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做過這事,酒兒有些緊張,手都有些抖,生怕將陸槿弄傷了。
小小覺得好玩,走過來湊熱鬧,站在他們跟前抬著頭觀看,時不時地指揮一下:“姐姐,這裏還有。”
陸槿聽到她的聲音頭動了動。
酒兒嚇得趕緊捏住他的下巴:“不要亂動,差點就傷到了。”
陸槿的下巴被她抬著,忍不住勾起唇角。
這扯動臉皮的動作惹得酒兒更加不滿,非常嚴肅,語氣有些凶:“不要動。”
“好。”陸槿卻享受得很,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鼓著腮幫子,眉頭輕擰。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滑過她的裙擺,撥弄把玩。
好不容易將陸槿的下巴剃幹淨了,酒兒長舒一口氣,抹了抹額頭的汗。
可把她緊張壞了,生怕弄傷了他,但看他現在幹幹淨淨的,又一副小生的模樣,還是挺有成就感。
給陸槿剃好胡子,酒兒就陪著小小在院子裏踢毽子,她身上未大好,更多的時候是看著小小踢。
小小玩的開心,笑得也開心,惹得酒兒也跟著她一起笑。
陸槿坐在一旁曬太陽,喝著酒兒給他沏的茶,嘴角也跟著掛起笑。
青山躲在暗處,抱著胳膊看著他們歡鬧的樣子。
陸槿跟他說過,沒有他的吩咐,不要出現,他一連守了兩天,沒有等到他的吩咐。
看到眼前的情形,他是徹底明白了。
酒兒姑娘前段時間因為暗道內受傷的事一直怪侯爺,生他的氣,躲著他,現在看這樣子,侯爺與酒兒姑娘是和好了。
有酒兒姑娘在這裏相陪,過得這樣愜意舒適,他怎麽可能想回九莊鎮。
可如今九莊鎮的事情已經很急了,而且九莊鎮的花疫已經解決了這麽多日,他們再不回都城,恐怕會引起他人懷疑。
最嚴重的是酒兒外出失蹤後,周子沐已經派人在大肆搜尋,這幾天都是他們極力阻擋他的人才沒找到這裏來,可如今周子沐越是著急,越是像瘋狗般,他們怕也是攔不住了。
青山心中著急了,希望陸槿能注意到他。在他不斷地念叨下,終於,高興地看著酒兒和小小嬉鬧的陸槿注意到了他。
陸槿的眸子微眯,將杯中的茶飲盡。
他站起身,酒兒立馬注意到了,問:“你要去哪?”
陸槿對她笑了笑:“我去後麵喂一下馬。”
酒兒將毽子扔給小小:“我扶你去。”
“不用,這段路我熟,你在這陪小小玩。”陸槿說。
他小心地扶著牆走出她們的視線,一到後院,立馬背起了雙手。
青山趕緊上前:“侯爺。”
“何事?”陸槿問。
青山:“藏在九莊鎮上的東烏人已經找到了。”
陸槿的神色一凜。
青山道:“昨晚,他們又要行動,被君柒逮住還端了他們的老巢,他們見行蹤暴露,又要服毒自盡,幸好君柒反應快,攔住了一人,如今被關押在花神廟內。”
“那人您絕對想不到——”
“哈哈,姐姐你好厲害。”
突然,小小的聲音靠近。
青山頓時打住,兩人都看向房屋拐角。好在小小是過來撿毽子的,拿了毽子後又跑了回去。
陸槿回頭看青山一眼,示意他長話短說。
青山隻好把其他細節都省了,隻說:“周子沐的人已經找過來了。”
陸槿的眸子冷了冷:“明日回九莊鎮。”
“是。”青山答應。
陸槿是終於答應回去了,可是這表情是明顯不願意啊。
下午時,陸槿說他的眼睛能見到一些光亮了,酒兒高興地拍手。
晚上,酒兒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說慶祝陸槿的眼睛終於要好了。
