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陸朝陽的辦事效率這麽高,第二天還是周日,小草就興衝衝地跑到我家來了。
“你給陸朝陽下什麽藥了?這家夥竟然回心轉意決定不解約了!”
我雖然也驚喜,但從昨天聊天的效果看,這結果也在我的意料之內。
“你該不會……”
說話間,小草上下掃了我一眼。因為我今天沒打算出門,也不知道小草會突然大駕光臨,所以我邋裏邋遢地穿了一身寬大的碎花睡衣,臉是洗過了,不過因為剛才在**躺著看書,頭發還是亂糟糟的。
話說一半,她沒有繼續下去,大概也覺得她的想法有些荒謬。陸朝陽是什麽人?什麽樣的女人他沒見過?再怎麽轉性他也不可能看上我這“柴火妞”。
雖然在我心裏也是認同這個想法的,但是她這麽**裸地表現出來就涉及了我的麵子問題。
我說:“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兒,搞不好他過去閱女無數,就是為了現在發現自己竟然好的是我這口!”
小草笑了,一根手指輕佻地挑了挑我的睡衣領口:“就好這口他姥姥都看不上的款式?”
她說的是我的睡衣。
沒挖到八卦,小草有些意興闌珊。
我想到正事,囑咐她說:“既然不解約了,那趕緊把書做出來,趕緊結算稿費,免得夜長夢多。”
小草懶懶地坐在沙發上:“我最近沒時間做你這個。”
“為什麽?”
“這不學無術的陸公子不知道怎麽突然就變得想法很多了。他要搞什麽‘書影聯動’,最近做了本科幻題材的網絡紅文,打算順便搞個劇。這錢投得可不少,公司上下都不敢怠慢。”
我了然地點點頭,心裏又開始盤算下個月的開支從何而來了……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沒再見過小草,據說他們部門的主力軍都去忙著做那大IP(知識產權)的書了,同時有關這本書改編的同名網劇也大張旗鼓地宣傳了起來。
其實以雙木的財力和在業界的地位,要做紅一部劇並不難,更何況這本書在網站連載的時候就已經圈粉無數,用他們的話說就是有粉絲基礎的。所以天時、地利、人和都在,這本書想不紅都難。
不過隨著這本書越來越紅,另一個聲音卻異軍突起吸引著大家的注意力——原作者抄襲!
現在的原創圈子真是如履薄冰,怕被抄襲也怕被“碰瓷兒”,所以看到這個消息時,我是持觀望態度的。但是很快,隨著越來越多的“證據”被曝光,之前像我一樣觀望的人也都偏向了掐抄襲的一方。
不難看出,雙木的公關團隊下了很大的功夫,但是在實錘麵前收效甚微。
我問小草:“出了這種事,責任在原作者吧?”
小草無奈地搖頭:“首先這本書是不是抄襲很難界定;其次,就算這本書是抄襲又能怎麽樣?如今看收視率是不指望了,還能真的要他賠錢嗎?就算賠,他又能賠多少?得有個標準吧?這事兒複雜著呢,所以沒搞清楚之前隻能是公司賠錢了。”
那這事兒對雙木來說還真是吃了個啞巴虧。理論上,這時候我應該表示一下同情的,但一想到陸朝陽對我的態度,我就沒那多餘的善心了。
我不痛不癢地說:“賠吧,反正你老板也不差錢。”
我沒太多精力去考慮別人的事兒,因為我得忙著賺錢養活自己。除了給雜誌寫寫短篇,我還要準備作家協會舉辦的一個寫作分享活動的發言材料。其實這事我一直有點搞不清楚,知名作家那麽多,主辦方是怎麽想的,偏偏要請我這個無名小卒去給大家分享寫作經驗。
不過原因是什麽並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有勞務費。
幾天之後,當我趕到主辦會場時,我終於明白過來主辦方為什麽會請我了。當然我也免不了擔心他們會臨時改變主意不讓我講,那到時候我領不到勞務費不說,這幾天準備材料的時間也白搭進去了。
會場門前放著一幅介紹作者的易拉寶,作者的基本信息乃至照片都是我的沒錯,隻是那本代表作卻是屬於圈裏另一位懸疑大神莫享福的……我猜是因為我們倆的筆名發音有點接近,所以主辦方才陰差陽錯地搞了個烏龍。
主辦方很快也知道自己犯了錯,但眼下來聽講的人都已經到了三分之二,他們一時半會兒又聯係不到更有分量的作者,索性將錯就錯,在作者介紹的廣告牌上打了個補丁,把代表作換成了我去年上市的一本書。
雖然有點名不正言不順,但是想到那勞務費,我還是硬著頭皮走上了講台。
這材料我是下了功夫準備的,加上我這人心理素質還可以,所以很快我就進入了狀態,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而且後半程我和台下作者們的互動氣氛也很融洽,總的來說活動算是很圓滿。
最後去主辦方那裏領勞務費時,對方竟然破天荒地跟我道了歉,還說下次有機會還會邀請我,希望我不要介意他們這次的工作失誤。
我說:“我不介意,當然不介意。”
你出錢,我出力,大家各得其所。
晚上回到家,我像往常一樣打開電腦先刷了刷微博。主頁的同行們似乎還在討論那大IP作者抄襲的事情。有不少人甚至去騷擾陸朝陽,控訴他為了錢什麽項目都做,全然沒有職業責任感和職業操守。
