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救人

?那人臉上的血汙已經被處理幹淨了,因此可以看清他的容貌,年紀大約在三十多歲左右,臉型看起來有些凶悍。此刻,他從隔熱墊上撐起身,看到我們一群陌生人,神色也並不慌張,直接開口道:“是你們救了我。謝謝。”他用的是陳述句,顯然很確定自己的判斷。

王澤海抹了把頭上的汗,道;“兄弟,怎麽回事,身上的傷哪兒來的?”王澤海看起來挺高興的,他顯然沒有聯想到回光返照這麽個情況,以為這人有好轉,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那人感激的笑了笑,喃喃道:“我時間不多了。”說這話,猛地咳嗽了一聲,這一咳,竟然還出血了。我雖然不懂醫術,但也知道,這往往是內髒受傷的症狀。

王澤海大驚,趕緊收回自己的手,八成以為對方的血是被自己給拍出來的。

那人這一口血咳出,神色頓時萎靡下去,周玄業微微搖頭,道:“回光返照的時間過去了。”

“啊?”我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就這麽短的時間?”

周玄業微微點頭,道:“每個人都時間都不一樣,大部分其實都很短。”果然,隨著他話音落地,那人像是支撐不住身形似的,猛地躺回了隔熱墊上,胸口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息。

韓梓桐雖然麵無表情,看起來高傲無力,實則卻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一見這情況,連忙扶住對方,聲音焦急的對譚刃說:“譚先生,您快看看是怎麽回事?”

譚刃也是個中行家,隻號了號對方的脈,便沒有理會韓梓桐,而是衝倒下的人問道:“你可有什麽後事要交待?”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一片死寂。

王澤海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麽,最後看著地上麵色慘白,嘴角流血的漢子,最終隻是抹了抹額頭的油汗,什麽也沒說。

韓梓桐吃驚的張了張嘴,最後道:“譚先生,你的意思是,他……我們現在立刻趕回去,來得及嗎?”她顯然是想說,趕緊會烏魯木齊,沒準兒還能搶救一下。

譚刃即便麵對韓梓桐這麽個大美女,也是油鹽不進的,不冷不熱的看了韓梓桐一眼,道:“來不及了。”仿佛是為了驗證譚刃和周玄業的話,那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要不行了,張了張嘴想交待後事,一張嘴,冒出來的卻是血沫子,便是想說話也說不了了。

我覺得可憐,試圖去拍他的背,讓他順氣兒,卻被譚刃一手擋了過去,緊接著,便見他用雙臂在那人肋下一勒,那人哇的噴出一大口血,嚇了眾人一跳。

不過,這一口血噴出,他那仿佛被堵住的嗓子眼兒卻是能說話了:“我……咳咳,我還有同伴,他們被、被困在……咳咳井裏,救、救他們。”

同伴?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吃驚不已。聽他這話,他的同伴似乎被困在了某個地方。

井裏?

哪兒來的井?

這地方是沙漠,怎麽會有井?

我連忙追問道:“你說的井在哪兒?”

然而,對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神智似乎有些不太清醒了,嘴裏開始說起了胡話,根據他的這些話,我們連猜帶蒙,推導出了一個大致的情況。

他的同伴,應該有三個人左右,被困在一個井裏,但這個井具體在哪兒,我們卻不知道。那地方應該是有什麽危險,一行人根本出不來,而我們眼前的人,在同伴的幫助下,先行逃離出來,試圖來搬救兵。

但他受了太重的傷,回程的途中,身上的血腥味兒引來了沙狼,他用盡了一切力量才擺脫那頭老狼,自己也體力不支,倒在地上,在沙漠了爬行了整整一個天一夜,如果不是遇到韓梓桐,那麽可能已經無聲無息的死了。

我立刻問譚刃:“有沒有讓他意識清楚一些的辦法?我們必須得救人,可是,我們得知道那口井在哪兒!”

譚刃搖了搖頭,隻說了四個字:回天乏術。

接下來的十多分鍾,這人一直在說胡話,似乎是出現了幻視或者幻聽一類的,仿佛在跟什麽人對話一樣。幻視和幻聽也是人死前很容易出現的狀況,而所看到的情形和所聽到的東西,往往也因人而異。這人究竟看到了什麽,我們誰也不知道,隻能看到,在他死前的最後一秒,神情是扭曲而痛苦的。

一滴眼淚滑過眼角,這人停止了動靜。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眼前,這和你直接看到屍體是不一樣的,屍體擺在你眼前時,它已經沒有了生命。而現在,我們所看到的卻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從掙紮到死亡的過程。

這一刻,我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怪異的念頭:每個人死的時候都是這樣嗎?我以後死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麽痛苦?死亡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眾人圍著屍體,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片刻後,周玄業道:“先埋了吧。”

韓梓桐道:“就埋在這裏?”

“否則呢?背著他上路?”譚刃不冷不熱的說了句。

韓梓桐沉默了,緊接著沒再開口,畢竟這個人身上沒有任何證件,我們即便現在把他的屍體送出了沙漠,又能怎麽樣?給他料理後事?除了就地掩埋,似乎沒有別的辦法,可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在這裏,他的親人不知道他的去向和生死,或許會一直尋找他。我見過電視上很多尋親的人,總有那麽一些人永不放棄,會一直一直的找下去。

我想了想,對譚刃說:“老板,要不我們回程的時候,把他的屍體帶回去吧。咱們可以交給警察。”我知道譚刃是個怕麻煩的人,所以趕緊加了後一句話。

譚刃沒回話,周玄業倒是點了點頭,隨即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心地倒是淳厚,先埋起來吧。”說著,他從自己的私人背包裏摸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枚三角形的符紙,脹鼓鼓的,裏麵似乎還包了什麽別的東西,周玄業一手扣住了那人的下巴,雙手一捏,便捏開了他的嘴,隨後將那枚疊起來的符紙,壓在了對方的舌根下麵。

我不由得好奇,問道:“周哥,這是幹什麽的?”

比起譚刃什麽都懶得解釋的態度,周玄業倒是個十分有耐心的人,道:“鎮屍符。七日之內,可保屍身不腐。”小小一枚符咒,用紙做的,真的有這功效?

我雖然知道周玄業等人的手段,但畢竟沒有親眼見過,對於一些太過離奇的說法,還真的難以相信。周玄業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咱們往回運屍體,總不能運一具腐屍吧?”

我們挖了個深坑,將屍體埋了下去。相救一場,卻連這人叫什麽都忘了問。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下午的六點,用韓梓桐的話來說,沙漠的晚上不太平,不適合趕路,但救人如救火,根據這個人死前的情況,我們已經可以想象出,他的那幾個同伴,必然也陷在危險中,晚去一分,就多一份危險。

我們決定連夜出發。

但是,那個井在哪裏?

這時,韓梓桐掏出了一份古爾班通古特的地圖,道:“他說的井,隻有兩種可能。古爾班通古特,地處西域,古時候還沒有沙漠化時,也是文明興盛的地方,後來環境變遷,這些文明消失後,就隻剩下一些被黃沙掩埋的古遺跡。所以,他說的井,很有可能是某些古遺跡的古井。”頓了頓,她又道:“但是一般人,不可能去古遺跡,所以,他們的身份很可能是探險隊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