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楊凡的樂觀,雷芳菲無奈笑笑:“搬家不是你想搬就能搬。”

“這件事且從長計議。我們先解決一下造紙的事。”

雷芳菲雙手一攤:“沒水。”

“我們也不是長期造紙,隻需要夠做課本就行。等那個什麽汴京賦的風頭過去了,就有紙賣了。”

楊凡說的合情合量,雷芳菲便答應了。

當下叫過頭目崔打更,讓他另外帶五十人,專程去山下挑水;又叫過頭目陳三七,讓他帶三十人,火速砌兩個大水池子,一個用來泡料,一個用來打漿。

山寨裏又是陣火熱景象,所有人都聽說了楊凡要造紙,幹完手裏的活都過去幫忙,順便開開眼界。

蕭媚兒和十二個女學生幫不上大忙,就跟在楊凡身後,給他端茶遞水揉肩捏腿外帶跑腿。

“媚兒!”

蕭媚兒正跟著楊凡在校場東南方監工。

砌水池子需要平地,但山上再沒有平地,臨時整地工程量太大,就暫時占用校場。

正在這監工的時候,鄧氏尋了過來。

“娘。”

看到鄧氏,蕭媚兒有些心慌。

跟著楊凡回山以後,還沒有去見過她娘,不是不想,是有些不敢,怕她娘問她和楊凡的關係。

鄧氏:“你跟我來,家裏需要收拾一下。”

立刻有小學妹說話:“學姐,我去跟你一塊收拾。”

鄧氏:“就不麻煩你們了,有媚兒就夠了。”

帶著蕭媚兒離開校場,往學堂走,路上就問了起來。

“出去一趟,怎麽樣啊?”

蕭媚兒裝傻:“挺好的,沒買到紙,但是跟著楊相公開了眼界。”

鄧氏橫了她一眼:“我是說你和楊相公怎麽樣了?”

“啊,那個啊……”

蕭媚兒開始撒謊:“他的戒心很重,我根本沒有機會靠近他。”

“那晚上休息的時候呢,我不是教過你給洗腳暖床嗎?”

“我做了,可是楊相公讓我打地鋪。”

蕭媚兒說的委屈巴巴的,完全看不出來這些都是她編的。

鄧氏皺起眉頭,用指頭戳她額頭:“真是一點事情也辦不成,虧我白養你這麽大!”

罵過之後,又教訓:“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可不能再錯過,我們全家的前程,都在你身上呢!”

……

當第一批水擔上山的時候,兩個放水的池子也砌好了,但有一個問題,剛砌好的池子得幹透了才能放水,現在放水池子會被泡軟垮掉。

楊凡:“唔,看來還得多耽擱幾天。”

雷芳菲給出主意:“要不裏麵抹層白灰,幹得快。”

白灰就是石灰,是大乾朝最常用的速幹方法,同時還能防潮殺菌。

楊凡想了想:“那行,就抹石灰吧。”

石灰隻能防潮並不能防水,但好在水池也不是長期使用,拿石灰來速幹正好。

山寨裏有石灰,都是用來準備正經蓋房子用的。

一層石灰抹上去,水池幹燥的速度快了很多,第二天就能用了。

陳打更又帶人去山下挑水,將水池填滿。

這邊楊凡另帶了一群人去收集原料,這個活比挑水更繁瑣,也需要更多的人手,雷芳菲也親自上陣了。

山上沒有種過麻,野外倒是長了一些麻,但不多,楊凡讓一小部人去四處找野麻割麻,帶著更多的人一起進了深山,去割樹皮。

也不是什麽樹皮都能造紙,最適合造紙的當數桑樹皮,但是熊耳山地處北方,根本沒有桑樹,又上哪找桑樹皮。

這個世界還沒有被過度采伐過,山裏隨處都能見到原始森林,或是楊樹或是榆樹或是鬆樹,也有一些其它種類的樹但不多。

楊凡說道:“大家夥都割楊樹皮。”

男女老幼聞言四麵散開,各自開工。

割樹皮需要專業工具,山上沒有,楊凡就用長劍代替,操作起來雖然沒那麽方便,但也頗具效率。

幾個時辰的忙碌,當天色漸黑的時候,楊凡吩咐收隊,各人帶著割到的樹皮回到山寨,一統計,有七八百斤之多。

找麻割麻的人也回來了,收獲的麻不多,僅有三四十斤。

“有這些足夠了。”

匆匆吃了口飯,楊凡帶人連夜將樹皮和野麻切碎,淘洗,然後放進泡了草木灰的水池裏浸泡,這才去休息。

次日一早天剛亮楊凡就又起來了,帶人將泡了一晚的原料撈出來,架起大鍋點起火,開始蒸料。

這是個熬功夫的步驟,不管是樹皮還是野麻都非常的柔韌,蒸的時間短了根本蒸不爛。

為了縮短時間,楊凡小小改進了一下流程:先上鍋蒸,蒸一個時辰,然後拿出來放到石舂裏舂,舂上小半個時辰再放到鍋裏蒸,如此循環往複,等到吃過午飯,所有的原料都被搗成了糊糊。

“接下來就該打漿了。”

楊凡也是第一次造紙,指揮著人們將原料糊倒進另一個大水池裏,反複淘洗。

這一步也相當費事,需要不停地攪拌水池,以便讓沒打碎的植物纖維全部碎開。

雷芳菲特別叫來山寨裏最強健的嘍囉們,脫了上衣赤膊輪番上陣打漿。

中秋已過,山下屬於深秋,山上已進入初冬,嘍囉們也不怕冷,個個幹得渾身冒汗。

又是近一天的忙碌,等到第三天時,所有的原料都已打得稀碎,也泡了一晚上。

拿來剛剛編成的竹蔑子,楊凡開始帶人抄紙漿。

比起前麵的步驟,這一步是個技術活,關係到紙張的薄厚和質量。

其他人沒經驗,楊凡也沒有經驗,邊幹邊摸索。

接連失敗了三十多次後,第一張薄厚適中的紙漿終於成型,所有人都發出了歡呼。

雷芳菲的嘴角壓都壓不下去:“沒想到,一個土匪寨子竟然也能做出這種技術活!”

楊凡笑言:“打鐵和釀酒也是技術活,也沒見你這麽高興過。”

“那不一樣,那些是粗人的活,這個是讀書人的活。”

雷芳菲沒上過學,也沒和讀書人接觸過,但在心裏還是覺得讀書更高一等。

楊凡笑:“以後我們山寨也是文化山寨了,你就是榜首。”

“什麽榜首?”

雷芳菲聽過狀元榜眼探花,但沒聽過榜首。

楊凡解釋:“當土匪叫匪首,當文化人叫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