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順水推舟(1)
目送文鑫的車子消失在大門外，段長青嘴角『露』出了一絲奇異的微笑。隻有在段長青洋洋得意的瞬間才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來。段長青心裏突然冒出從未有過的念頭，這小子雖然有點愣，不過好就好在還算聽話，倒也省卻了不少的麻煩。僅此一點，已令自己甚為滿意。對文鑫的要求本來就不高，現在走到這一步已經實屬不易，應該說是有了重大的進展。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發現最有價值的東西。到了那個時候，文鑫這個過河卒子的使命也就能夠暫且告一段落。一想到這裏，段長青內心即刻充滿了喜悅。不知不覺間，亦對文鑫增添了幾分的喜歡。兩情相交，即讓段長青填補了些許失去已久的滿足感，更讓段長青又開始躊躇滿誌。奮鬥了這麽多年，眼見著技術停滯不前而導致公司衰敗跡象的顯現，現在終於看到了走出困境的一線曙光。雖說內心不無得意之處，卻也始終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為此，一條擴充產能的新生產線正在密鑼緊鼓地籌建，近日即可建成投產。技術上自然是乏善可陳，還是幾年前的老東西，卻也是不得已而無奈的為之。這在外人看來視乎是不可思議，甚至是有點傻，簡直是在冒巨大的市場風險。可是段長青卻有他自己的想法，市場份額至關重要，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掉以輕心，否則必定一敗塗地。而且段長青現在更為看重的是發電蓄電一體化聯動機製。所以蓄電這塊更得穩守反擊，蓄勢待發，以待太陽能發電技術的巧妙切入，必定可以爆發出巨大的市場威力。不過，當務之急的卻是新生產線產品的市場開拓。當然了，段長青也有了新的想法。說白了，就得在市場宣傳上注入一些新思維，新觀念。隻要是尺度分寸把握得當，就不愁沒有好的說辭，也就不用擔心沒人買賬。
想到這裏，段長青就有種緊迫感，得趕緊把這事情給布置下去。轉身回到客廳，見兒子像是準備出門的樣子，段長青上前說道：“哦，你的那份新生產線開工典禮策劃書，我已經看了，總體上來說很好，我非常滿意。不過嘛，有些宣傳措辭上，你還得趕緊找人給修改一下。我覺得問題主要在新產品的『性』能特點上。宣傳口徑過於含蓄，不突出，對外界也就難有衝擊力，很難以讓人即刻間產生興奮點，更別說是印象深刻了。”
段磊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老爸，當初有很好的宣傳切入點的，可是你不是沒同意嘛。”
段長青麵帶幾分羞愧地：“是嗎，有這事？”
段磊語氣堅定地：“是呀，老爸。你還批評我胡謅一氣，弄不好會引火上身，讓公司蒙受損失呐。”
段長青思緒了片刻，想不起是怎麽的一回事，於是問道：“把你們當初的想法再跟我說說看。”
段磊得意洋洋地：“現在不是時興納米嘛，我們何不把新電池叫做雙極納米充電電池。”
段長青想了想：“有點新概念，但好像還缺了點什麽。嗯…，聽上去還不夠炫，也缺乏點專業技術含量。讓人聽起來總有點那個…，嗯…，像是跟在別人後麵撿人家的口水話題。不好，很不好。”段長青來回轉悠了幾圈，停下腳來，對著段磊說道：“這樣，就叫做雙極納米超線程充電電池。嗯…，對，就叫這個。即讓人聽起來有那種味道，但又鬧不清楚到底是啥新玩意。視乎這種新的充電電池即耐用，充電時間又短，而且充電量還特別的大。”段長青不由得越說越興奮：“哈哈哈，這名字聽起來真是很悅耳呐，哈哈哈。”
段磊心裏在嘀咕，這麽老長，還這麽拗口，記都難記。嘴巴則喃喃說道：“雙極納米…，超，超，超…，”
