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太師,你自己都口口聲聲的說重農抑商是古法,老祖宗確實很有智慧,但他們仍然有著很大的局限性。”王陽守一本正經的說道。

“局限性?”楊長文這一次沒有著急反駁,而是滿臉疑惑。

隨後,便輪到王陽守對他展開一連串的解釋。

古人終究隻是古人,他們活在古代,所提出的任何決策都無法脫離他們的時代。

而重農抑商的這個政策在他們的那個時代,或許確實可行,但這無法代表這個政策一直都是正確的。

“我相信你也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許多古製都發生了天翻覆地的改變,就好比上千年前,人們使用的是青銅器,而後來我們更習慣使用鐵器。”

“當然,這並不能成為論證古人蠢的依據,因為他們被那個時代所限製,能發現並使用青銅器已然是一種十分偉大的進步。”

王陽守雖然一直大隱隱於市,但是頭腦卻十分靈動,他沒有虛度光陰,而是不停的在思索,在探索。

在這些年裏,無人問津的王陽守探究到了許多真理,或許他生活上不如意,但在思想層麵上,他絕對是一位巨人。

“楊太師,你自稱是家父的弟子,那你可曾聽過他最大的主張,那便是知行合一。”

王陽守的父親曾經說過,知是行之首,行是知之成,知行無法割舍。

人們的認知總是來自於實踐,這兩者有著很深的聯係,不能隻思考而不實踐,也不能隻實踐而不思考。

這般的話語令楊長文振聾發聵,他的雙眼也變得模糊,他在王陽守的身上看到了曾經教導過他的那位恩師。

兩人的身影似乎重疊到一起,楊長文想起了多年前的景象,內心深處好像有個地方不斷的觸動著。

“就好比陛下這次提出的決策,他不是沒有道理的,其實我小的時候也一直想不清楚為什麽國家如此反對工商業的發展。”

“按理說,工商業的發展能夠促進社會的進步,能夠帶來諸多的益處。”

“或許像你所說的那樣,這其中,隱藏著許多風險,但我們就是要在行動中不斷的去發現,去探知,然後再進行更正。”

整個大殿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楊太師的身上,期待著他給出的答複。

楊太師抬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他這腐朽的腦袋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認真的思考過一個問題了。

“你們說的對,是我年齡太大了,變成老頑固了,我很愧疚,我背離了你父親的教導。”楊長文一臉落寞的低下了頭。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王陽守漫步走了過來,十分自然的拉起了對方的手。

“楊太師,孔子雲,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也不用太過於自責,能夠領悟到這一點,已然是一個巨大的成長。”王陽守開導道。

一時間,他的身上散發出來了肉眼無法看到的光芒,溫暖著楊長文的內心,就好像如沐清風一般。

“精彩,實在是精彩。”站在另外一邊的夏延和白衣整齊的走了過來,拍手稱道。

不管是楊長文還是王陽守,都絕對稱得上當今世上的聖賢,而兩人展開了這一場辯論,可以說是前所未見。

“王老先生,你這樣的人放到外邊,實在是屈才了,要不就留下來幫我做事吧。”夏延提議道。

“這個……我自由散漫慣了,不太喜歡受拘束的生活。”王陽守麵露難色的說道。

“這個你放心,先暫時給你掛個閑職,你平日裏還是想幹嘛就幹嘛。”夏延說到。

眼瞅著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王陽守思索片刻之後,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夏延再度召開早朝,在場的大臣們也都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於是紛紛看向了楊長文。

本來以為這又是一場楊長文和夏延的辯論會,可是這次的結果卻大相徑庭,楊長文十分幹脆的表示讚同他的主張。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許多大臣都亂了陣腳,林雨申臨危受命,充當了反對者的角色。

不過他一個人終究說不過楊長文和夏延兩人,再加上後來王陽守也被請了出來。

朝廷之上,還是有相當多一部分的官員是東林黨的,他們自然會對著王陽守百般尊崇。

現場呈現了一邊倒的局麵,林雨申隻好認輸,最後的獲勝者是夏延。

“朕在此宣布,調整奉行了上百年的重農抑商政策,不過事關重大,為了穩妥起見,現在京城進行試點。”夏延緩緩的說道。

“試點是什麽意思?”台下有大臣疑惑的問道。

“試點就是先進行考察,總結一下經驗,直到我們摸清一整套流程,再逐步推廣到全國。”夏延解釋道。

隨後,夏延下令戶部增設一個商科,專門處理有關於工商業行業的事務,發揮著現代社會工商部門的權能。

“還有,諸葛明你這兩天幫我聯絡一下京城當地實力雄厚的商人,我要和他們談一談。”夏延說到。

這些天夏延還抽出很多時間做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把他寢宮旁邊的偏殿改造了一座秘書樓,隻有一層。

這座秘書樓就是專門用來給夏延單獨的智囊團辦公用的。

現如今,裏邊的成員一共有三人,分別是白衣,李貝和王陽守。

平日裏夏延有什麽事情都會和他們進行討論,他們也會拿出很多切實際的建議,帶來了巨大的幫助。

“我的想法就是民間建立商會,負責跟戶部的商科進行聯絡,如果政府想要下達決策,會通過商會的會長來發布號令。”夏延身處於秘書樓中,對著眼前的三人說道。

“這個辦法相當不錯,把責任落實到具體的個人,是很有效率的。”李貝率先開口說道。

“不過現在擺在我麵前的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退完朝之後,諸葛明就來問我商科的官員設置和人員,我一時間也沒個主意。”夏延聳了聳肩膀,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