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魔宮少宮主·蕭煜4

“喜歡一個姑娘就要去挑釁”、“我愛你才欺負你”、“整你是對你感興趣”之類的理念來自於標準的小言套路,語琪雖然覺得這種情節實在是有些膩味,但不可否認,它十分好用,如果遇上了一個用美色、權勢和金錢都難以征服的女孩,這招是效率最高的搭訕方式。

顯然,蕭煜就是這樣一個倔強的女孩……不對,倔強的青年。

雖說男女之間還是有點兒區別的,但無論如何,至少在換著花樣地把他惹怒了數次又被揍了數次之後,這個高冷的少宮主,冷漠的兄長,陰晴不定的男人終於知道了她是哪根蔥,用小言經典語錄來描述的話,就是達到了“你是第一個敢對我這樣那樣的女人”、“很好,你已經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的那個階段。

追姑娘需要剛柔兼濟,追男人大概也差不離。如果繼續按照小言套路走的話,在惡劣的挑釁欺負之後,應該展現一點兒“不為人知的溫柔”、“深藏不露的體貼”,而且這溫柔體貼最好是在對方露出脆弱的時候施展,那絕對是事半功倍,一舉贏得美人心。

可是語琪一路把蕭煜送回了絕情閣,也沒看出他有半分絲毫的脆弱,那頤指氣使的少爺口氣簡直跟呼狗喚貓似得,就差跟他母親說一聲然後把她收了當丫鬟了。

“去開門。”

“扶我上床。”

“把軟枕拿來。”

“取套幹淨衣物來。”

“杵在這裏幹什麽,出去。”

“進來,把這些收走。”

“水。”

“太涼。”

“燙了。”

……

她溫言好語笑意盈盈風度翩翩春風化雨地伺候了半天,他卻一直一副“爺就是看你不順眼”的冰山冷美人模樣,活像是她欠了他八百兩銀子。

一會兒嫌她笨手笨腳,一會兒嫌她動作慢,不是皺眉就是冷笑,從頭到尾都沒露一個好臉色,情緒十分穩定地保持在‘來了好朋友的小姑娘’和‘進入更年期的老大媽’之間,從來沒有回歸到知恩圖報的正常人頻率。

語琪捏著青瓷蓋碗在桌旁滿腹怨氣地站了一會兒,決定把好脾氣和溫柔都收起來。

——那些腹黑邪魅的男主追到倔強別扭的女主從來不是靠的百依百順,“打一棒給個甜棗”才是正路。

甜棗兒她已經慷慨大方地給了不知道幾筐,是時候操起棍子給他來一棒了。

語琪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看向身後的拔步床。

蕭煜雙目微闔,上半身斜斜地靠在柔軟的高枕上,如墨青絲撒了半床,側臉的線條柔和秀氣,風姿清逸,幾乎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冷漠挑剔。

皮囊是真的好,好到幾乎完全掩去了他那糟糕的性格。

她抿了抿唇,順勢轉身,繞過黃花梨的方桌停在他床前。這人一隻手輕搭在錦被上,一隻手垂落身旁,麵上浮著些許倦色與疲憊,唇色雖略顯蒼白,眉目卻是安然。

她勾了勾唇,手中仍托著那早已掀了蓋的青瓷蓋碗,卻沒遞過去。

他眼也未睜,卻像是已看見了她,“水倒好了?”

他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應,才緩緩地掀起眼睫,朝她看去。

他名義上的妹妹一襲白衣立在床側,漫不經心地轉著手中蓋碗,薄唇輕輕勾著若有似無的弧度,低垂的眼睛裏卻並無笑意。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語氣平淡道,“兌了冷水,應是不燙了。”

這話的內容沒什麽問題,就是語氣跟之前的柔和輕緩全然不同。

蕭煜挑了下眉梢,伸手去接,指尖還未觸到,她就轉了手腕避開。

他的手慢慢落回身側,視線卻是凝在了她的臉上,等著一個該有的解釋。

語琪麵色都不改一下,指腹輕描淡寫地摩挲著杯壁,唇角的弧度仍舊隻有那麽一點,“兄長是不是忘了說聲‘多謝’?”