段長青見兒子結結巴巴的，於是迫不及待地：“超線程。”
段磊把憋了好長的一口氣終於釋放了出來，重新吸了一口氣說道：“雙極納米…，超線程…，充電電池。”段磊怕忘記了，又接著慢慢地說了一遍：“雙-極-納-米-超-線-程-充-電-電-池。”這次算是說順溜了。為了加深記憶，段磊又在心裏麵反複背了數次。
段磊還是忍不住，於是說道：“老爸，你這是不是有點，......。”段磊沒好意思說出：“拗口，難記。”這四個字，隻是用手比劃了一下。
段長青有點不耐煩地：“沒什麽一點，半點的，就按照這個說法，你再去找人好好給加工一下，下午就送到我辦公室來。”段長青看了看時間：“哦，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辦，得走了。”
約好跟“釘子”在大光明影院碰頭，段長青掐準了時間，打算在電影剛開場的時候到。這樣子既可以保證按既定的時間準時赴約，又可以借著黑燈瞎火，全場觀眾都聚精會神盯著屏幕之際，以利於避人耳目。可是車子走到半路卻偏偏拋了錨，段長青見司機忙得是滿頭大汗，還沒能把車子給發動起來。眼盯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段長青十分無奈，隻好下車改乘出租。到了距離影院還有一個路口的地方，前方又發生了車禍，把整條路給堵得個嚴嚴實實，車子根本動彈不得。段長青掏出一百元扔給司機，根本顧不上讓司機找錢，隨即下車疾步趕往約會地點。到了影院，隨口問了一句，知道電影已經開演了半個多鍾頭。段長青在引導員的帶領之下，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坐在身邊的那個人見段長青坐下後，低聲說道：“怎麽又來晚了。”
段長青回道：“沒辦法，車子壞了，改乘出租又遇到堵車，真夠他媽倒黴的。”
那人說道：“哎，我說，你說想個好點的聯係辦法，都過了這麽久了，到底想好了沒有。我們總不能老像地下工作者那樣，一會到垃圾場，一會又在電影院，總是這麽偷偷『摸』『摸』的碰麵，怪寒磣的。現在都什麽時代了，總得弄點高科技的玩意，別的不說，就算是方便一下自己吧。”
段長青從口袋掏出一樣東西，伸手遞給對方：“看你著急的，就像是丟了魂一樣。喏，給你的，高科技的新產品。”
那人接過去，借著昏暗的光線看了一眼：“這不就是破手機嘛，都被人監控了，算啥高科技的東西啊。”
段長青說道：“哎，這可是黑莓手機，本來的保密『性』就可靠，又在香港專門做了雙重加密，絕對保險，放心用好了。”
那人說道：“哦，那還差不多。”說完即把手機放進了包包裏。
段長青說道：“我跟你說，文鑫又有了新的發現，密室的櫃子後麵有一條密道。我估計啊，這密道很可能是通往後山的。”
那人說道：“我說這伍紅兵和常保田怎麽都神出鬼沒的，一會突然冒了出來，一會又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跟大變活人似的，原來是有條密道啊。”
段長青說道：“你現在更要沉得住氣，千萬不可輕舉妄動。等文鑫查到了伍紅兵的秘密放在哪裏以後，我會通知你的。”
那人說道：“哦，知道了。”
段長青沒再說啥，獨自起身向外走去。出了影院，段長青走到另一街口處，上了一輛出租車，回到公司。
走到辦公室門口正好碰上兒子，段長青停下問道：“怎麽樣，東西搞出來沒有。”
段磊笑了笑：“嗬嗬，老爸，你不是說下午嘛。你放心，下午一定給你弄好。”段磊剛要走，又停了下來：“哦，老爸，聽說文阿姨出國了，那邀請函要不要發。”
段長青不假思索地：“發，一定要發。不管她來不來，但從禮節上都得要做，千萬不可疏忽，尤其是像她這樣的重要人物。”
段磊神兮兮地問道：“聽說，她這次是陪市領導出去哎。老爸，你怎麽沒跟著一塊去。”