晚飯後,王婆婆坐在昏黃的油燈下麵給小小縫補衣服,她眼神本來就不好,光線又這樣昏暗,她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還是沒能將線從針眼穿過去。
酒兒將要縫補的衣服接過去,讓王婆婆陪小小休息。
她將衣服帶回房間,坐在桌前開始縫補,陸槿撐著下巴陪坐在一邊,歪著腦袋看她手上的動作。
她手法伶俐,縫補起來很快,縫得竟然比原來的還要好。
酒兒笑了笑:“侯爺,你不用陪著我,先去休息吧,將這些衣服縫補完還需要一些時間。”
陸槿起身,沒去休息,而是將自己換洗下來的那件衣服拿了過來:“我這件衣服在林中也掛了個口子,你也幫我縫上吧。”
酒兒好笑,她替他洗衣服的時候就看到了,破口處正在袖子上麵,可他是長寧侯,錦衣玉食,怎麽還會穿破了的衣服。
“侯爺這件衣服還會穿嗎?”酒兒問。
這塊衣服的料子極上乘,如果陸瑾不穿了,她就用這料子給小小改一件褂子,淺藍色的,女孩子也適合。
可是陸槿卻道:“你縫好了,我就穿。”
酒兒隻好將那衣服接過放在要縫補的衣服堆裏麵。
直忙到深夜才完全弄好,酒兒沾到**就睡著了,不知道陸槿在她睡著後,又將中間礙事的雪寶扔進了床裏側的角落裏。
雪寶有些不滿,哀怨地看他一眼,陸槿一句乖就將它徹底安撫下來。
第二日,他們正在吃早飯,青山帶人來到屋前。
酒兒看屋外的眾人一眼,又看一眼陸槿。
是來接他們回去了。
昨日陸槿的眼睛有好的跡象,她很高興,覺得快要回去了,可如今真的要回去了,酒兒心中卻並沒有那麽高興。
小小見到那麽多騎著高頭大馬的陌生人,嚇得從桌上跳下來,躲到王婆婆身後。
王婆婆伸長脖子,也有些擔憂。
如果是尋常的百姓,她倒不覺得什麽,可屋外這些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酒兒趕緊解釋:“婆婆,這是來接我們的。”
“哦,”王婆婆喃喃點頭,“相公和娘子今日要離開了?”
酒兒笑了笑:“打擾了婆婆你們這麽多日,如今相公的眼睛好了,是該離開了。”
酒兒收拾東西時,在枕頭下麵給她們留了些銀兩。
王婆婆想給酒兒他們帶上些什麽,可家裏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最後隻是握著酒兒和陸槿的手道:“相公和娘子以後定要好好的,長命百歲。”
小小則將自己最喜歡的一隻木雕的兔子給了酒兒,送出禮物後又縮回王婆婆的身邊。
酒兒摸了摸小小的頭,隨陸槿走出院子。
青山對她一拱手:“酒兒姑娘。”
酒兒對他笑了笑,坐進馬車內,陸槿也跟著坐了進去。
馬車緩緩駛動,兩人坐著一時無話。
“東烏人還隱在暗處,伺機抓你,回九莊鎮後萬事要小心。”陸槿突然開口。
他們雖然抓了藏在九莊鎮裏的東烏人,可保不準東烏那邊還會派其他人來抓她。
“我會派人在暗處保護你——”
“不勞煩侯爺費心,”酒兒打斷他,“客棧裏有周子沐的人在,不會出什麽事的。”
酒兒扯動嘴角笑了笑:“侯爺也知道我身體特殊,東烏人對我用不了毒藥,若是他們想將我強行帶走,必會發出響動,引起周子沐的人的注意。”
她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打算回九莊鎮後就讓周子沐送她去曹縣找顧大娘。
九莊鎮的花疫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再不去找她她定會生疑,怕是會自己到九莊鎮來找她,如果碰上陸槿的人就糟了。
既然她打算要離開,就必須躲開陸槿的人,不能讓他察覺。
陸槿卻因為她果斷的拒絕黯然地垂下眸子:“你就那麽相信周子沐?”
