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虛虛實實(4)

文舒琴在埋頭一口口地喝著粥,見文鑫來了,不冷不熱地說道:“你趕緊吃,吃完了,跟我一起到公司走走去。

雖然早就期待著這一天,可是這天終於到來的時候,文鑫的心裏反而顯得有些緊張。那是一個怎樣的場合,文鑫無法想象,畢竟自己未曾經曆過。即便已在心裏反複演練了上百遍,但想象與現實之間永遠相差十萬八千裏,於是心裏還是瑟瑟發怵。就怕臨陣之際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不經意之間就讓自己徹底『露』出了馬腳。一想到這裏,文鑫的心就止不住砰砰直跳,雙腿也有點發軟。早餐到底是什麽味道,文鑫已全然無心品嚐,連饑餓感也忽然之間消失得無蹤無影。文鑫隻是匆匆地扒下了一碗粥,就覺得肚子已經被填得滿滿當當。即使再塞上一口水,都有被噴出來的可能。文鑫不敢怠慢,即刻起身回房,把自己的形象收拾了一番,走出大門。母親的車子已經發動,正在大門外候著。文鑫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前去,一頭鑽進了車子。

文舒琴見文鑫身穿一身筆挺的深『色』西裝,皮鞋也擦得蹭光發亮,帥氣靚麗。僅從衣著上來看,就表現出對這件事情莊重認真的態度,讓文舒琴甚感寬慰。這說明文鑫真得成熟了許多,特別是對回公司上班的這件事情上,顯得尤其地重視而莊重。

文舒琴的臉也不再像剛才那麽嚴肅,『露』出一絲的微笑說道:“怎麽,好久沒這麽早回公司上班了,是不是有點不習慣了。”

文鑫顯得有點不自然:“哦,那倒沒有。自從車禍以後,我就養成了早起的習慣。每天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做會兒運動,活動活動身子骨。我覺得,這樣對身體挺好的,真的。”

文舒琴點了點頭:“既然是好,那你就得堅持,隻有堅持,才會有成效。其實,不管是做什麽事情也都一樣,誰能夠堅持到了最後,才能夠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文鑫若有所悟地:“是啊,過去我有些事情為什麽老做不成,現在回想起來,就是因為沒堅持住嘛。媽,你說的太對了,對我真是太有啟發了。”文鑫心裏在想,最近已經幾次差點半途而廢,要不是段長青硬『逼』著自己,也完全有可能堅持不下來。既然母親都這麽說了,那我這回一定的堅持到底,不獲全勝絕不收兵。

文舒琴不無抱怨地:“可我過去老說你這點的,但你就是一根筋,總是聽不進嘛。不過也沒關係,你現在終於有所醒悟了,總算沒白費我的一片苦心。還是『毛』『主席』說的對,有時候壞事也能夠變成好事。你這回出了車禍以後,變化不小,這就是壞事變好事的成功範例。”

文鑫笑了笑:“嗬嗬,媽,我本來就不壞,這跟出不出車禍沒啥關係。”

文舒琴瞥了文鑫一眼:“別盡跟我鑽牛角尖。”文舒琴見文鑫不吭聲了,接著說道:“哦,我明天得陪市領導到國外去轉轉,本來也想讓你跟著一塊去的。可後來聽說沒有什麽實際的業務洽談,純粹是禮節上的拜訪,加上一些名勝古跡的參觀遊覽。想想像這樣的出行,還不如你自己自由行來得痛快呐。想去哪就去哪,想看啥就看啥,逍遙自在,要多瀟灑有多瀟灑。像現在這種陪著別人當跟班,還得不停地點頭哈腰的事情,讓你去了也怪難受的,所以也就沒把你給硬塞進去了。”

文鑫笑了笑:“嗬嗬,媽,還是你最了解我。這種事情真得別預我,省得到時讓誰都不高興不是。”可心裏卻在嘀咕,就算是點頭哈腰,隻要能出去風流快活一回,也值得呀。不過母親說的也對,等自己有了錢以後,想去哪就去哪,想幹啥就幹啥,看誰能管得著。

文舒琴笑了笑:“嗬嗬,早知道你就會這樣。這幾年,全世界好多地方你都逛了個遍,有些地方還去過好幾回,玩都玩膩了吧。”文舒琴見文鑫瞪大眼注視著自己,接著說道:“不過嘛,這跟國外公司打交道的活,也是公司領導一項不可或缺的本領。做好了,一單生意給你省下個幾十上百萬,甚至數百萬的也未嚐不可。但要是做砸了,小則傷筋動骨,大則傾家『**』產的也大有人在呐。所以嘛,今後這樣的活動,你還是得主動多參加點才是。別老顧著出去行雲流水,觀花賞月的,盡幹些不長進,沒出息的事情。”

