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鬼抄鬼書

行怨之鬼,喜好敲門;夜間三更,趴窗看人,見人已靜臥睡熟,敲門戲弄;家人聞有門聲作作,問之不答,啟之無人,寢後複然,終夜不堪其擾;破此之法,可擇黃紙,書寫天行地過,作為橫批,貼於門額上吉,冤鬼視之,無門有空,則敲門聲絕;此名曰:冤鬼敲門。——摘自《無字天書》通陰八卷。

……

白世寶心想這張瞎子傳下來的那本鬼書,奧義深長,要是讀懂後,道法定然陡進,到時可謂遇神殺神,見鬼殺鬼,更不要說幫馬鬼差殺一個人了!

可是這鬼書實在是非同小可,一旦被人翻看閱讀,身心便被迷住,若是可以借助鬼差之力,將那本鬼書另譯一本,到時就便不怕書上的禁忌,豈不是妙哉?

白世寶暗自竊喜,對馬鬼差說道:“馬大哥生前是位布房主賬,筆杆子使活,定是寫的一手好字,我這件小事倒也不難,隻求馬大哥幫我抄譯一本書!”

馬鬼差疑道:“抄本書?”

“沒錯!”

白世寶想了想,沒有將天書的來曆和上麵的禁忌之事說出來。

馬鬼差心想這抄書倒也不是難事,既然白世寶肯答應為自己殺人,替他抄寫本書又算得了什麽?便點了點頭,將這事攬了下來,說道:“此事交我了,兄弟自可放心,隻是不知道要抄的是一本什麽書?”

白世寶謊稱道:“祖上傳下來的一本舊書,日子久了,上麵的字跡淡了色,勞煩馬鬼差再為我抄上一本備用!”

許福在旁聽後,大笑道:“抄書有何難,這事還用麻煩馬兄?將書給我,兄弟為你抄上十本!”

“這……”

白世寶心有顧忌,萬一許福被鬼書迷了神智可不好,莫不如讓馬鬼差去辦,觸碰了黴運也是他甘願。白世寶向許福皺了皺眉,許福好像明白些,頓了頓嗓子說道:“啊……我開玩笑的,我還是算了吧,就我這兩把爛筆刷,寫出來也是個‘龍飛鳳舞’,隻怕你看不懂……”

馬鬼差追問道:“書在何處?”

白世寶抖著衣襟在身上摸了一通,叫道:“糟了,被我落在那兩個老東西的宅院裏了,那書還在我肉身上!”

“我們這就去取!”

馬鬼差心急如焚,心想趁早將書抄好,也好早日來換仇家的人頭。

白世寶說道:“成,我們這就回去取書!”

話音剛落,許福卻在一旁將馬鬼差攔住,說道:“押送的時辰有限,先前耽誤了工夫,一會我們還要去抓個孤魂為你‘頂包’,萬一晚了時辰恐怕不好交差,抄書這事是個細活,急不來,莫不如先讓我這兄弟還陽,等以後再來取書不遲……”

許福之所以這麽說,隻怕是夜長夢多,考慮前後,心想先讓白世寶還陽才是重中之重。

馬鬼差聽後也怕誤了時辰,稍有歉意地向白世寶拱了拱手,抱歉道:“兄弟,你看這事……”

白世寶說道:“無妨,等你們辦完公事來找我便行!”

馬鬼差回道:“成!實在是對不住!”

話說這二人好像完全忘記是誰在求誰,原本是白世寶求還陽,後來變成馬鬼差求白世寶殺人,現在又變成白世寶求馬鬼差抄書,整個弄得顛了個倒兒。

許福在一旁對白世寶說道:“真是腳踩著時辰,打不開點!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回陰曹赴命,在路上尋個遊魂去捉,兄弟也速速還陽罷,免得夜長夢多!”

白世寶點了點頭,向許福和馬鬼差二人拱了拱手,拜謝了一番,說道:“多謝了兩位兄長照顧,我白世寶還陽去了!”說罷,白世寶轉身,腳踏著陰風向鎮子裏飄去。

馬鬼差心懷感激,看了看白世寶遠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揚,卻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心中想道:是你應口接下這事,我這裏可記下了,能否成功全瞧你了,不過死活可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馬鬼差轉麵見許福走到樹下拉著鐵鏈,將那女鬼牽了過來,便對許福問道:“送完這個,要去哪裏?”

許福笑道:“當然要去喝上一通!”

“你得請我!為你我可卸下了麵子,綠帽子往頭上蓋……”

“廢話,那五千萬兩還不夠你喝的?”許福走到馬鬼差身旁歎氣道:“隻是可憐了我這位財主子,八字生辰都顯著富貴命!”

馬鬼差問道:“你怎麽知道他的生辰八字?”

許福將懷中的陰司公文一展,對馬鬼差說道:“這上麵不是寫著呢麽!”

“你拿我當那位傻兄弟呢?這你不是寫的麽!”

