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脫險
“我看到他們,才知道活著的意義,我才發現,像我們這樣的人,生和死,其實並沒有區別。”說話間,天然呆看向對麵的人,淡淡道:“他們也一樣,都活的太久,其實早該死了。但是,活下來隻是一種習慣,我覺得,你比這個習慣重要,因為還有人在等你。”
這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天然呆的意思。
我無法想象,會有這樣一群人,他們活到把什麽都忘了,忘記了時間、年齡、姓名,甚至彼此的關係,如果行屍走肉一般,生活在這雪山的深處。
這種行屍走肉般的生村習慣有什麽意義?
很顯然,天然呆在很早之前就看透了這一點,或許是那支目標清晰的考察隊帶給他的衝擊,這個衝擊持續到現在,所以他決定救我。
這時,對麵的領頭人突然有漢語說道:“救……他……我們、都……要死……值得?”他的聲音幹礪粗啞說話不太利索。
天然呆道;“如果他沒有來,我們遲早要死。”
那人繼續用那種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道:“可是……他……來了,這是、天……意。”
天然呆從我身後走了出來,走到了我旁邊,平靜道:“就算有了他,又能支撐多久。有生就有死,就像這光一樣。”他盯著自己手裏的打火機:“燃油耗盡,就會熄滅。”
他說的雖然是實話,但顯然並不受歡迎,那個人發出尖利的吼聲:“滾!我、饒你……一命,立刻……離開!我們……要……他!”他幹瘦的手指突然指著我,那一瞬間,他的咽喉上下滾動,明顯是在咽口水。
我渾身的雞皮疙瘩冒了一層又一層,我知道,天然呆不可能打的過他們,而現在,這些人能放他一馬,已經是極為意外的情況了。我深深吸了口氣,側頭對他說:“你先走。”
他沒理我,隻是握緊了手裏的鐮刀。
這個動作激怒了對麵的人,那人說了四個字:“叛徒……該、死。”
天然呆隻說了一句話:“我們都該死。”緊接著,便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衝了過去,手裏的鐮刀朝著那個領頭人猛地揮了過去。他們的速度都是很快的,那人身形一矮,將這一擊躲了過去,幹瘦的手曲成爪狀,猛地掐住了天然呆的脖子,另一隻手則微微一翻,天然呆的手頓時被扭過去,手裏的鐮刀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我瞅準了機會,在鐮刀落地的瞬間,猛地從地上撈了起來,順勢往上一帶。這鐮刀何其鋒利,玄冰都能切豆腐一樣割開,更別說肉體了。
我這一劃拉,簡直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就如長刀入水一般,毫無阻力,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大蓬鮮血,猛地噴濺出來,直直的噴射到我和天然呆身上。
對麵的人,從肚子以上,直接被我劃成了兩半,鮮血瞬間噴射,隨即又如同流水般往下淌,整個人倒在了玄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我手裏握著鐮刀,鼻腔裏全是濃烈的血腥味,還有人體內髒腸道暴露出來的惡臭。我感覺到臉上很熱,溫柔腥臭的**,順著臉往下流,有些流進了眼睛裏,帶來一種微微的刺痛感。
我殺人了。
我殺了一個活人。
說真的,這一年裏,我膽子比起最初,確實大了很多,但還沒有大到能夠麵不改色殺人的程度。剛才的一瞬間,我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想救天然呆,但我忽略了這武器的鋒利程度。
天然呆顯然也沒有料到我這一手,他的手被那人剛才那麽一扭,顯然是錯位了,因此手腕以一個不正常的弧度歪著。他呼吸顯得非常急促,眼中透露出震驚之色,猛地說道:“快、快跑!”
但已經來不及了,領頭的人被殺,剩下的人幾乎瘋狂了,猛地朝我和天然呆撲了過來。那一瞬間,我隻能下意識的揮動武器去擋,然後下一刻,我的手就被捉住了,又是狠狠的一擰,我隻覺得一陣劇痛,應該不止脫臼那麽簡單,隻怕是給我擰骨折了。
這幫怪物!
