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女朋友的電話,本該滿心歡喜的,可得知家裏的情況後,劉仁誌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很大的意外,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到的。聽著電話那頭小青的哭訴,劉仁誌的心就像針紮了一樣,感受到一種五指連心的疼痛。他本以為以小青優越的家庭條件,即便是輟了學,她也會在家非常的開心,過著一種無憂無慮的生活。可,聽了小青的一番訴說,他才知道,自己心愛的人在家過得並不好。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劉仁誌也來不及多想,立即去找老板請假回家把事情弄個明白。

老板早就想讓劉仁誌離開了,隻是礙於劉仁誌表哥的情麵,沒好意思趕他走。既然現在劉仁誌想主動請假回家,不正合了自己的心意嗎。因此老板回複得很爽快,並不問他家裏發生了什麽事,就立即批準了,並且還特意多批了他幾天,讓他過一段時間再來。

出了老板的辦公室,劉仁誌立即回到住處收拾東西,畢竟他太心切了,生怕自己慢一步女朋友就會成了別人的老婆。匆匆拿了幾件衣服,劉仁誌出門就直接去了車站。

走在回家的路上,劉仁誌的心裏是不平靜的。他不知道怎麽用這幅摸樣去麵對小青,怎麽去麵對他答應過小青的事。他也不知道怎麽去給小青的父母講理,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得到她父母的認可。還有一點是他最為擔憂,也最為後怕的,那就是經曆了公安局的事件後,他始終擺脫不了政治帶給他心靈的巨大打擊,讓他感受到了官場政治的恐怖與黑暗。而小青的父親同樣也是政府機關的一把手,是不是和公安局長一樣,也是那麽的可怕,那麽的仗勢欺人。他不敢再往下想,生怕自己的擔憂會變成現實,沒別的辦法,他隻有祈禱,祈求上天可憐可憐自己,讓小青回到自己的身邊。

回到家後,劉仁誌顧不得向他的父母解釋自己為何突然回來。他立即打通了尚小青的電話,約她在老地方見麵。他隨便換了身衣服,就匆匆去赴約了。接到劉仁誌打來的電話,得知自己日夜期盼的人回來了,尚小青無比的高興和激動,這一刻不正是自己盼望已久的嗎。她好好地把自己打理了一番,頭發高高的紮了起來,因為她知道劉仁誌喜歡這樣的發型,身穿一身偏瘦的上衣和一條白色的褲子,腳下穿了一雙隻有在比較重要的場合自己才會穿的高跟鞋。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自己的男朋友能夠喜歡。

這次兩個人幾乎同時來到了約定的地點,當然還是他們最為熟悉不過的見證了他們愛情的那個公園。

也許對他們來說分開太久,也許是他們各自的期待,當他們互相看到對方時,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劉仁誌一把摟住尚小青,接著兩人就是一陣讓人仙仙欲墜的纏綿和熱吻。

十月的秋冬,正值涼意來襲的季節。大雁南尋,帶走了對溫暖的追求;落葉紛飛,飄散了北國各地淒婉的憂傷;微風拂麵,小河**起縷縷清波。沒有了酷暑,因為秋去冬來;沒有了生機,因為枯藤昏鴉。可此刻,有兩個人卻擁有著與季節不相匹配的**和內心無比的狂熱,他們就是劉仁誌和尚小青。他們太過於信奉愛情了,太過於追求完美了,甚至太過於渴望融入對方了。他們互相纏綿著,他們互相享受著。也許隻有在這個時候,他們才感受得到這個世界的存在;也許隻有在這個時候,他們才真正領悟到活著的生命價值。

一陣又一陣狂熱之後,他們互相看著對方,都不說話,仿佛彼此都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微風吹來,尚小青前額的頭發打在了劉仁誌的臉上。劉仁誌幫她把頭發理好,說是理,其實就是順著那個高高的辮子撫摸了一下。兩人笑了笑,這才打破隻屬於他們二人的沉寂。

劉仁誌不忘正事,接著就開始詢問尚小青家裏的具體情況。尚小青一臉的無奈和委屈,用近乎於哀歎的聲音把事情的前前後後向劉仁誌複述了一遍。劉仁誌聽後覺得也很無奈,本來一個縣財務審計中心的主任就夠讓他擔憂的了,沒想到現在又牽涉進來縣長和公安局長兩個要害人物,尤其是竟有那個曾經改變自己命運的公安局長。劉仁誌愣在了那裏,渾然不知所措。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緩過來神,對小青說:

“小青,事情估計不太好辦,畢竟現在是敵強我弱,我們處於下風啊。更何況—”

“更何況怎樣?你快說啊!”

