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蕾看著周圍凶神惡煞的軍官,心中氣急,要不是袁珍拉著她,早就出手把幾人打了一頓。

袁珍附在黃蕾耳邊說了幾句,黃蕾突然安靜了下來,撇過頭去,不在看禁軍的幾人。

眾位軍官看到袁珍賠禮道歉之後,也不好再跟兩個小姑娘計較。

一路上,眾人都是沉默無聲,心中各有所思。

……

再說夏延被劉思彤擄走之後,騎著馬匹走在荒野中。

說是擄走,其實已經不太恰當,劉思彤身中五處槍傷,尤其是肩膀有一處貫穿傷,本來就已經精疲力竭,處強弩之末。

但”千之耳”早年瓢泊江湖,一生孤苦無依,所以才變得這樣怪癖,性子極為要強,即便傷勢再重,也決不肯在人前流露出一絲軟弱。

直到劉思彤後背中箭,傷及肺腑,才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夏延身上。

若是禁軍士兵多待一會兒,可能就已經發現千之耳是外強中幹,並沒有多少還手之力。

風吹曠野,草低雲淡,雜草本就矮小的身軀在大風下又不得不再一次彎下了腰。

大風一點一滴的帶走兩人身上的溫度,夏延也伏在馬背上,縮了縮脖子,他從來沒有感覺到天氣這麽寒冷,好像要吹到心底裏麵。

夏延轉頭朝劉思彤看去,恍然發現棕褐色的馬毛上淌著鮮血,一點一點的將馬毛浸濕。

他心中一跳,趕忙拉著粗糲的韁繩停了下來,將劉思彤扶到草地上。

看著劉思彤髒亂的粗短衫裹著幹瘦的身子,他皺起眉頭,低罵一聲,”該死!”

盡管已經不再軍中多年,但他還是改不了爆粗口的習慣。

因為眼前,劉思彤的傷勢實在太嚴重了。

他之前沒有想到,看著劉思彤硬氣的樣子,隻覺得就算是再嚴重也不過如此,沒想到這已經是要送命的趨勢了。

他慢慢掀開劉思彤最外麵的避風氈毛長袍,隻見一個幹癟身子上,左大腿和腰間有兩處仍未**在風中的傷口,深及寸許,甚至連血液還未幹涸,邊緣處沾著黃色的泥沙和衣衫上的黑灰。

他從馬肚上解下一大袋子水來,這種袋子是用某種動物的胃囊製作而成的,極為堅韌,儲量也大,所以被軍旅之人廣泛用於儲水。

他把半袋子水衝洗在劉思彤的傷口上,將上麵的黑灰衝刷幹淨。

又把自己裏麵幹淨的中衣用刀割下來一塊,綁在劉思彤受傷的兩處地方。

夏延把劉思彤重新扶上馬背,腰壓在馬鞍上,以免碰到他的傷口。

辨明方向,他摸了摸馬頭,苦笑了一聲。

“馬兒馬兒,這位劉大俠的命可就交待在你身上了!”

夏延本來已報著必死之心,但是見到劉思彤這樣舍命護自己,又佩服他的過人膽氣,實在是不忍心這樣扔下他不管。

已是天懸暗月,星鬥漸明之時,夏延驅馬更加急切一些,一條馬鞭不住往劉思彤的那匹馬臀揮去,已經可聽到馬匹喘著的粗氣聲了。

他心裏明白,光是為劉思彤包裹傷口,並不能痊愈,隻能減少一些感染的風險,而且這樣的傷勢,要是在前世問題不大,可是在這裏,隻怕用”九死一生”來形容也不為過。

急行了三兩個時辰,夏延被馬匹顛得有些腰酸背痛,總算可以看到遠處星星點點閃爍的燭火光了,他心頭振奮,驅馬更往前麵趕去。

遠遠的一座小村莊在夜色中清楚顯現,越往前,夏延看得越清楚。

最前麵有一座木牌坊,上麵掛著一麵印著怪鳥圖案的大旗,怪鳥有著三個頭顱,渾身繡著綠色帶藍的羽毛,眼睛塗紅,有些攝人的氣勢。

此外,大旗旁邊還有許多小旗,也繡著各種各樣的圖案,有金刀,太陽,綠草,獅子,毒蛇,各種武器等等。

再走近些。

黃色的土屋鱗次櫛比的排列在眼前,村中似乎十分擁擠,各處小土屋都擠在了一處,周圍隻留下一道一丈寬許的小道,作為村裏麵的大路讓人通行。

中間似乎預留出一片極為寬廣的場地,沒一片草,一顆樹,在夜色中中看去也是極為醒目。

夏延心下生疑。

暗道,這土牆怎麽看上去像是新鑄的一樣,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看著幾十丈外那些散亂的桌椅和碟碗,夏延心想,莫非是土匪強盜的窩點?

隻是劉思彤命在旦夕,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

他乘馬緩緩行進裏頭,隻見遍地黃土,略無雜草,小路也平整,顯然是被人收拾過的。

他大喊道。

“有人嗎?小弟夜晚投宿,還請通情收留一夜。”

少年心性本就不拘禮節,此時見到一處土匪窩點竟也沒有想到要謙敬問好,直接大開嗓門就喊了出來。

見著幾個人影冒出來,夏延心中一動,扯下一塊衣衫,係在臉上。

五個臉上有疤的大漢拿著單刀走了出來。

皆是一臉的剽悍之氣,一點也不似良家百姓。

五人還未走進,一人大罵道。

“哪裏來的野雜種,吵你爺爺睡覺。”

幾人看到夏延的身形,又看他蒙著麵孔,都是大怒。

一個指著他道。

“毛頭小子,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也敢到這裏來撒野,活得不耐煩了嗎?”

夏延道。

“你們這裏有……”

話說到一半,一個漢子突然躍了過來,右手高舉,一把閃閃的單刀往自己身上劈,一點兒也不猶豫。

夏延坐在馬上,身下沒有移動的地方,此時在下馬已經是來不及了,急忙一勒韁繩,馬匹朝左側轉身,間不容發之際躲過了這一刀。

“喂,你們幹什麽?我這裏有一個病人,來這裏尋大夫,可沒得罪你們?”

漢子哈哈一笑。

“在這裏說話可是要講本事的,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一刀不中,立即變招,刀口一轉,往夏延腿上斜劃而來。

夏延大驚,剛才的一刀已是險之又險,這一刀如何避的過。

幸好馬匹有靈,久居軍隊,看到刀劍襲來,一驚之下,撒開四蹄往前跑了幾步。

漢子不但一刀劈空,還落後了幾丈遠,漢子一追,夏延立即夾著馬腹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