段長青酸溜溜地：“哼，她這次純粹是拍馬屁，讓她去好了，我才不稀罕呐。”心裏卻在罵道，這個王八蛋，這次靜悄悄地一聲不響，等手續辦妥了才讓自己知道，想去都來不及了。真不知道這家夥這次又在搞什麽鬼，非要獨自承擔全部費用，拽著市領導到國外去轉悠，莫非跟財政補貼的事情有關？
段長青見兒子還站在身旁，於是說道：“哦，沒什麽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段長青一邊走進辦公室，一邊在想，早就聽說，文舒琴有個關鍵的配件需要進口。市裏頭有一筆科技創新補貼資金，她一直都在積極爭取。說不定，她這次就是為了這個才弄得如此詭異的。嗨，也真是的，好像誰要跟她搶似的，搞得如此神神兮兮的，有必要嘛。段長青自己心裏也明白，憑現在的產品技術，自己也根本不夠格申請那筆錢，不可能去跟文舒琴去爭那筆錢。但想回頭，這也沒什麽壞處，就得讓文舒琴自己把自己弄得草木皆兵似的，反而對自己更有利。想到這裏，覺得這次趁著產品線的落成儀式，真得大張旗鼓地給自己的產品好好宣傳一番。搞得越像回事就越好，就更能夠欲蓋彌彰，把文舒琴給唬住，要是還能夠渾水『摸』一把魚，那就更妙了。
下午看完了兒子送過來的策劃書，段長青感覺很滿意。產品經過這樣子一包裝，不僅有了新意，還增添了不少高、精、尖的內涵。看了這樣一份頗具誘『惑』力的材料，段長青腦子裏又冒出了一個新的想法。何不將其改頭換麵一番，也拿到市裏去，不管是好是歹，都去爭一下那筆科技創新補貼資金。成不成另當別論，但一定可以趁此機會給文舒琴施加一種無形的壓力，即使最終讓她得到了那筆款項，那也得頗費一番苦心。段長青覺得這個突如其來的主意真是太絕了，越想就越興奮。正在浮想聯翩之際，電話鈴響了，終於打斷了段長青的思緒。
這電話也真絕，說的正是文舒琴的事情，說他們一行將於明天下午乘機返回，市裏組織了幾個人要到機場去迎接。段長青想了想，說什麽自己也得前去『露』『露』臉。一方麵是表演給市領導看，另一方麵正好趁此機會把請柬親自送給文舒琴，再順便『摸』『摸』她此次出行獲得成果的底細，真可謂是一箭多雕。想到這裏，段長青即刻打電話給兒子，讓他把文舒琴的請柬給送過來，自己打算親自給她送過去。
不過有一件事情，段長青一直掐不準，心裏一直在反複掂量，要不要搞一個接風洗塵的小聚會？段長青知道，按照慣例，凡是公務考察，出發前會有一個會，叫做通氣會。在會上除了宣講一下出國的注意事項以外，就是胡吃海喝一頓。回國以後，還得召集有關人員再開一個會，叫做總結會。至於總結什麽內容，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嘍。段長青就此打聽了一個下午，始終都沒能得到一個明確的答複。段長青很想借此機會獻獻殷勤，卻未曾想到居然找不到拍馬屁的點子上。段長青覺得自己早就精於此道，可這次不知怎麽搞的，卻臨陣馬失前蹄，弄得一身『騷』。
到了第二天，就快要到啟程去機場的時間了，段長青還是沒法把這事給定下來。段長青就想，還是做兩手準備吧，先把酒席給定下來。他們如果有興致去，那就順水推舟，把他們給帶過來。要是他們不願賞這個臉，也就不必勉強。反正自己的意思到了，也就算是盡了心了。這事一個電話就給安排妥當，段長青也終於可以放下寬心趕往機場。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段長青緊趕慢趕到了機場，文舒琴他們一行也正好下飛機。在機場候機廳等了一會，一行人終於拎著各自的行李出現在大家的眼前。從大家神采飛揚的外表來看，段長青心裏明白，每個人對此次的行程都非常的滿意。段長青趁熱打鐵，搶先一步，把市長手裏的行李先行給奪了過來，緊接著就在市長的耳邊嘀咕了幾句，隻見市長是眉開眼笑，頻頻點頭。一行人上了一輛中巴，段長青則在前頭領路。車子走了不到半個鍾頭，來到段長青事先訂好的酒家。