文鑫頻頻點頭:“那是,那是,媽,真都玩膩啦,一點意思也都沒有了。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我也不能老這麽沒出息下去不是。所以嘛,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強烈要求,跟你回公司,做點正經事的嘛。”可心裏卻在想,這有錢跟沒錢就是不一樣啊,有錢的玩啥都覺得膩味。可沒錢的呢,連命都不一定養得起哦。你這是飽漢不知餓漢饑,況且我連出去的機會都還沒有。要真有的話,姑且就去試試你說的那些沒出息的事情。

文舒琴對文鑫的回答顯得很滿意,突然想起一件事:“哦,對了,這兩天,你是不是又跟媳『婦』鬧別扭了。”

文鑫若無其事地:“哪有那事,沒有,媽。”見文舒琴質疑的眼神,文鑫笑眯眯地:“嗬嗬,已經和好了。真得,媽,和好了。”

文舒琴歎了一口氣:“嗨,這做人也好,做事也好,都得裏裏外外一個樣。你啊,要老是跟媳『婦』弄不好關係,將來整個公司交給你,還不讓你搞得雞飛狗跳的,能跟誰弄在一塊啊。這處理人際關係嘛,也是一門大學問啊,你也得努力去學。古人說,士為知己者死。啥意思,就是說你得講究用人藝術,人家才會為你拚命。不然,有本事的人全給你氣跑了,讓你成為了孤家寡人,一個人喝西北風去啊。”

文鑫笑著說道:“嗬嗬,媽,我跟磬瑜的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麽嚴重。原來都是一點誤會,一點小誤會,現在都解決了,真得。嗬嗬,我們正在按照你的期待,努力給你製造個孫子出來呐。嗬嗬。”

文舒琴也笑了:“嗬嗬,但願如此吧。”

到了公司,文鑫才發現這事情有多糟糕。自己在心裏反複演練多次的那些東西,全是用來對付母親的。可是現在所麵臨的問題卻要簡單得多,一個人也不認識,連名字也叫不上來,正應了那句淺水淹死人的老話。原來段長青曾經交代過,要自己熟悉一些公司的高管,可是後來計劃突然生變,還沒來得及實施,自己就被他們推出來匆忙上陣。更要命的是,後來自己幹脆就把這檔子的事給全忘了,連補救的機會也沒有。值得慶幸的是,開例會的時候,母親沒有當麵讓自己點名,要不然準得原形畢『露』,當場就出『亂』子。就算是用車禍來做幌子,講多了,連自己都覺得可笑之至。哪有腿被弄傷後,連人名都給忘記的道理,豈不是自欺欺人嗎。

文鑫臨時想了一招,算是暫時先把這個窘境對付了過去。凡是碰見人,不管是否跟自己打招呼,都一蓋笑臉相迎,有時還點頭哈腰。在外人眼裏,很容易產生這樣一種印象,文鑫不但對每一位員工極為熟悉,還如此彬彬有禮,平易近人,絕對是一位合格稱職的老板。一些員工對文鑫的主動示好,以至於如此謙卑恭敬更是大加讚許。而且這些議論很快就傳到了文舒琴的耳朵裏,讓文舒琴的臉上充滿了異樣的光彩。文舒琴覺得,兒子越來越向著自己期待的方向躍進。

臨時應變的一招對付了一個上午,算是有驚無險地順利過關。文鑫心裏明白,就這麽一招,還比不上程咬金的三板斧,他還可以應付三幾下,自己就這麽一下子,要不了多久也得徹底『露』餡。趁著母親下午接待省裏有關部門的機會,文鑫謊稱自己要去複查身體,趕緊溜之大吉,以免夜長夢多。

回家的路上,文鑫一再慶幸自己的走運。同時也在考慮,如何度過這一難關。而且是時間緊迫,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到了家門口,靈感終於湧現。明天母親正好要出國,何不趁此機會,讓人事部門給自己弄來一份花名冊,把裏麵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一一點卯一遍,讓他們到自己的辦公室來『露』『露』臉,單獨見麵以加深印象。哈,這主意看來挺好,連文鑫自己都不由得佩服之至,覺得自己也越來越有點007的味道了。

