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兒墜入了無盡的深淵,周身時冷時熱。她掙紮著想要醒來,經過無數次的努力,終於睜開了眼睛。

她趕緊打量四周,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房門緊閉,沒有其他人。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身子也沒有異樣,可自己在那樣的情況下被育王帶走,怎麽可能會完好無損。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了,身子已經能動彈,她掀開被子下床,這時房門被推開,一襲繡荷緞裙踱了進來,竟然是莫非魚。

她怎麽會在這裏?

莫非魚見到她醒了過來,笑道:“公主殿下醒了?”

“這是哪裏?怎麽會跟你在一塊?”酒兒問。

莫非魚走到桌邊,將手裏的藥放下:“是我救了你。”

“你救了我?”

當時要帶她離開的可是育王,她如何能將她救出來。

莫非魚點頭:“是我救了你,我見一男子圖謀不軌,欲強行將你抱走,就出手將你救了下來。”

“你可知那男子是誰?”酒兒問。

“育王。”莫非魚隨意的口吻就像在說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人。

“既然知道那是育王你還敢救我?不怕得罪他?”酒兒擰眉,她現在完全看不透莫非魚。

莫非魚笑了:“可是我救了公主殿下,殿下會幫我的,對嗎?”

她站起身:“我本來沒打算惹事,可殿下與兩年前幫過我的一女子很像,那人在我最艱難的時候給了我一絲光亮,救下殿下也算是報了那人恩吧。”

兩年前在魚市酒兒見她實在可憐給過她毒藥,那毒藥可以幫她脫身,可是後來她讓周子沐打聽過,她並沒有用毒藥,而是選擇留在了魚市,但她還是將這份恩情記下了。

酒兒心中對她少了幾分戒備。

“姑娘既然救了我,那育王呢?”她問。

“他受了些傷,但沒有大礙,不過我希望公主殿下可以不計較此事,放過育王。”

酒兒:“你是在替他求情?你與他是什麽關係?”

莫非魚笑了。

酒兒發現她現在特別愛笑。

“我是在替他求情,因為他的命是我的。”莫非魚轉身看向她,“就算公主殿下追究,皇上最多隻會訓斥,降了他的王位,或者再讓他思過一段時間,可這些不夠。”

酒兒:“你與他有仇?”

她還以為她為育王求情是要放過他。

莫非魚紅唇邪肆地一鉤:“有些仇。”

這兩年她在魚市唯一的掛念就是家中的父母和弟弟。

從魚市出來後,她自覺沒有臉麵再與他們相認,兩年前自己突然消失,然後一點音訊也沒有,對他們來說自己已經死了,所以也沒有必要再出現,而且自己已經是魚市的人也不能與他們相認。

她隻是想遠遠的看他們一眼,確認他們都還好好的。

可是等她回家一看,家早已不是家,父親離世,胞弟失蹤,而家中維持生計的門麵也已易主。

母親受不住打擊大病一場,癡傻瘋癲,連人都辨認不出。

她沒想到家裏會變成這個樣子,還以為他們會過得很好。

後來她得知胞弟是去育王府送貨時失蹤的,父親去育王府要人卻被活活打死。

她接近育王就是要替父親報仇,尋找弟弟莫非知的下落。

那日她偽裝成身世淒楚的孤女出現在城外,與育王相遇,育王將她帶回了王府。

在育王府,她尋到了莫非知的下落,可他在被囚禁王府的第五日就自盡了,生前受盡屈辱,渾身是傷,死後連完整的屍骨都沒有。

育王人前謙謙君子,可人後卻是一個男女通吃的變態惡魔,這樣的人怎麽能讓他輕易地死掉。

“這就當是我救下公主索要的一個回報吧,將育王留給我。”

酒兒點頭:“好,我答應你,如果你需要幫忙,也可以找我。”

莫非魚笑了笑,將藥推到酒兒身前:“這是最後一副藥,公主殿下喝了吧。”

酒兒將藥端起來,沒有猶豫就喝了下去。

“殿下本應該左呼右擁,可出事時殿下卻一個人,我不知道殿下身邊哪些人可信,所以並未通知任何人,殿下可要通知何人前來?”莫非魚問。

她倒是細心,自己現在心裏的確產生了懷疑,從李瑤設計的屋子出來後沒有見到本應該候在外麵的櫻落,卻碰見了育王,自己進屋後發生了什麽?櫻落當時去了哪裏?