我看那部劇在網絡上的評分都已經低到了4.2分,不用說,這樣的口碑十有八九是無法翻盤了。
我想到這是他出任雙木總經理的第一個項目,一來就坐實了敗家子兒的名頭,心裏竟無聊地替他遺憾起來。
這時候QQ彈出來一條好友申請,我點開一看,是一個叫“聞淵”的作者。這個名字我有點印象,是個挺紅的作者,而且今天他也跟我互動過,不過他長什麽樣我忘記了,大概是不醜也不帥的大眾臉吧。
我剛點了通過,他的消息便立刻跳了出來。
我以為他是要繼續今天的話題跟我交流一番,沒想到關於寫書的事情他隻字未提,隻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我閑聊而已。
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宅男應該是對我有點意思,可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我隨便應付了兩句,便匆匆下了線。
洗漱完我躺在**繼續刷微博,突然有一條新聞吸引了我的注意——過了這麽久,之前火起來那個叫什麽婷的選秀歌手的“故意殺人罪”罪名終於成立了。
我對著手機屏幕發了好久的呆,我以為我會高興的,可是除了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我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喜悅。
那已經不屬於我的生活了,我還在意什麽呢?
我隨意翻了翻評論,手不由得一頓。
有好事者把我們墜湖那天拍到的照片發了出來。我看到了秦悅,是他一年多前的樣子,他眼中的神情跟我記憶中的一樣,緊張而憂鬱。
我的心驀然一痛,我以為時間已經治愈了那個創口,現在看來,並沒有。
我立刻強迫自己停下回憶,但是心底裏溢出的痛苦卻漸漸蔓延開來——明知道回不去了,我隻能自憐起來。
還要多久,我才能從那段過去中走出來呢?
我突然想到一句老話: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辦法是時間和新歡,如果時間和新歡也沒能讓你忘掉這段感情,隻能說明時間不夠長,新歡不夠好。
如今看來,忘掉那段感情最快的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隻是以我現在要什麽沒什麽的條件,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幾乎沒有一點能符合現在單身男青年的擇偶標準,怎麽去讓人看上我呢?
我雖然寫了很多都市童話,卻從來不相信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反而對那句“門當戶對”的老話深信不疑。所以當幾天後我收到聞淵的晚飯邀約時,我想都沒想就同意了。我的圈子實在有限,任何一次機會我都不能放棄!
這天出門前,我特意仔仔細細地打扮了一番,鏡子裏的人雖然還是我,算不上漂亮,但至少也沾個溫婉可人的邊。
隻是,這大概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無聊的一次約會。
聞淵本人跟他QQ上表現的一樣不善言辭,但讓我欣慰的是,他比我想象中長得順眼一些,而且一看他就是比較老實的人。
我們勉強吃完一頓飯,他直截了當地問我:“是不是沒有下一次了?”
坦白說,這句問話成功地讓我對他多了點好感。
我說:“哪兒的話?下次我請你。”
就這樣,從飯店出來,他沒提要送我,我們直接各奔東西。
聞淵離開後,我一個人往公交車站溜達,路過一家飯店時我被幾個年輕男人推推搡搡的躁動嚇了一跳。
我以為有人聚眾打架,仔細一看應該是有人喝多了,其他幾個人在照顧他。而喝醉那人中等身材,長什麽樣我看不清,但嗓門夠大,看周圍人對他的態度,我猜他應該是那群人中比較有地位的一個。
眾人似乎在勸他什麽,他卻沒當回事,依舊扯著嗓門站在路邊高談闊論,最後他似乎是看到了什麽人,對著飯店大門的方向大聲叫道:“陸朝陽,不是哥哥埋汰你,我看你真不是幹正事兒的料,你老子的錢也有個數,你就玩一玩得了,可別玩得傾家**產了!”
我抬頭一看,果然就見一道頎長的身影從飯店裏麵緩步走了出來。
我以為後麵會上演一些暴力的血腥場麵,然而就在這時,一輛奔馳從遠處駛來,正停在那幫人身邊,眾人見狀連忙七手八腳地把那男人推上了車,急匆匆地跟飯店裏出來的人打了個招呼,就各自作鳥獸散了。
眾人離開後,那人信步走下台階,一張俊得略顯陰柔的臉暴露在斑斕的霓虹燈下,是我認識的那個陸朝陽無疑。
他也看到了我,走到我麵前,不問我為什麽在這兒,也不問我聽到了什麽,隻問:“去喝一杯嗎?”
今天的陸公子有點反常,我也是,不然我不會答應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