沒有說話,走向船頭,卻是緩緩拔出腰間的長劍。

紅花會的人看他動作皆是暗笑,一心想要看他出醜,乾隆等人也隨著他的動作心也跟著提了起來,暗暗為他捏了把汗。

晚風吹過,湖波微微**漾,福康安拔出長劍,平舉當胸。

少年漆黑清澈的眸子漠然一肅,一時間風停了,天地間仿佛充滿了肅殺劍意。

僅僅一個簡單的動作,便讓人心頭發寒,不敢正麵其鋒芒,可目光卻又不由自主的跟隨著他的劍。

福康安迎風揮劍,一道烏黑的寒光閃過,森寒的劍氣已刺碎了西風!

劍化飛虹,少年早已人與劍合一,逼人的劍氣,劃過湖麵激起數道道的水花。

水花高達數丈,竟是匯成一幾十米高的水柱。

數十道水柱帶著無形的劍氣化成了巨蛇,夾著滔天的威能,向著那個木船衝去。

舉船的兩人已是嚇得麵無人色,他們想躲開,可是周圍方圓三丈之內,卻已在劍氣籠罩之下,早已避無可避。

就在這一瞬間,滿天劍氣卻突然消失無影,沒有任何聲響,空間詭異的安靜下來。

那兩人仍是呆呆的舉著木船,可那木船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化為齏粉,消散於無形。福康安立在船頭,他的劍卻已經收回劍鞘了。

巨蛇般的水柱猛地升上高空,緊接著炸裂開來,形成了道道雨幕落入湖中,淅淅瀝瀝的仿佛下了一場大雨。

這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場麵又恢複了靜寂。

死一般的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