文鑫剛一下車,周磬瑜即從裏麵衝了出來:“哎,哎,上車,上車。”

文鑫莫名其妙地:“哎,我說,出了啥事了,這麽心急火燎的。”

周磬瑜一邊拖著文鑫上車,一邊說道:“我已經給你預約好了,趕緊到醫院去給你檢查一下。”

文鑫甩了一下被周磬瑜握住的手臂:“去醫院幹嘛,我這不好好的嘛,有啥好查的。”

周磬瑜重新拽住文鑫的手臂:“你昨晚不是拉了一晚上的嘛,不及時檢查一下,等鬧出大『毛』病來,那可就麻煩大了。”

文鑫這才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心想,若不跟她去應付一下,指不定又鬧出啥不愉快的事情來。於是,順從地上了車。

到了醫院,全麵檢查了一遍,加上給了一筆數目不大不小的加急費,隻等了一個多鍾頭,檢查結果就出來了。

文鑫拿著檢查結果看了一眼,然後遞給周磬瑜:“你看,我說沒事的吧,全都正常。”

周磬瑜仔仔細細地從頭開始,一項不落地往下看。忽然停頓下來,伸手指給文鑫看:“你看看,肝功能有問題吧。”

文鑫伸頭一看:“嘿,不就是轉氨酶有點偏高嗎,這能算啥『毛』病。”

周磬瑜執拗著:“這不正常就是不正常,不管是一點還是多點,都是有問題才會這樣的嘛。”

文鑫無可奈何地:“這還不都得怪那肚子,被它折騰了一宿,整晚都沒睡踏實,這轉氨酶還能不高點嗎。”

見周磬瑜已全麵審查了一遍,也沒再出聲說啥,文鑫的心裏才算安穩下來。看來前段時間住院也沒白住,至少查來查去的項目是一項接著一項,光抽血都快要把自己給抽暈了。若不是自己閑來無事,借機向護士問這問那來打發時光,反而陰差陽錯地也學到了這點醫學常識。否則的話,被周磬瑜這雞蛋挑骨頭似的折騰來折騰去,還不知會弄些什麽歪門邪道出來。讓自己是即吃不了,也兜不走,那得多費勁啊。

有位大人物的簽證出了點問題,文舒琴原定出國考察的時間不得不往後推遲一天。聽到這消息,文鑫的心是七上八下蹦個不停,怕就怕母親再讓自己去跟班。其實就是擔心稍有不慎真『露』了馬腳,反而得不償失。文鑫又找不到推脫的理由,情急之下,主動請纓要送文斌斌去上學,好借機溜之大吉。周磬瑜巴不得能有機會睡個懶覺,也就順水推舟成全了文鑫這個難得的請求。文鑫趁母親還未出現,心急火燎地把文斌斌給整上了路。

車子行到路上,文鑫心裏又在琢磨,把文斌斌送到後,自己還是百無聊賴沒地方可去。即刻返家吧,說不定還會碰到母親。不管怎麽說,都得把這個白天給熬過去才是。得盡可能地避免與母親碰麵,才能讓不想發生的事情別發生。於是文鑫問文斌斌,想不想去公園。文斌斌回答說,很想坐木馬。文鑫即把車開到了遊樂園,帶著文斌斌坐木馬,坐過山車,坐摩天輪,......。把所有項目都給玩了一遍,讓文斌斌留戀往返,不亦樂乎,老在抱怨時間過得太快,不能夠多玩一會兒。文鑫自己也暫且忘記了所有的煩惱,算是把一個上午給熬了過去。中午又帶文斌斌去麥當勞,在那裏又耗了兩個小時。從麥當勞出來後,又帶文斌斌鑽進了電影院,一連看了兩場動畫片。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吃晚飯的時候了。文鑫心想,節目安排的即緊湊又豐富多彩,不但讓文斌斌心滿意足,自己也心隨所願,心想事成。所擔心的事情始終沒有出現,心裏也樂得美滋滋的。

一回到家,文斌斌即刻衝到周磬瑜的懷裏:“媽咪,媽咪,今天我們到遊樂園去玩了,好好玩噢。後來還看了兩場動畫片,很好看的噢。要是你也一塊去,就更好玩了。”

周磬瑜摟了摟女兒:“寶寶,今天爸爸沒帶你上學去?”

文鑫笑嗬嗬地:“嗬嗬,女兒說很想去騎木馬。我想想缺個一天半天的課,也沒啥大不了的。再說女兒聰明伶俐,很快就會追上的,所以,......”