馬鬼差接過陰司公文,喀嚓一聲撕成兩半,扔在地上。

許福笑了笑沒有言語。

許福看著白世寶遠去的方向,自言自語道:“不過倒是奇怪了,這小子生辰八字怎麽跟陰曹名冊上記錄的不同?不過還好蒙混過去了,沒被他察覺……”

馬鬼差拍了拍許福的肩膀說道:“甭看了,若是這事成了算他命大,若是不成,我們再另尋下家!”

許福點了點頭,轉身拽著女鬼的陰魂往陰曹走去了……

原來先前那些事情都是許福和馬鬼差兩人設計好的,暗中做了個扣,等著白世寶往裏鑽!

許福表麵上對白世寶親如兄弟,背地裏卻不知在搞什麽鬼,難怪他當初沒有跟白世寶焚紙結拜,隻是交換個信物草草了事,原來一切都在這裏等著呢!

放著許福和馬鬼差暫且不提,再回頭說鎮南古刹老宅中的齊連山和廖老太。

這一對奇門遁甲的高人,正在院子中擺布‘七星借命’陣法,齊連山和廖老太為了這位還未收錄門下的‘準徒弟’,不惜動用了‘老本’,借用祖上傳下來的遁甲之術來救藍心兒的性命,可見‘愛徒心切’,恨不能早日抱上‘徒孫’!

齊連山雙手掐訣,目光橫厲,緊緊盯著架壇上的藍心兒,不敢有絲毫鬆懈。地上正畫著‘三生門’的陣法,若是藍心兒有所差池,他也是無法避免,受到牽連。

“鬼啊……我在亂墳崗見了鬼……”

一真真嘶啞的聲音,從牆外傳進到院子裏。

廖老太雙手護著碗塔上的燭火,撇著眼睛瞧了瞧齊連山,說道:“聽著怎麽像是鎮上那混子馬三的聲音。”

齊連山皺著眉,穩定身位,絲毫未動,說道:“別管他,現在北鬥微動,天罡移位,正是關鍵時刻,千萬不能放鬆警惕,隨他叫去吧,估計是屋裏那小夥子的鬼魂跟他撞到了,被嚇的傻了……”

“身體‘開’‘休’兩門同時被你點開,肉身燥熱如火,體內氣血沸騰翻滾,誰能受得了這種痛苦?可憐你的徒弟就這麽沒了……”

廖老太暗中慶幸,死的是白世寶,不是自己的‘準徒弟’藍心兒。

齊連山怒道:“快閉嘴,看好你的陣勢,要是亂了陣腳,恐怕我們要去陰間收徒了……”

廖老太瞪了一眼齊連山,低頭一瞧自己‘碗塔’上的燭火忽閃了兩下,火焰驟然間縮小了半寸,隻剩下微弱的青藍火苗,顫顫欲滅。

“不好!死老頭子,‘碗塔’上的火苗要滅!”

廖老太急忙用雙手護住燭火,瞪著眼睛,額頭上已經滲出來了汗水。

“什麽?”齊連山驚道。

原來奇門乃為身體八門,遁甲乃為遁術陣法。

齊連山麵前這七根蠟燭是控製‘七星借命’陣法的,而廖老太那邊用碗搭成的‘碗塔’是管‘三生門’的小陣。二人各守其位,護住麵前的陣法,如今‘七星’大陣未亂,‘三生’小陣卻出了岔子。

齊連山向廖老太大叫道:“護住‘生門’,快用隱遁護火!”

廖老太咬破了手指,將血滴在蠟燭的火苗上,口中急念奇門之術,隻見火苗食了人血後,砰然大盛,火焰漲了兩尺高。還未給廖老太興奮的時間,火苗有急速變弱,忽閃著要滅,廖老太心急,咬破雙手,用雙手指血澆在燭火上。

廖老太急道:“怎麽血祭隱遁都無用?”

齊連山見狀心中一急,慌忙咬破了手指,在身前畫了個假身,占住陣腳,抽身出來走到廖老太身旁,瞧著那燭火欲滅,心中焦急,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符咒,遞給廖老太急道:“快點燒了,恐怕是附近有鬼魂驚陣!”

說話間,一個鬼魂鑽牆而入,腳地下陰風陣陣,廖老太還沒來得急燒那張符咒,碗塔上的燭火忽閃了一下,滅了!

這陰魂正是白世寶!

他要回到宅院中還陽,卻不想無意中撞進了二人的陣法中,借著自己身上的風勁兒,破了這二人的‘三生門’陣法,將蠟燭盡數吹滅。

“啊!滅了……”

齊連山怒了,急忙用手指在地上一抹,帶著土灰擦在眼皮上,怒著臉一瞧竟是白世寶,罵道:“你想害死她嗎?”

白世寶一愣,轉身向藍心兒瞧去。

藍心兒平躺在架壇上,身旁七根殘蠟冒著白煙,火苗燃盡,再無所剩。廖老太張大了嘴巴,渾身顫抖不已,哆嗦著手,指著那七根蠟燭,嘴上磕道:

“七星燈皆滅,人魂作天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