她以前很信任櫻落,可現在形勢這樣複雜,她不敢輕易相信。

長寧侯府又出了事,陸槿現在麻煩纏身,也不能找他。

酒兒想了想,讓她派人去館驛找賀清。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屋外天都黑了,終於有了動靜,可推開門進來的不是賀清,而是陸槿。

陸槿焦急地直奔酒兒身前,扶著她的肩膀打量。

“有沒有事?”他聲音有些不穩。

酒兒搖頭:“我沒事。”

陸槿將她抱進懷裏,長舒一口氣:“沒事就好。”

酒兒回抱住他:“你怎麽來了?”

陸槿:“昨日宋橘說你失蹤了,我發了瘋般找你,今日聽到消息我就趕了過來。”

酒兒抬頭:“你怎麽樣?昨日他們說你私造兵器謀反——”

陸槿輕撫她的臉:“沒事,我早有準備,兵器坊也並非我私造,而是皇上下的秘令。”

“可為何他們那樣說,還出動禁軍將侯府查封了?”

陸槿帶著她坐下,慢慢解釋:“前段時間外麵突然起了傳言,說我功高蓋主,明麵上都是對我功績的誇讚,以前雖然也有這樣的聲音,但卻不像這段時間那樣,明顯就是有人在製造傳播這樣的言論,當時我就起了疑心。”

酒兒皺眉,這樣的言論她也聽過,可是總是聽到,她竟然沒覺出不對勁,可這些話傳到皇上耳朵裏就不一樣了。

“你又瞞著我。”酒兒埋怨。

陸槿:“我是怕你擔心,雖然猜到他們可能要對我動手了,但並不知道他們會用什麽手段。”

說到這,他突然一笑:“隻是這次他們的手段用差了。這件事情皇上早就知道,而且是皇上命我做的。”

“那為何皇上還要查封侯府?”酒兒問。

陸槿:“將計就計,是我向皇上湊請的這個計劃。我並沒有提當年的司空府案,隻是說這麽多年來一直有人在暗中與我作對,這次回都城受傷也是他們所為,我向皇上稟明,想借這次機會將背地裏一直害我的人揪出來,皇上允了。”

酒兒還是不放心:“當真?”

陸槿肯定地點頭。

酒兒靠進他懷裏:“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侯府真的出事了。”

陸槿輕撫她的後頸,柔聲安撫:“以前我孤身一人行事會放浪些,但現在有你了,我會萬事小心。”

酒兒埋在他頸間點頭:“你答應的。”

兩人抱了一會,陸槿問起昨日她突然失蹤的事。

酒兒鎖起眉頭:“是李瑤和育王。”

她將昨日發生的事與陸槿說了:“我將李瑤弄暈後出來找櫻落,想讓櫻落去將淩王引過去,可是等我到了屋外櫻落卻不見了,之後藥效發作,育王出現將我強行帶走。醒來後就是在這裏,莫非魚說是她從育王手裏救下了我。”

陸槿:“莫非魚?”

酒兒點頭:“救下我的那個流離姑娘就是兩年前我在魚市看到過的莫非魚,她說是為了報兩年前我相助過她的情誼,還想讓我不要追究此事。”

陸槿眸色冷厲,手輕握成拳。

育王竟然敢對酒兒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他剛才都已經在想如何收拾他了,卻還有人替他求情。

酒兒手指穿過他掌心,安撫:“她不讓我追究是為了能親手向育王報仇,她跟育王也有仇。”

陸槿臉色緩了緩道:“你沒有讓人通知櫻落,是懷疑她有問題?”

酒兒沉吟:“我也不知道,她是二哥給我的人,對我一向都沒有出過錯,可是這次太蹊蹺了,在沒有調查清楚前,我不敢輕易相信。”

“你剛說你本打算讓櫻落引淩王過去,可沒有找到櫻落,所以你並沒有引淩王過去?”陸槿突然問。

“對啊。”酒兒惋惜。

昨日本來是試探李瑤和淩王的最好時機,李瑤已經做了局,她隻要利用她做的局讓她自食其果就行,可最後卻因為自己被育王算計,沒能將淩王引到李瑤所在的屋中。

陸槿輕蹙起眉:“可淩王和李瑤的事情已經被坐實,昨日他們被人發現衣衫不整地躺在同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