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在現場殘留的血跡當中,提取到了兩種不同的血型。”寧書藝回答了他的問題,“所以我們推測凶手很有可能也有傷,但是傷在哪裏,這個不確定。

賈暉的屍體右側半邊身上傷處較多,說明凶手在施暴的時候更多的是使用了左手。

你今天一進門,左手上就一直抓著那副手套,但是又抓得不是很緊,估計拇指根部的傷口讓你暫時還沒有辦法做出大力抓握這種動作吧?

你想要用那副手套來掩飾左手指根的傷處,免得讓人看到了引起懷疑,隻不過欲蓋彌彰,效果似乎不太理想。”

連玉廣默默點了點頭,此時此刻他已經不想為自己做任何的狡辯了。

“還有你的手套。”霍岩補充了一句,他看了看連玉廣手上的手套,“如果你日常送貨習慣於戴手套的話,首先不會選這種起不到任何幫助的棉紗手套,其次手套也不會這麽嶄新嶄新的。

所以這副手套隻是你臨時拿來充當道具的東西。”

連玉廣兩眼發紅,自嘲地咧嘴笑了笑:“看樣子,想要當個壞人,還想逃避懲罰,也挺難。”

寧書藝歎了一口氣,扭頭看看霍岩,對他點點頭。

霍岩走過去,拉著連玉廣的胳膊,把已經有些兩腿發軟的連玉廣從椅子上拉了起來:“走吧,剩下的到審訊室再聊。”

到了當天下午下班前,連玉廣的訊問筆錄和相關書麵材料就都已經被寧書藝處理好,羅威他們也各自都帶回了一些收獲。

首先是趙大寶和齊天華那邊,經過他們分頭的訊問,佟向峰和韋章傑果然扛不住,瞎話越編就越是難以自圓其說,最後漏洞百出,隻好老老實實的吐了實話。

他們和賈暉還真有別的事兒。

之前他們兩個人跟賈暉一起出去夜店裏麵混,借酒裝瘋,衝一個女孩兒說一些不三不四的葷話,女孩兒的男朋友出麵轟趕製止,幾個人起了衝突,不過很快就被酒吧的保安給製止,並把賈暉他們三個人從夜店裏趕了出去。

三個人本來就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加上喝了點酒,又有點上頭,被趕出去之後隻覺得心裏頭不痛快,於是就在夜店旁的小巷子裏抽煙,好巧不巧,正抽著煙呢,看到那對小情侶從跟前經過。

這三個人頓時就來了勁。

佟向峰和韋章傑慫恿著已經有些迷迷糊糊的賈暉,三個人一路尾隨過去,硬是尾隨到男孩兒把女朋友送回家,再獨自返回家去的時候,這個男孩兒給套住腦袋揍了一頓。

三個人打完就跑,那個可憐的男孩兒斷了兩根肋骨,還有嚴重的腦震**。

由於那附近並沒有什麽監控設備,三個人又是蒙住了男孩兒的頭才動手的,男孩兒甚至沒有想到會是早先有過口角的三個人對自己進行的恣意報複,所以這個案子就一直都還沒有鎖定嫌疑人。這三個人也是膽子夠大,前一天晚上剛剛對別人動了手,第二天就又立刻沒事人一樣出去到處鬼混,第三天便攢了這麽個“夜遊”的局。

賈暉自然是做夢也想不到他會在這一次本意是想作弄別人的出行過程中丟了性命,另外的兩個人也同樣預料不到這件事。

所以今天被找過來的時候,他們兩個腦子裏盤算的還是想方設法讓賈暉“洗脫嫌疑”,給他做不在場的證人,這樣一來,就可以盡量避免賈暉因為自己捅簍子,一不小心順便就把他們三個人一起做的那件壞事給抖出來了。

這回倒是很不錯,兩個人別看平時在夥伴中間一副很跋扈的樣子,真的遇到事兒了,到了警察麵前,也是一樣的心虛氣短,沒怎麽著就都自己招了,生怕慢一步被對方搶了先,自己就被動了。

而羅威也把連玉廣的行蹤軌跡給扒了出來。

考慮到連玉廣在殺害賈暉的第二天也並沒有耽擱工作,前一天夜裏就必然會找地方去處理傷口縫針,在經過了一番排查後,果然被查到他在一家私人診所進行傷口處理的記錄。

至於連玉廣本人,在被單獨留下之後,他基本上沒有做什麽負隅頑抗的嚐試,段時間的緊張和失落之後,就老老實實把作案過程和盤托出了。

“你們說,這個連玉廣老實巴交,膽小怕事了二十多年,怎麽就忽然一下子血氣方剛,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呢?”羅威因為排查連玉廣的行蹤軌跡,順便也收集到了一些他平日裏為人處世的細節,因而感到格外不解,“他生活中的同事什麽的,那對他的評價可都是相當不錯。

他們都說連玉廣這個人,吃苦耐勞,跟誰都和和氣氣的,感覺好像永遠都不會生氣似的,屬於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去傷害別人的那一類人了。

結果偏偏就是這麽個人,把賈暉吊起來活活打到死!太讓人驚訝了!”

“其實也沒有什麽驚訝的。”寧書藝歎了一口氣,“你知道消化不良的那種積食吧?

對於有些人來說,情緒也是一樣的,有的人很善於消化情緒,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都能夠很快平複下來,恢複常態,該做什麽做什麽,不受太大影響。

有的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沒有太強大的消化情緒的能力,隻會把情緒往心裏麵攢,就好像那些吃多了東西會積食不消化,感覺胃裏好像有一個大疙瘩一樣的人似的。

有的人攢了好情緒,攢多了之後容易膨脹。

有的人攢的都是負麵情緒,攢多了之後就容易通過別的途徑宣泄。”

“也是,”羅威歎了一口氣,“我要是連玉廣,我也得‘積食’。尤其是這個家夥,家裏家外就沒有支持他關心他的人,誰也沒有多麽在意他的內心世界。

再加上那個賈暉對他也確實是挺過分的,最後這個消化不下去的憤怒情緒都花在他身上,不合法,但是合理。”

“可是他這麽一個平時懦弱受氣的人,是怎麽做到穩住賈暉,支開其他人,然後把賈暉給吊起來,活活打死的呢?”齊天華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