她說完看向他,神色平靜。

他如她所料地沒有說話,隻是皺眉,語琪微微頷首,“看來兄長應是不渴。”

說罷她端起青瓷蓋碗,自己一口飲了個幹淨。

挑釁完畢,隻等對方發作。

出乎意料的是,蕭煜卻隻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狹長漆黑的眸裏沒有半絲怒氣。

如果真的要描述的話,他的唇角似乎、好像……有點微翹。

竟然在笑?

之前她都快成二十四孝好妹妹了他也沒給半個好臉,現在她準備造反了他卻笑了。

設定中關於他的描述是“陰晴不定”,還真是挺精準,這人的心思簡直比海底針還難猜。

語琪滿心的莫名其妙之時,他薄薄的嘴唇卻輕輕開合,“我以為,你會一直忍下去呢。”

“……”

“這麽快就暴露了。”他淡淡道,“七年過去,你不進反退,莫非是日子過得太安逸了?”

聽到這裏,不可能再不明白,語琪挑了挑眉,“你方才,是故意百般刁難。”不是疑問,而是篤定的陳述。

蕭煜不置可否,隻平靜地問,“說罷,蓄意接近,用意何為?”

“……”

他早就認定她不懷好意,先入為主的念頭一旦紮下,她再說什麽他都不會相信。語琪索性破罐破摔,懶洋洋地往床柱上一靠,沒骨頭似得,“你覺得呢?”

“我如何知道?”蕭煜冷笑,“我身上並無你可以覬覦的東西。”

她頷首輕笑,“是啊,兄長你自己都這麽覺得了,我又到何處去找可以利用的東西。”

說罷她彎腰將蓋在他腿上的薄被掀開一個角,也不去看他的臉色,隻勾起修長的食指,隔著白緞錦襪隨意撓了兩下他的腳心。

理所當然地毫無反應。

“剛出生的嬰孩尚且會躲開,你卻什麽都感覺不到。”她直起身,搖頭輕笑,似悲憫似輕嘲,“請問兄長,我就算再處心積慮,能在這樣的你身上得到什麽?”

她抬頭看他,在蕭煜幾可殺人的目光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資料裏,他七年前的模樣。

那時這位少宮主還是個眉目清秀的黑發少年,雖年齡稚嫩,五官卻已隱隱顯露出幾分陰柔俊秀,尤其是那一雙腿,不可思議的筆直修長,無論往何處一站,都挺拔清逸得緊,儼然是茂林修竹的風華氣度。

可惜他命中卻有此劫。

她心裏道著可惜,麵上卻笑得三分輕佻,七分涼薄。

蕭煜一雙眸子冷得像是在冰水裏浸過,薄唇抿成冷漠的弧度,吐出的每個字都含著刻骨的譏嘲。

“還真是委屈你了,這樣討好一個殘廢。”

她麵不改色地微笑,“兄長如果不那麽挑剔,倒也還好。”

“滾。”

無論是這個字還是他的語氣眼神,她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顯然,她把他惹毛了。

語琪沒滾,而是起身去桌前又倒了一杯水,這次溫度控製得很好,不冷不燙,觸手溫然。

蕭煜掃了一眼她遞過來的水,目光直如匕首般劃開空氣,冷冷地切在她臉上,“這是什麽,施舍?”

她無奈一笑,用仍包著白布的右手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別處,目光轉了幾圈兒才落回他臉上,“不是施舍……是道歉。”

“……”

她眨了眨眼,將青瓷蓋碗往前稍稍遞了遞,“為剛才任性的報複,我道歉。”

不由分說地把水塞到他手裏,語琪將剛才挑開的薄被重新蓋嚴,毫不客氣地在床沿重又坐下,“還有什麽事隨意吩咐吧,我再不頂半句嘴。”頓了頓,她眯起眼睛笑了笑,“就算是彌補好了。”

但是蕭煜顯然不是什麽一笑泯恩仇的豪爽之人,他是那種記仇記一輩子,心眼小到針尖都戳不進的陰戾之輩。

他沒碰那杯水,隻冷冷地看著她,不發一言。

氣氛尷尬。

她隻好訕訕一笑,慢吞吞地抱起床尾換下的衣衫,“那我幫兄長把衣服洗了,也算盡一盡做妹妹的責任。”

蕭煜伸手一探,將那團衣服從她懷裏扯了回來,扔到床內側。

“……”

她看看他,又看看那堆衣服,幹巴巴地道,“好罷,既然你喜歡自己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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