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戰鬥前奏
杜十一娘並沒有在紅花宮的前廳,侍女把易小刀和百合帶進後麵的房間。?易小刀進去的時候,師父天刀已經在那裏了。
“師父,發生什麽事了?”一見天刀,易小刀就問道。
天刀搖搖頭,看著坐在椅子裏沉思的杜十一娘,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杜十一娘示意易小刀和百合坐下,然後讓侍女退了出去。
“媽媽,是不是出什麽大事了?”向來冷靜鎮定的百合看到這陣勢也不由得著急起來。除非極為特殊的事情,否則媽媽不會把他們叫到這裏來,而且現在隻有兩對師徒四個人。
杜十一娘終於開口了,說:“百合,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幾個月前你說的,泰信府有人向你發出警告,叫我們當心巴達瑪家族?”
“記得,是泰信府的警衛隊長納卡跟我說的。”百合說。
“沒錯。”天刀也點頭,他當時也是在場的。
易小刀是後來才聽說的,當時就覺得不靠譜,巴達瑪將軍對紅花會的不客氣他當然知道,但納卡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紅花會依據天時、地利、人和,巴達瑪將軍也沒法拿他們怎麽樣。納卡雖然對百合心有獨鍾,但還沒那個膽子為此背叛泰信先生。何況幾個月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早就沒當一回事了。但今天杜十一娘急衝衝地叫他們來,然後躲在這個小屋子裏一本正經地說起這件事,難道真有什麽變化?
果然,杜十一娘麵色沉重地說:“不錯,這次又是納卡。他偷著打了個電話給我,說……”
“說什麽?”天刀眼神中流露出關切的目光,看起來杜十一娘是遇到了很棘手的事,她這樣吞吞吐吐的,讓人著急。
“他說,”杜十一娘深吸一口氣,仿佛要說出一個巨大的噩耗,“獵頭公司的大批殺手已經抵達金三角,與巴達瑪家族的叛軍聯合,揚言要夷平紅花穀。”
杜十一娘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是很平靜的,但易小刀看得出來,這種平靜更多的含義是無助。
天刀不愧是富有傳奇色彩的黑道人物,聽聞此言,麵上露出了久違的殺氣。“哼,我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是要來的。不過大家不用擔心,隻要我們齊心協力,憑借紅花穀的地勢,我有把握取勝。”
“是啊,師父說有把握,就一定能取勝。”易小刀看出杜十一娘神情低落,隻能安慰著她,順便給自己也打打氣。
“唉……”杜十一娘一聲長歎,對天刀說,“我相信天刀大哥這麽說一定有你的道理,但是,我紅花會和你新九把刀終究還有些不同。我們一千多人,很多還是沒成年的孩子,雖說殺手都是有今天沒明日,但要我看著這些孩子枉送性命,我又怎麽忍心?”
杜十一娘一番話,讓天刀有些意外,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地變得冷漠了,等到杜十一娘說完,他已經做了決定,說:“這件事大部分還是因我新九把刀而起,既然十一娘為紅花穀著想,我們也不能強人所難。你放心,這件事由新九把刀一力承擔,我們會在他們踏足紅花穀之前,把他們引開,決不讓紅花穀受到牽連!”
杜十一娘一聽這話,知道天刀有些誤會,趕緊說:“天刀大哥你誤會我了。我從未想過要置身事外,這件事因誰而起,我們已經說過了,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說好了共同進退,那我紅花會就決不會退縮半步。”
“既然如此,十一娘為何如此為難?”天刀說。
杜十一娘緩緩說:“巴達瑪將軍這次和獵頭公司聯手,實力不容小覷,必定是一場惡戰。我們占據紅花穀,確實有地理優勢,但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種局限。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我幾十年來一點一滴地積累起來的,怎麽忍心讓這裏成為戰場?但現在這裏就要變成戰場了,可能也就麵臨毀滅的命運了。尤其是那些孩子,這裏就是她們的家,對她們來說這裏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現在,你說我還能怎麽安置她們?”