生死關頭,剛才殺人帶給我的衝擊感瞬間就消失了,鐮刀又一次掉在了地上,但這次我沒機會再撿起它了。人在絕境時,爆發力往往是極大的,在這一刻,我甚至完全忽略了骨折的疼痛,麵對著無數伸過來的手,不停的反抗,用腳踹,用手擋,這個過程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或許隻有幾秒鍾,又或許幾分鍾。
總之,此時我自顧不暇,完全被包圍了,我也根本看不見天然呆的模樣。
漸漸的,我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口似乎越來越大,有好幾顆腦袋貼在了我身體的不同部位撕咬著,那種感覺太痛苦了,還真不如直接死了好。
便在我整個人被咬的毫無反抗之力,幾乎隻剩下痛苦時,人群中突然有人開口說話,說的依舊是那種我聽不懂的扶桑語,但語言雖然不同,語氣卻是相通的,從那語氣中,我似乎聽到了驚訝,甚至還有一絲驚恐。
下一刻,便聽刷拉一聲,這些人竟然集體撤退了,咬著我的人也迅速鬆開了口,一撥人快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我躺在地上,渾身是血,視線模糊的完全看不清。
唯一可以看到的,大概是離我不遠的,同樣倒在地上的藏紅色人影,他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死了。
不。
千萬不要死。
我的心髒砰砰直跳,掙紮慢慢朝他爬了過去,湊近時,我發現自己視線模糊的厲害,甚至看不清天然呆的臉,也看不清他是不是睜著眼,是不是還活著。
所以我伸出手探了探他脖子上的脈搏,隱隱約約的,幾乎就要消失了。
“醒……醒一醒。”我勉強推了他一下,沒動靜。
事實上,我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麽突然消失了,但現在,我根本想不了太多。
我知道,自己不會死,金肌玉骨的修複力很強,隻要不出別的意外,那麽我躺在原地休息一段時間,被咬傷的傷口,自然會止血愈合。
但天然呆沒有這種能力,他似乎已經停留在了生死邊緣。我立刻將自己流血的手湊到他嘴裏,用另一隻顫巍巍的手將他腦袋揚了起來。
索性他自己知道吸血,吸了幾口,沒多久,脈搏便強勁起來。我鬆了口氣,再也支撐不住,頭一歪,眼前就徹底黑了。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似乎有人在說話,緊接著還有人似乎給我喂了什麽吃的,但我醒不過來,沒多久,又暈了過去。
第二次醒來的時候,我終於可以睜開眼了,看見的是天然呆。
此刻,我們似乎已經走出了冰道,正處於那片‘森林’裏,天然呆劈了柴禾,升起了一團篝火。他看起來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狼狽,身上的傷口都包紮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傷口也同樣被包紮好了,唯一疼痛難忍的地方就是骨折的手腕,被人用木頭固定了。
他見我醒來,便道:“有人救了我們。”
我道:“誰?”
他搖了搖頭,旋即又思索一陣,道;“不知道,不過我找到了這個。”他從衣袍的外袋裏摸出了一小撮東西,放到我眼前。我一看不禁愣了,那是一撮毛發,而且呈紫色,微微帶著點兒金色,像是什麽動物的毛發。我觸手摸了下,這玩意兒很硬,跟針一樣挺直。
“這是什麽?”
天然呆平靜道:“我醒過來後發現的,我的族人很厲害,不可能突然撤退,它們是被什麽東西嚇走的。”
我道:“會是什麽?”
天然呆淡淡道:“不知道,以前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我盯著他手裏的那搓紫色的毛發,不知怎麽的,竟然覺得有些眼熟,想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我的媽呀,這玩意兒,怎麽跟屍變的紫毛那麽像?
紫毛刀槍不入,銅皮鐵骨,身上的毛發就是這樣跟鋼針一樣。
難不成,嚇跑他們的,是一隻屍變的紫毛
這到有可能。
但是在,如果真是紫毛,我和天然呆還能活下來?我倆血淋淋的倒在地上,對紫毛那樣的東西來說,就跟大餐一樣,它會放過我們?
我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這毛發雖然很像紫毛,但紫中帶著金色,很罕見,或許是其它什麽猛獸?我記得,當初在滇緬叢林時,在一個屍洞裏,到是看見過一個紫毛,毛色和眼前這搓很像,後來我問過周玄業,他說那是變異的老屍,非常罕見。總不至於那滇緬叢林的老屍跑到這兒來了吧?
這顯然不太可能,這毛發,大約是什麽動物留下的。
我正在猜測,天然呆卻仿佛知道了我的想法,插話道:“不是動物,是人,別看他不會跟人打交道,也不會說話,但腦子其實還很靈光的。
可是……腳印?這地方可是玄冰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