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永昌母親趕急趕忙上前,和二丫一起護在倪永昌的身前,“好好說話不行,幹嘛打孩子!”他母親氣勢洶洶,像一頭護犢的母牛,和倪漢生分庭抗禮!

“你別攔著,勞資今天打死這臭小子!我咋和你說的,你怎麽不長記性!”倪漢生氣急敗壞的說道,手上煙杆高高揚起,要不是倪永昌母親和二丫攔著,估計已經敲下去了。

我摸了摸鼻子,貌似是我說錯話了,“老哥,你消消氣!和這孩子犯不著置氣,出門在外控製不住也是正常的!”

倪漢生歎氣,“我苗人本來不受人待見,要是這小兔崽子出門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和他媽咋活?我砸鍋賣鐵讓他出門是讓他長見識的!”

倪永昌對他父親這一副煽情的樣子並不買賬,用力把臉上的眼淚一擦,“倪漢生,你說個錘子!少在那裏假惺惺!”

“哎!你這小兔崽子,長本事了是吧!這家你來當?”倪漢生眼睛一眯,氣憤的說道。

“這寨主我當都要比你好,看看你那慫樣!哪個服你?年年大比都不參加,做那縮頭烏龜,好玩嗎?有趣嗎?”

“你少給我來這一套,別給勞資扯開話題,就事論事,你這瓜皮為什麽用蠱術,給勞資說清楚,下次出門說不得要扣了你的蠱!”倪漢生氣勢洶洶的說道。

倪永昌把頭傲慢的一擺,笑了,是帶著眼淚的那種冷笑,“為什麽用蠱,說的好啊!為什麽,因為你兒子在學校沒飯吃!差點餓死在外麵!我不用蠱用什麽?”

倪漢生瞳孔微微一縮,“不可能,你出門我都給你把錢準備妥當,怎麽可能餓到,肯定是你這小崽子被外麵的世界迷的眼花繚亂,沒能守住本心,遁了那歪門邪道!”

“嗬嗬!搞笑,真的搞笑!你給我的錢拿去交了學費,剩下的饅頭都吃不起,更別說其他的!”倪永昌真的仰天大笑,“我怎麽有這麽沒用的父親!不該啊!”

倪漢生一時語塞,緩緩收回了那杆煙槍,眼裏更多的不是難過,而是放鬆,把手背到身後,不停的喃喃,“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娃子,不管怎樣我們都要守住自己的本心,你該有的,阿爹會幫你爭取!”

倪永昌一怔,“你用個啥子給我爭取啊!說這些空話有個啥子用!”他頭一低,一個人衝了出去。

“倪大哥!倪大哥!”二丫也跟著往外麵跑。

“永昌!永昌!永昌哎!”倪永昌他媽也想趕出去,被倪漢生叫了回來。

“他媽,回來吧!有二丫跟著不會有事的!”

“我說你這個人,讓孩子受那麽多氣幹嘛!”

“孩子?都二十多了!我那時都抱上這小子了吧!不經曆磨煉怎麽成大器?要不然憑他還想娶二丫?別做夢了!蚩鋒雖和我們交好,也不見得把女兒許配給一個廢物!”倪漢生看著倪永昌離開的方向,飽含深意的說道。

倪永昌母親驚訝的轉頭,“你…你這是?”倪漢生點頭,她接著歎氣,“那是你們男人的事,我一個婦道人家管不了!你做決定就行!”

倪漢生沒有說話,看了那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女人一眼,笑著說道,“吃飯,吃飯吧!”

我沒由來的泛起一絲愧疚感,怎麽著這次爭吵好像是我引起的,把倪永昌這樣放著也不行,草草的吃上了兩口,“我吃好了,出去散散心!”

倪漢生這老狐狸哪裏看不出我這沒有加掩飾的小心思,“甭管那小子,過一兩天就好了!”

“我過去看看吧!”

“大哥你也是,現在了怎麽還要隱瞞,直接告訴這娃子不就行了嗎?還又吵了一架,不該啊!”殷洪一杯酒下肚說道。

倪漢生奸兮兮的笑道,“不瞞你們,我們準備派出的那個不滿二五的青年就是永昌,而且為他準備了一個秘密武器,他自己得不得的到就看他的能耐,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憑著怨氣和不甘才能更加有把握!”

殷洪沒話說了,翹起大拇指,“高啊!實在是高!改天替我家小子也這樣弄一下!”我心裏為小豆子默哀三分鍾…

倪漢生哈哈大笑,倪永昌的母親也在笑,可能好久都沒這麽舒暢了,格外高興。

“往那個方向看!那小子經常在那,別以為我不知道,他老子可厲害著呢!”倪漢生得意的說道,給我指了一個往門左邊的方向。

我抬步往外走,倪漢生為了倪永昌可算是煞費苦心,不惜被自己兒子指著鼻子罵就想兒子能夠成材!

