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攻略鬼城之主8

語琪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傅輕寒的反應,一邊試探性地重新伸出手,“我扶你起來,”

傅輕寒微微抬起長睫,細長黑沉的鳳眸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之前她對自己說得兩句話。

——“可我何嚐又願意死呢,隻能放開手賭一把罷了。”

——“賭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你的不忍心。”

忽然之間,傅輕寒覺得自己差不多明白了這位新娘舉止反常的原因,因而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稍顯詭異冰冷的微笑,“好。”說罷,他緩緩抬起右手,寬大繁複的朱色袖擺隨著這個動作而落到了手腕處,露出了之前一直掩在衣袖下的右手。

語琪本來以為對方已經被自己的一番話說服了,因而順勢扶住他伸出的右手時並沒有絲毫防備。猝不及防之下,她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觸到冰涼、堅硬、森冷的白骨。

剛剛她便被無數枯骨攥住了腳踝、小腿以及大腿,是以對於骨頭摸起來是什麽感覺再清楚不過。然而即使心智再堅定,語琪也免不了在碰到他完全化為白骨的手掌時,從心底泛起來一股凍徹心扉的悚然。

然而這個俊美妖異得過分的男人,卻緩緩掀開了他薄如蟬翼的長睫,帶著些許笑意看過來。在眉心那顆泛著烏色的朱砂痣襯托下,這個綻在眸中的微笑顯得愈發陰邪妖異。

一時之間,語琪隻覺得自己從指尖到小臂都如同生鏽的鐵器一般,根本無法動彈,隻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低下頭,盯著他那五根慘白細長的指骨以及一小塊白森森的掌骨發愣。

見她如此反應,傅輕寒卻似乎是一副心情頗好的模樣,他甚至輕輕笑了起來,“夫人膽子倒大,還不放手?”

被他的聲音拉回神來,語琪漸漸鎮定下來,片刻之後,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繼而也微微一笑,麵不改色地合攏了五指,攥緊了他隻剩白骨的右手,腳下和手上同時用力,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接著頗為從容地平靜問道,“你的手,怎麽會變成這樣?”

傅輕寒仍是脫力,幾乎將身體的大半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但這樣狼狽的情狀,卻並不妨礙他將複雜探尋的目光一寸一寸地自兩人**的手掌移到她淡漠的臉上,片刻之後,他移開了視線,輕描淡寫地道,“不這樣,抗不過那人的最後的全力一擊。”

語琪點點頭,思索了片刻,對上他的視線,“那現在那人情況如何?他還有餘力破城嗎?”

傅輕寒並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他微微偏了偏頭,綢緞般的墨發隨著這個動作滑下肩膀,拂過她的臉頰,也遮住了他麵上的神情。

半響的沉默過後,他清潤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這個問題應該問你自己,他可是你引來的人。”頓了頓,他忽然抬起還完好的左手,幫她捋了一下鬢邊碎發,三分曖昧之間含著七分危險,溫文平靜的嗓音之下掩著不易察覺的冰寒,“還有,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到底是希望他能夠趁我受傷時破城而入,還是希望我能……”他忽然一頓,繼而麵上浮起一抹自嘲的笑,“算了,你已經用你的行為告訴我答案了,不是麽?”

語琪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隻能抬頭裝作觀察四周情況。他們剛才呆的大殿已經坍塌了一半,若不是之前傅輕寒將他們三人都推出了殿外,此時她已經是一堆血泥了。隻是另一半仍未倒塌的大殿似乎也是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崩塌。

正在她頗感頭疼,不知如何是好時,他忽然道,“去西宮吧,那裏應該還沒有被波及到。”

語琪瞥了他一眼,低低應了一聲後,一邊扶著他往西麵走去,一邊若無其事地道,“如果我說,那個人是許靈靈引來的,其實我更希望你沒事,你……會相信我麽?”

傅輕寒沒有做聲,他隻是輕輕地笑了一下,笑聲飄忽又輕渺。

……

鬼城的黑夜很快降臨,語琪扶著傅輕寒匆匆進了西宮,將他扶到椅子上坐好之後又匆匆跑去關上了沉重的殿門。

由於還未來得及點燈,一時之間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片幽深的漆黑,語琪一路摸索著回到了傅輕寒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臂,“門關上了,我扶你進去休息吧。”頓了頓,又忽然想起了什麽,遲疑著問,“今晚,也會像昨夜一樣麽?”