“唉,是我多心了。”天刀一拍大腿說,“我沒有意識到這是你們的家,對這裏有感情,不想毀壞這裏,不像我們,四海為家,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沒什麽牽掛,所以當年我們九個人對抗幾千個警察,都遊刃有餘。你們,確實跟我們不一樣。”
“謝謝天刀大哥的理解。”杜十一娘說,“若是換到別處,我紅花會的人決不會後人半步,也不會把巴達瑪的那幫烏合之眾放在眼裏。隻是眼看這紅花穀就要夷為平地,我們就算打贏了,這家也毀了。”
易小刀聽了這麽久,終於明白杜十一娘就是因為要在紅花穀對敵,怕打爛這裏的瓶瓶罐罐,放不開手腳,於是說:“既然這樣,我們就反客為主,化被動為主動,把戰場拉出去,到巴達瑪的場子去打,打爛了也是他的地盤。”
“這也不行。”杜十一娘說,“巴達瑪家族此時的目的就是要摧毀我紅花會,他說要夷平紅花穀,那就肯定不會放過,就是要把紅花穀變成戰場。如果我們出去打,他們聯合了獵頭公司的殺手,可以牽製我們的主力,那麽他再派人攻打紅花穀,傷亡會更加慘重。”
“這麽說來,我們還隻能守在紅花穀裏了?”易小刀反問。
杜十一娘點頭:“這就是為什麽我為難的原因了。”
“但事情並非隻有一個可能。”易小刀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
“你有什麽辦法?”百合一直都沒插上嘴。
“我們可以一邊守紅花穀,一邊主動出擊。”易小刀一邊思考著一邊說,“我們師徒幾人擅長遊擊戰,陣地戰反而不熟練,所以我們可以把戰場推進到叢林裏,與巴達瑪的聯軍交手。而你們自然留守紅花穀,如果他們襲擊紅花穀,你們至少也能守住。”
“但這樣也沒有多大的勝算。”百合有些失望地說。
但易小刀卻越想越覺得可行,此時靈光一閃,說:“要想取勝,還有一個關鍵。”
天刀和杜十一娘對望一眼,同時看著易小刀。天刀這個排行第七的徒弟果然不負眾望,關鍵時刻能想出關鍵的辦法。
“快說!”百合就沒有那麽客氣了。
“這還得仰仗納卡的幫忙。”易小刀說著,看了一眼百合。
“但是,納卡是泰信府的人,雖然與我們有生意上的往來,但是他決不會背叛泰信府,與巴達瑪家族為敵的。他給我們通風報信,我們應該很感謝他了。”杜十一娘說。
“那倒未必。”易小刀說,“納卡與我們非親非故,也不是盟友,我們也沒有給他好處,他卻冒著不可預知的危險,無償給我們提供內部消息,那麽讓他再多幫一點也不是沒有可能,關鍵,是找對人。”
“找誰?”天刀問。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易小刀不緊不慢地說。
百合第一個明白過來,扭頭狠狠地瞪著易小刀,易小刀視若無睹。
“易兒,你讓百合去向納卡求助?”天刀若有所思地說。他當然知道易小刀與百合是一對冤家,表麵看來兩人互不買賬,實際上心中的情愫已經根深蒂固,隻是沒到生離死別的時候,兩人都沒有發覺,或者,都沒有當一回事。現在聽到易小刀要百合去找納卡,那不是擺明了要把百合推走嗎?
“不,師父。”易小刀瞟了一眼百合,說,“百合根本不需要求助,頂多隻需透露出這個意思就行了,隻要百合一點頭,納卡還不是鞍前馬後、死而後已?”
百合再也忍不住,嬌喝一聲:“易小刀,你好無恥!”
易小刀原本是想揶揄一下百合,看到百合發火,又當著兩位長輩的麵,於是臨時改變策略,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說:“就目前來說,這是惟一一個可能保住紅花穀的方法。當然,這是需要一些人做出犧牲的,甚至還會有很多人丟掉性命。”
他這個高調一起,杜十一娘就不會覺得他是在揶揄百合,而是覺得他真的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
“但是,”杜十一娘思索著說,“納卡隻是一個小小的警衛隊長,跟著泰信先生,他自然呼風喚雨,但要他背叛泰信先生,就算他敢,到那時,他也不過是一個人,又有什麽能耐保住我紅花穀?”
“不,納卡絕對不能離開泰信府。”易小刀說,“我們正是要借助泰信府的力量。”
天刀目光一轉,說:“你是說,讓納卡去說服泰信先生,與我們聯手對抗巴達瑪家族的聯軍?”