劉仁誌越是吞吞吐吐的,一旁的小青就越是顯得焦急。

“噢,沒事,沒事———”

劉仁誌頓了頓,還是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出來,第一次對自己心愛的女朋友隱瞞了什麽。他本想說插手其中的那個公安局長就是當初迫使學校讓自己退學,毀了自己一生前程的人。但他最終還是沒說出來,他不想讓小青知道真相,因為如果說他回來時事情還有轉機的話,那麽到現在他幾乎可以預料到事情的結果了,那就是這門與政治極其關聯的婚事已經不可抗拒了。所以,他不想也不能讓小青知道他當年被迫退學的具體內幕,不然一旦小青真的答應這門婚事後,她今後勢必將生活在怨恨之中。她不但會怨恨自己的父親,還會怨恨牽涉自己婚姻和男朋友一生命運的另一個人,就是公安局長。不管自己能不能和小青成功,他都不願看到小青難過,他都希望小青能夠幸福。

“不管怎麽樣,我們都要努力地爭取。明天我就去你家專門拜訪你的父母,盡可能的說服他們。”

即便是希望很渺茫,劉仁誌也必須為自己爭取,為自己和小青的未來爭取。

“嗯,好。我相信隻要我們兩個一條心,就一定會打動我爸的。”

不知到事情難度的尚小青依舊在幻想,企圖用她和劉仁誌之間的真愛說服自己的父親,成全自己。

“嗯,嗯———”

看到一臉天真、幼稚的小青,劉仁誌不忍心打破她心中美好的夢。

“小青,不論結果怎麽樣,不管我們能不能在一起,你都要記住,有個男生曾經愛過,並且一直在深愛著你,他希望你能幸福。”

劉仁誌深情的吻了吻小青的額頭,眼角的淚水一滴一滴打在她的臉上,就像午夜十二點的鍾聲,是如此的清晰。

本來心情已經好很多的尚小青一聽這話,頓時哭了起來。也許,這哭聲是不舍,是她不想讓自己和劉仁誌的這份愛失去;也許,這哭聲是感動,是劉仁誌對她真心的愛讓她深深地為之感動;也許,這哭聲是怨恨,是她對父親破壞自己愛情的無比的埋怨和痛恨;也許,這哭聲是無奈,是她對發生在自己身上這樣事情的不滿;也許,這哭聲是控訴,是她控訴老天對自己命運的不公。

第二天,劉仁誌吃過早飯後就早早的來到了尚小青的家中。門開著,是尚小青特意為他留的,他進門時,小青就在門裏麵站著,似乎已經在那等了好久。是的,小青知道男朋友今天第一次來家中拜訪,並且擔負著重大使命,天還未亮,她就起床做飯,為的就是讓爸爸媽媽今天的心情好一點,要知道在她的爸媽眼裏。女兒很少起這麽早自己親自做飯的。當然,尚小青也是在為自己和劉仁誌爭取機會。

看到小青就在門口裏麵站著,劉仁誌一臉的疑惑,還沒等他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就已經被小青拉著來到了她的爸媽麵前。

“爸,媽,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男朋友劉仁誌,他今天是特意來拜訪你們二老的。”

小青介紹過劉仁誌,還沒等她的爸媽反應過來,就立即轉向劉仁誌介紹自己的父母。

“這是我爸,這是我媽,他們是最疼最愛我的人。”

尚小青故意把疼愛兩個字說得很重,就是想讓自己的爸媽聽了這話高興。

“伯父好!伯母好!”

劉仁誌順著小青的介紹,朝小青的父母一一鞠躬。

男朋友?女兒的男朋友不是正輝嗎,怎麽又冒出了一個男朋友?尚家林和韓秀麗聽了女兒的話雲裏霧外,不知怎麽回事。要說在官場中生活的人就是不一樣,還在韓秀麗一頭霧水的時候,尚家林就已經靠他多年練就的敏捷明白過來,女兒曾經反複給自己提到過的男朋友原來是真的?這就是女兒口中念念不忘的男朋友?早上還高高興興的尚家林突然大發雷霆:

“胡鬧!簡直是胡鬧!你的男朋友是正輝,怎麽會是他呢!”

見尚家林氣得惱羞成怒,韓秀麗趕緊拉著女兒到院子裏去了,生怕他們父女倆鬧出什麽事來。屋子裏隻留下尚家林和劉仁誌二人。

“伯父,你先別生氣,讓我給你慢慢說。”

劉仁誌心平氣和的安慰尚家林,接著就把自己和他的女兒小青的戀愛過程給尚家林敘述了一遍。已經安排好女兒婚事的尚家林怎麽聽得進去,對著劉仁誌又是一番大罵:

“胡鬧!你們簡直是胡鬧!就你也配愛我女兒?你是有錢?還是有名?我告訴你,你根本就沒資格來給我談。我女兒和縣長家的婚事早就定好了,就在今年年底,你要是敢給我來惹事,不光我饒不了你,就連縣長也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哼!”

“我,我———”

遭受尚家林一番犀利的侮辱和警告後,劉仁誌似乎還想再爭取什麽,可是他什麽也說不出來。

“你什麽你!還不快滾!以後你離小青遠著點,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和我女兒有什麽來往,你就不是今天這個下場了,哼!”

尚家林餘怒未消,一怒又起。

本來還想為自己爭辯的劉仁誌此時徹底的失望了,不,是徹底的絕望了。他知道再怎麽說下去也無濟於事,隻能招來更加嚴厲的斥責和辱罵,所以他憤然起身,來不及和站在院子裏的小青母女道別,徑直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