傅輕寒知道她指的是昨夜鬼門大開時他的反常,於是不甚在意地道,“不會,今天不是初一也非十五——你右手邊的桌子上有燭台。”

語琪費了些時候才把蠟燭點燃了,端著一盞燭台回來,仔細照了照他的臉色,見他除了麵色過於蒼白之外並沒有昨夜的異常情況,也就放了心,隨意地從椅子旁的小木桌上取了兩塊糕點墊了墊肚子,然後重新扶起傅輕寒往後殿走去。

等到一切都安頓好了,語琪才真正放鬆下來,褪去了身上沾滿灰塵的外衣,又去外間隨意尋了件外衣換上。等她回去的時候,傅輕寒正盤著雙腿,脊背挺直地坐在床中央打坐。蝶翼般的長睫垂落下來,覆蓋在薄薄的眼臉上,將眼尾處的那一抹暗烏之色勾勒得愈發深邃,也愈發陰邪。

語琪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什麽名堂,也就放棄了,小心地繞過他上了床,盡量不碰到他地側身躺下。這一天實在是太累,再加上昨晚也睡得不踏實,是以她的頭挨到枕頭沒多久就睡著了。

等到她的呼吸完全變得平和悠長,傅輕寒半闔著的細長鳳眸卻驀地睜開。他麵無表情地緩緩側過身來,漠然而俊美的麵容一半隱在陰影之中,森冷詭譎。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伸出已經化為白骨的右手,緩緩地揭開語琪身上的錦被。

慘白細長的指骨慢慢覆上她的心口,傅輕寒的目光忽然變得極為複雜,仿佛一潭濃得化不開的墨,任誰也無法看清其中的翻湧的情緒。

時間緩緩流逝,細長得離譜的指骨一直緊緊地抵在她的心口處,就如同不久之前,她手中的匕首抵在他的胸膛上。

……

“……感覺很難受?”

“賭那一天到來得時候,你的不忍心。”

“你沒事吧?”

“我沒有你那麽狠心,夫君,我對你下不了手。”

“就算你娶我是因為別有用心,你仍然救了我兩次。救命之恩,不該以刀劍相向償還。”

“你的手,怎麽會變成這樣?”

“如果我說,那個人是許靈靈引來的,其實我更希望你沒事,你……會相信我麽?”

……

僅僅隔著一層薄薄的肌膚和脆弱的血肉,便是那熱烈跳動著的鮮紅心髒。而他尖利森白的指尖就抵在她心口處柔軟而脆弱的皮膚上,隻需要再往前探上一些,就能將那顆跳動著的溫暖心髒攥在掌心……隻需再往前一些。

然而,傅輕寒卻將這個動作維持了許久,久到一旁的紅燭燃去了大半,都沒有再進一步。最終,那薄如蝶翼的長睫疲憊而茫然地緩緩落下,遮住了幽深鳳眸中一切的陰狠與遲疑。

沒有人知道,那個夜晚他放棄下手的原因。

或許是他覺得時機未到,或許是……他下不了手。

閉了閉眼,傅輕寒剛要收回手,不遠處的木窗便被夜風“砰”地吹了開來,帶著涼意的寒風瞬間呼嘯著灌入。

似乎仍陷於沉睡中的語琪仿若不安地皺了皺眉,身體輕輕動了一下。

仿佛被驚醒一般,傅輕寒的指尖微微一顫,繼而掩飾般得攥住了一旁被自己掀開的被子重新蓋回她身上。

語琪其實早已清醒,直到此時才徹底鬆了一口氣,但她卻沒有睜開眼,而是以一副還未清醒的架勢趁勢閉著眼握住了他的右手,演技頗好地低喃了一聲,“冷。”

傅輕寒的半邊身體都在右手被她握住時僵硬了一瞬,他皺了皺長眉,一動不動地等待了片刻,她仍是緊握住他的手沒有鬆開。

其實語琪握住他的手隻是因為心有餘悸,怕他再起殺心,但漸漸鎮定下來後見他遲遲沒有掙開,心中也起了另一番計較。

於是這邊傅輕寒僵硬的身體還未放鬆,就見他的第十一任新娘仿佛怕冷一般哆嗦了一下,然後小獸一般迷迷糊糊地往自己身邊湊,直至整個身體都偎了上來才停下。

隻是他並非活人之軀,身體比之常人要冷得多,是以她整個人貼上來之後,皺著的眉頭卻是緊鎖得更厲害了。

傅輕寒定定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似回過神來一般,一拂袖帶上了窗戶,然後往一旁讓了讓,避開了她的身體。

就在語琪為他的抽身而退頗感遺憾之時,卻感覺到另一床被子被人展開蓋在了自己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又更晚了…………我對不起你們t t

看起來國師的票數更高~~~那麽下一個故事就寫國師大人了~~~~~~

不過你們喜歡什麽樣子的國師大人?感覺傳統國師類型要麽是溫柔似水的白月光,要麽是心計深沉的黑牡丹,你們喜歡哪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