酒兒不敢看他,隻是低頭看著自己攪在一起的手。
她不相信周子沐,可現在她別無選擇,周子沐一直都知道母親的存在,至少在母親這件事上她還沒發現他有什麽陰謀,但是她也並不是完全沒防著他,她打算到曹縣接了母親後就離開,永遠的消失。
在母親這裏,她不會讓周子沐有任何可乘之機。
但酒兒不能說。
“嗯!”酒兒最後悶聲答應。
馬車內一時安靜下來。
這一聲“嗯”,讓兩人的心都沉入了穀底。
酒兒覺得陸槿一定很傷心,不會再理會自己了,可陸槿卻突然握住她的手。
“我那晚說的話是認真的!”他看著酒兒。
那晚她替他重新包紮手上的傷口,他也是抓著她的手,說想要跟她在一起。
酒兒抬頭看他一眼,又迅速將眸子垂下,想將手抽出來,可是陸槿握得更緊。
“侯爺。”酒兒輕喚。
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可是她不敢當真,也不能當真。
“我知道你現在無法接受我,我隻是希望你以後不要躲著我。”陸槿道。
酒兒掙紮的動作頓住,沒有再強行將手抽出。
不管怎樣自己都會離開,哄他一時又如何。
酒兒在九莊鎮客棧門口下了馬車,腳還未落地,周子沐就從客棧迎了出來。
“酒酒,你去哪裏了?這幾日擔心死我了。”他看見陸槿的隊伍,眼神瞬間冷了冷。
“身上的傷都還好?可又有傷著?”他將眼底的陰冷隱下去,要扶酒兒。
酒兒躲開了一步,徑直走進客棧。
周子沐落空的手一頓,隨即追上去:“酒酒,可餓了?我立刻讓人備飯。”
陸槿回到花神廟內,來到關押黑衣人的房間。
看到關押在裏麵的東烏人,陸槿眉眼頓時一抬,難怪青山說這人他絕對想不到。
這人他在阮府就見過,是阮府的管家甘泗。
甘泗看到陸槿進來神情一慌,想要躲開。
“你是東烏人?”陸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問。
甘泗:“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陸槿冷笑:“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們抓酒兒是因為聖毒女的事,所以,你是黑澇王的人還是闞王的人?”
甘泗更加慌了:“你怎麽會知道?”
青山不滿地用劍柄壓住他的肩膀:“是侯爺在問你話,你好好回答就行。”
甘泗閉嘴不答。
“其實一開始我並不知道,隻是你們動了不該動的人,讓你們二十多年處心積慮的隱藏被曝光。”陸槿道。
“你們的目的不僅僅是製造九莊鎮的花疫吧,借花疫擾亂皇宮,從而在都城乃至整個大京製造混亂,這才是你們的目的吧?”
“說,宮中有多少你們的內應?都是誰?”陸槿陰鷙地睥睨著他。
第二日,陸槿帶人離開花神廟,返回王都熤城。
酒兒站在窗邊,看著他們一隊人朝鎮外離去。
當晚,她找來周子沐,要他連夜派人送她去曹縣顧大娘處。
陸槿雖然離開了,可是她不敢確認他是否派了人在暗中監視著她,畢竟是他說過會派人在暗中保護她,她雖然推辭了,但陸槿還是可能會這樣做。
她讓周子沐送她離開時必須斬斷身後所有的尾巴,然後在曹縣給她們留一輛馬車。
周子沐看著她:“酒酒,你可以留在九莊鎮,留在我身邊。你如果不喜歡這裏,我們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還是那句話,我可以護你和顧大娘的周全。”
酒兒看著他輕笑:“周子沐,你是個明白人,何必要自欺欺人,如果沒有九莊鎮的事,我或許會信你,可現在你讓我如何信你?”
“如果換作是你,你還會相信嗎?”酒兒問他。
周子沐自嘲的笑了笑:“不信。”
周子沐連夜安排人將酒兒送出了九莊鎮,看著酒兒的馬車離開後,他在門外站了許久,最後有些落寂地轉身回屋。
伍飛跟在身後,看著自家主子的樣子,忍不住道:
“主子,您怎麽不留著酒兒姑娘?您特地給她種的那一片花海已經好了,酒兒姑娘都還沒來得及去看一眼呢。”
這些時日,周子沐整日在外麵忙,就是忙著那片花海。
酒兒姑娘本是到九莊鎮來賞花的,卻不想遇到了花疫,花沒看成,還差點丟了性命。
自己主子得了花莊後就著手打造那片花海,打算給酒兒姑娘一個驚喜,圓了她看花海的夢。
經過這麽多日的努力,花疫結束不過短短十多日,那邊花田就又恢複了往昔的模樣,甚至比以前更加好看。
那些花都是馬不停蹄從外麵弄來的珍貴品種,經過自家主子精挑細選,還每日親自在田間照看進程,隻要花到,連夜也得種下,就是為了盡快種出一塊花海。
他跟了他這麽多年,可從沒見過他對什麽這樣操心過。
可即便這樣忙碌,他還是會每日挑上最好的一盆花送到酒兒姑娘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