段長青有意把位置挑在文舒琴的身邊，而另一邊正好是市長，以利於左右逢源。事情非常湊巧，剛開席沒多久，市長就因故先行離席。這市長一走，其他的人也終於不必再過於拘謹，可以放開來大吃大喝、有說有笑。為了烘托氣氛，也可以說是餘興未了，大家還不時將出訪期間有趣的段子拿出來絮叨一番，引發眾人一陣又一陣的勃然大笑，氣氛既熱烈而又十分的融洽。
說到興起，有人開始夾雜一些黃段子以推波助瀾，大有忘乎所以之勢，完全沒有顧及唯一一位女『性』的存在。也或許文舒琴一貫風風火火的做派，讓人早就忽視了她的女人身份。反正場麵是越來越肆無忌憚，無所顧忌。有時還會拿文舒琴來作弄一下，以示助興，令文舒琴渾身都不自在，顯得極為地尷尬。段長青是看在眼裏，樂在心頭。就覺得這回文舒琴果真是賠了錢財又丟了麵子，很是不爽。不過段長青倒是很知趣，一直沒有摻和進去，以避免引起文舒琴的記恨。段長青看得出來，文舒琴雖說也是敢怒不敢言，但並不等於她就此任人擺布，隨意糟蹋。
段長青見文舒琴有意離席，於是拽了一下文舒琴的胳膊，將早已準備好的邀請函拿了出來。笑著說道：“嗬嗬，我那新生產線過兩天即落成剪彩。到了那天，你這位尖兵式的人物，無論如何都得給捧捧場。”
文舒琴接過請柬，看了一眼，即放進自己的包包裏。微微一笑：“算你還講交情，第一時間就給我送請柬。放心吧，到時我一定到場給你賀喜就是。”
段長青裝作想起什麽的樣子：“哦，對了，還有一份宣傳資料，你一定得給指點一下。”段長青邊說，邊起身去拿公文包，從包裏拿出一份印製精美的冊子，遞給文舒琴。
文舒琴接過資料，即刻被“雙極納米超線程充電電池”這幾個印在封麵上的醒目大字所吸引。翻開封麵，文舒琴閱讀起來。隨後又再翻了翻，若有所思地：“嗬，真想不到，你這好長時間都不聲不哈的，原來一直在悶頭搞這新奇玩意呐，可真有你的。”
段長青得意地笑了笑：“嗬嗬，我這算啥，還不都是被你給『逼』出來的嘛。我可聽說了，你這次拽著市領導到國外考察，那隻不過是表麵文章。其實你的真正意圖，是衝著市裏那筆科技創新補貼款去的。嗬嗬，怎麽樣，我說的對不對。”
文舒琴若有所悟地：“哦，我算明白了，你現在突然把這東西給拋出來，也是在惦記著那筆款項是吧。不過我可警告你，這事我已經談妥了，你可別橫刀奪愛，半路殺出來給我瞎添『亂』啊。”
段長青陰陰地一笑：“嗬嗬，這省裏下發的文件又沒有說隻準你一個人吃獨食，卻就不準我從中分一杯羹的嘛。”
文舒琴焦急地：“哎，你原來不是說這回你高風亮節，主動放棄的嘛。怎麽現在卻又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呢。”
段長青皮笑肉不笑地：“嗬嗬，你也別太介意了，當初是當初，現在不是時興與時俱進嘛，又沒誰規定說錯了不能改的嘛。”
文舒琴一臉不悅地：“好好，就算你當初失言了，行了吧。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筆資金一共才一百萬，你再從中挖去一塊，豈不是更加的杯水車薪了嘛。你這…，你這分明不是有意從中作梗，搞得大家誰都不好過，最後還不是兩敗俱傷嘛。”
段長青不依不饒地：“那還不簡單嗎，你這回稍微地謙讓一次，不就都結了嘛。”
文舒琴思緒了片刻：“可我…，我這都談好了呀。就算是要讓，也該是你先讓才對。”文舒琴停頓了片刻：“不行，反正這回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說完把手裏的那份資料摔到地上，拎起包包，甩手離去。
文舒琴的這一舉動，終於驚動了周圍的人。大家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瞬間把目光都聚焦到了段長青的身上。段長青沒想到事情會是這種情形，真有點後悔在這裏談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