“倪大哥,你別生氣了!漢生叔也不是故意的!”二丫自己說這話底氣都不足,可是這小丫頭又不太會勸別人。

倪漢生坐在一塊青石上麵沒有理她,就把頭埋在了雙膝之間,眼淚都已經流幹了。

“你爹說的沒錯,他終歸不會害你,最後還是為了你好!”我陡然出聲,倪永昌無力的抬頭看了我一眼,又把頭紮了回去。

“為我好,總是說為我好,為我好又怎樣,我不想活的這麽窩囊!”倪永昌輕聲道,“我從小都自認為不比別人差,做什麽事都拚命做好,我也知道我爹窩囊,被人叫懦夫,但我還是願意聽他的話,甚至出去讀書!可換來的又是什麽?”

二丫用手扶著倪永昌的肩膀,我看了一眼,也不準備到這件事情上麵死磕,“你們兩青梅竹馬吧!”

二丫這妮子俏臉微紅,倪永昌又有些不自在。

“嗨,這事遮遮掩掩幹啥呢!喜歡就是喜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爹媽肯定也看的出來!二丫確實是個好姑涼。”我笑著和倪永昌坐在一起,舉目望遠方。

苗人女子比較豪放,二丫順勢坐在了倪永昌的腿上,倪永昌先是手足無措,最後還是把手放在了二丫的腰間。

“二丫怕是身份沒那麽簡單吧!”我問道。

倪永昌一呆,顯然他也是知道的,“二丫是第三苗寨飛蟲寨寨主的女兒!”他低聲道,“隻是除了我們家,就沒人知道了!”

“我就說那個蒙泰怎麽敢對二丫這麽凶?放鬆點,就當閑聊吧!反正我過幾天也要走,想說什麽說什麽,我幫你保密!”

倪永昌本來就有太多的話要說,我給了他一個宣泄口,“我一直知道我喜歡二丫,二丫也喜歡我!可是那又怎樣,很可能我二人根本就走不到一起!這樣我很滿足了!”他用手輕輕捋了捋二丫的頭發。

二丫急聲說道,“倪大哥,我非你不嫁!”

“丫頭,別傻了!你阿爹是苗寨裏響當當的大人物,會把你嫁給我,到時你我都做不了主!”倪永昌苦笑道。

二丫默不作聲,我還是有點看不清楚苗寨到底是個什麽習俗,難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上去二丫對自己的婚事沒有發言權!

“你是對自己不夠自信嗎?這可不是我認識的倪永昌,那個驕傲的家夥!”

倪永昌擺頭,“驕傲不起來啊!我是自認為不比別人差,但是呢…”

“但是你阿爹讓你驕傲不起來?”我說道,覺得挺有意思的,明明他爹就很厲害了,可就是不讓他知道,也不怕這娃子自卑。

“我不想說什麽,我也想不清楚。佟閩寨的人都很爭氣,不比別的苗寨差,就算去大比都能進上五十四洞。不用再為進貢而煩惱,可我阿爹就極力阻撓,大家夥都憋著一口氣,我也怕族人們恨他!”

“也就是說你還是擔心你阿爹咯!”

“血濃於水,他怎麽也是我阿爹!我讀書沒有讀傻,隻會更加聰明!”他嘿嘿笑了兩聲,轉而又變低沉,“那些話都是我故意說的,為了激起他的血性,讓我們佟閩寨揚名,但是他…實在是…實在是太…”

我往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幾下,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又瞅了正在他懷裏的二丫,“你爹有苦衷,不過我覺得你和二丫一定會有結果!我可一向神預測!”

二丫害羞的笑了,先前的不開心拋之腦後,倪永昌那隻完好的手抱著二丫更緊了。

“你還是早些回去吧!你母親正擔心著呢!心誠所致金石為開,或許明天你阿爹就回心轉意了呢!指不定就說決定參加大比!”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你這手什麽時候能好?”

倪永昌一愣神,憨厚的笑了。“我手?好很快的,估計也就兩三天,我身體素質也不差,苗藥也足夠好!”

“那你可要做好準備了!”我詭秘的笑道,倪永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對我這不明不白的話無法理解,但也沒深究,因為我已經抬腳走了!

那不是回苗寨的方向,而是另外一個偏離它的方位,走了一會,地上青草還是如茵,隻是到了一個山坳坳裏麵,並沒有一個人,隻有不知名昆蟲在草間彈跳。

“出來吧!”我輕聲說道!

那人居然在這毫無遮蔽物的原野上顯現,我能肯定這個人的容貌我從未見過,但是氣息相當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