周磬瑜略顯不滿地:“哦,你這偶然一次送女兒上學,就帶她逃學,也真有你的,還辯解得頭頭是道,挺有道理的嘛。”周磬瑜嚴肅地對著女兒說道:“寶寶,逃學去玩,這樣不好,不是好孩子,知道嗎。”

文斌斌見母親不高興,也收住了笑容:“哦。”

文鑫覺得挺掃興的:“嗨,這事也不怪女兒,要怪也隻能怪我。”

周磬瑜瞪了一眼文鑫:“那還用說,就是怪你。”轉臉對女兒:“寶寶,以後要玩,可不能影響上學。等放假了,媽咪和爹地再帶你去玩,好嗎。”

文斌斌默默地點了點頭。

文鑫見女兒的樣子也挺委屈的:“哎,我說,也就這麽偶然一次,下不為例就是了。”

周磬瑜沒搭理文鑫,對著女兒說道:“寶寶,先去洗洗手,然後去吃飯去。”見女兒出去以後,回過頭對著文鑫說道:“你別以為偶然一次就能夠為你自己開脫。你知道當初弄女兒去上學得有多費勁嗎。就怕這偶然的一次,就把她的心給放野了,以後還怎麽得了。”周磬瑜停了片刻:“嗨,跟你講也白費,反正你也不關心,更不懂得『操』心。”

文鑫覺得再辯解也無益。心裏也明白是自己理虧,還拿女兒做擋箭牌,真夠無恥的。於是沉默,算是表態承擔責任。

吃罷晚飯,又看了一會兒電視,文鑫跟周磬瑜一塊回到屋裏。

文鑫主動給周磬瑜弄了一杯牛『奶』:“哎,我說,怎麽到現在也沒見老佛爺的蹤影,她原來不是說要回來吃晚飯的嗎。”

周磬瑜接過牛『奶』喝了兩口:“哦,他們的行程又改了,下午已經走了。先去香港,然後從香港直飛國外。”

文鑫接過周磬瑜遞過來的空杯子:“哦。”心裏頭算是鬆了一口氣。終於走了,真不容易啊。心裏在想,今晚就得行動,看看那密室裏到底藏著啥寶貝。可是由於折騰了一整天,加上白天的心裏負擔沉重,結果倒在**就睡著了。

熟睡的文鑫漸漸被自己的潛意思召喚,心裏麵一直在惦記著有事情要發生。到底是啥事情,非常模糊不清,但就是得醒來,醒過來不可。文鑫試圖把眼睛強行睜開,但掙紮了數次都沒有成功,隻得暫時放棄這種意誌與身體本能的無謂抗爭。整個人陷入到了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但思想卻漸漸地活躍起來。忽然想起了那件重要的事情,文鑫才即刻從**蹦了起來,『迷』『迷』糊糊地『摸』到了門外。突然感覺到強烈的光線正從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透入,文鑫下意識地用手遮擋了一下,終於睜開了雙眼。發現這不是燈光,而是從外麵穿『射』進來的明媚陽光,原來天已經大亮。文鑫這才意識到,剛才猛然醒來時的那種昏暗感,原來都是自己的錯覺。是由於窗簾把光線給完全遮擋住了,讓自己誤認為現在還是深夜。回到屋內,才發現周磬瑜根本沒在**。文鑫心裏想,按照周磬瑜進來都是八點鍾起床的習慣,現在至少是早上八點以後了。

文鑫回到床邊坐下,思想則在做激烈的鬥爭。是現在就行動呢?還是等到晚上再說?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等到夜晚吧,至少夜深人靜的時候行動起來比較安全。正好趁這個時候,回公司到人事部要一份花名冊,把中層以上人員叫到自己辦公室來,逐一認識一遍。想好了當天的活動計劃,文鑫覺得渾身又充滿了活力。

周磬瑜走了進來,見文鑫正從**站起來。於是一邊去來窗簾,一邊說道:“這老佛爺剛一外出,你就睡起了懶覺。原來早起晨練的那股勁,看來都是表演給老佛爺看的嘛。”

文鑫把褲子拉鏈拉上:“胡說八道,哪有那回事。隻不過是昨天累壞了,一下子睡過頭罷了。”

周磬瑜走過去拉另一個窗簾:“當然了,昨天你算是把壞事給幹絕了。不但是身體夠累,為了想招,心也夠累的了吧。還累的整晚都在說夢話,弄都弄不醒,轉過身又接著說個不停,不累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