易小刀朝師父看了一眼,說:“正是。大家都知道,金三角的三大家族表麵上相安無事,但背地裏,誰都想擴充自己的勢力範圍,能獨霸金三角這塊肥肉當然最好。可惜,限於各自的實力基本均衡,互相牽製,大家隻能井水不犯河水,但這不代表井水不想犯河水。這次巴達瑪家族聯手獵頭公司,名義上是對付紅花會,但實際上,誰知道巴達瑪家族有沒有借獵頭公司之力、一舉消滅另外兩大家族的野心?誰也說不準,在紅花穀覆滅之後,下一個死的人是誰?”
“如果巴達瑪家族真的有這樣的野心,那麽他們的如意算盤實在是打得太好了,若不是易兒說出來,我幾乎都想不到巴達瑪家族還能借此機會獨霸金三角。”天刀歎息著說。
“是的,正因為這樣,就算巴達瑪家族沒有這個野心,隻要我們把這個情況跟泰信先生一分析,你們想,他還能高枕無憂嗎?”易小刀說。
“所以,你要百合去找納卡,讓納卡把這些情況告訴泰信先生,並說服泰信府與我們聯手?”杜十一娘恍然大悟地說。
“正是。”易小刀說,“這種事本來可以直接找泰信先生的,但上次森少爺之死讓我們之間有點誤會,一時間難以讓泰信先生接受。而納卡是泰信府的警衛隊長,職責就是確保泰信府的安全,由他去說服泰信先生是最好不過了。所以,現在的關鍵就是——”
“我去!”沒等易小刀說完,百合就冷冷地打斷了他。
“但是……”杜十一娘看著百合,有些心痛。
正要說話,外麵隱約傳來了幾聲槍聲。
很快,一個侍女跑了進來。
“發生什麽事了?”杜十一娘起身問。
“不知道。好像是對麵的山穀頂上傳來的槍聲。”侍女答道。
杜十一娘與天刀對視一眼,跟在侍女後麵快步走了出去。房間裏剩下易小刀和百合。
易小刀看到百合坐著沒動,說:“這個方法也隻是有可能保住紅花穀,也可能不奏效。”
“我知道。”百合的聲音冷得要結冰,一張俏臉也變成了北極臉,“隻要有一絲希望,就算去死,我也不會猶豫。”
“呃……事實上,你隻要見納卡一麵,說清道理,就可以了。你不必——”易小刀有些結巴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想出這個餿主意,拿百合去換紅花穀的安全。原本隻想揶揄一下百合,最後,在師父和杜十一娘麵前言不由衷地一分析,似乎真的隻要百合一出麵就可以救紅花穀了。更要命的是兩個老人家都堅信這是目前的最好辦法,他想反悔都來不及了。
“我知道該怎麽做。”百合再次打斷他的話,把臉扭向了一邊。
房間裏安靜得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聲,易小刀覺得氣氛尷尬,起身走了出去。
在他關上門的時候,兩滴晶瑩的淚水從百合的臉頰滾落下來。
“什麽事?”易小刀走到紅花宮外,杜十一娘和天刀正看著對麵的山腰。
山腰上下來三個人,其中一個似乎受傷了,另外兩個扶著她。而從山腰處,七八個女殺手正提著狙擊槍從四個位置快速向山頂跑去,看來是去支援山頂的同伴。不用想,山頂的巡邏隊一定是碰到了可疑人物,而且發生了戰鬥。
平靜的山穀裏出現了槍聲,還有人受傷了,整個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空氣中頓時充滿了殺氣。
十分鍾之後,山上下來的三個人,才氣喘籲籲地趕到紅花宮前。而此時,整個山穀裏的女殺手們都已經換好了衣服,紛紛朝紅花宮趕來。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杜十一娘迎上去問。
受傷的非洲裔女殺手傷勢不輕,但目前還沒有生命危險。扶著她的兩個金發女殺手接過護士推來的推車,將非洲裔女子放到了推車上。
躺下來後,非洲裔女殺手的氣息緩和了一些,才開口說:“我在靠近穀口位置的山頂巡邏時,發現了兩個可疑人物,我發出了警告,但他們突然向我開槍。我中槍倒地,但同時射中了其中一人。幸好她們隨後趕到,將另一人殺死。我擔心還有別的人藏在叢林裏,所以招呼其他的巡邏隊員上山搜索。從短暫的交手過程來看,他們非常專業,而他們用的槍,以及匕首,都是殺手專用的器具。”
杜十一娘心中猛地一震,是獵頭公司的殺手?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她看了一眼天刀,天刀的眼神告訴她,他也在想著同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