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槿他們落腳在九莊鎮東頭的花神廟內。

因九莊鎮靠花而活,花市生意大,對花神娘娘也更加敬重,花神廟也比別處更加寬大氣派,酒兒他們來到時,還有不少鎮民在祭拜花神。

陸槿坐在花神廟的偏殿,看著青山帶著酒兒走進來,但看到他們身後跟著的周子沐,他神色一沉,眉頭微蹙了起來。

對這段時間陸槿始終不太好的臉色,青山早就習慣了,酒兒卻是被壓得不敢正眼看他。

“酒兒見過侯爺。”她屈膝行禮。

周子沐像宣示主權般,走到酒兒身邊站定,也跟著行了一禮。

陸槿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停了停,膝蓋上的手輕握,將劉玉華叫過來。

酒兒介紹了下九莊鎮目前的情況,以及花疫的症狀,將記錄的冊子遞給陸槿,陸槿快速翻閱了下,又交給劉玉華。

劉玉華看著冊子,摸著胡子點頭,滿眼讚許。

“嗯,很好很好,酒兒姑娘做得很好。”他將冊子合上,“酒兒姑娘已經到九莊鎮有些時日了,對花疫的根源可否已經看出一二了?”

酒兒突然看向了陸槿:“侯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槿看了看她,將眾人屏退,周子沐也被趕了出去,為此周子沐憤憤不已,奈何青山抱劍擋在門口,他有氣也不敢發作。

房中隻剩下陸槿和劉玉華後,酒兒將臉上的麵紗取了下來。

劉玉華見到酒兒的真麵目,吃驚的瞳孔瞬間睜大,難怪剛才見到酒兒姑娘就覺得非常熟悉,隻是不敢確認。

他忍不住看一眼陸槿,陸槿神情淡淡的,並沒有什麽表情。他心中很是好奇,這酒兒姑娘跟長寧侯夫人竟然長得如此相似,可侯爺本人卻一點也不驚訝。

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一掃,將心中的驚奇壓下去,問:“酒兒姑娘可是查到什麽了?”

劉玉華的反應,酒兒是意料之中,她也是故意將自己的樣貌顯露出來。

她與唐筱微如此相似,而劉玉華又在侯府給她治過病,一定會生疑,她這樣坦坦****地展露樣貌,反而更易打消他的疑慮,顯得自己清白。

酒兒將昨夜試毒的蛟蟲拿出來放在手心。

劉玉華一見,上前一步,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這,這是蛟蟲。”

蛟蟲乃辨毒至寶,他隻在書中看過,卻一直未親眼見過。

酒兒笑笑:“前輩果然了得,一眼就認出了蛟蟲,那前輩也應該知道蛟蟲的用處。九莊鎮所遭受的根本不是瘟疫,而是中毒。”

劉玉華又是大驚,陸槿的神色也微微一變。

“中毒?”劉玉華仔細端詳身子發黑的蛟蟲,“這蛟蟲就是此毒所致?”

酒兒點頭。

劉玉華摸著胡子,看向酒兒的目光越發感興趣了:“敢問姑娘師從何處?”

酒兒看陸槿一眼,也不隱瞞:“機緣巧合,跟賀清前輩學過一二。”

“聖盜子賀清?”劉玉華驚訝地喊。

“是。”酒兒笑著點頭。

接二連三的驚訝,著實考驗他的承受能力。

劉玉華了然地點頭:“難怪姑娘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本事。沒想到賀清隱退這麽多年,劉某還能與他的徒弟碰麵,這麽多年了,那老賊還沒死?”

酒兒:“……”

看來賀老怪跟劉玉華的關係不一般啊。

酒兒失笑:“賀老怪命硬,恐怕沒那麽容易死,前輩跟他認識?”

劉玉華似是想到什麽不愉快的事情,擺手:“不熟,隻是打過幾次,吵過幾回。”

“你既已查出這是下毒,可查出是什麽毒藥?”劉玉華問。

酒兒搖頭:“酒兒醫術淺薄,並沒有查出是什麽毒藥,下毒之事還是昨晚才知道。”

劉玉華:“你能看出這是毒,而不是瘟疫,已是很了不得了,如若老夫,也不一定能在這麽短的時間看出來。”

“酒兒姑娘可有懷疑的對象?”一直安靜在一旁的陸槿突然問。

酒兒擰著眉,抿了抿唇:“隻是昨天半夜阮家的公子病發的奇怪,短短半日就走了所有病程,已是入了膏肓,我也是覺得他的病奇怪,就用蛟蟲試了一下,才發現他是中毒。”

“九莊鎮這次花疫最開始也是在阮家的花莊出現,第一個被感染花疫的人也是阮家的大小姐,一切太過巧合,我想下毒之人定與阮家有關。”

劉玉華讚揚:“姑娘心思縝密,很不錯。”

隻是如果是下毒,那整個事件的性質完全就變了,酒兒和劉玉華都看向陸槿。

陸槿擱在桌上的手撚了撚,道:“這件事先隱瞞,你們對外仍然說是瘟疫,按照瘟疫的方式處理。”

他抬眸看向酒兒:“酒兒姑娘今日可還要去阮府?”

這日下午,周子沐被扔在了客棧,青山駕車帶著酒兒和陸槿前往阮家。

酒兒和陸槿坐在馬車內,氣氛有些壓抑。

酒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陸槿這次見到她,麵上還是像以前一樣清冷,但時不時會露出奇怪的眼神,眼中像是壓著很多情緒,但她又覺得是自己心裏作怪,自己上次偽裝成唐筱微待在他身邊,自己心裏有鬼心虛,所以看他才覺得不正常。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陸槿對她還是一樣的冷淡。

她想找話聊天,主動問了幾句,陸槿隻是不鹹不淡地簡短回應,最後嫌她吵鬧直接閉上了眼睛假寐。

好在坐在馬車外邊的青山找她聊天,她將簾子撩起來,好更加方便和青山聊天。

“酒兒姑娘,你怎麽到九莊鎮了?還跟周子沐在一起?”青山問。

酒兒下巴支在膝頭上:“我早就聽說了九莊鎮花市的名頭,本來是過來賞花的,到了後才發現這裏出現了花疫,然後還遇上了周子沐。”

“想著反正無事,就留下來幫九莊鎮的百姓治病,卻不想你們也到了這裏,真的是太巧了。”

“青山,你以前來過九莊鎮沒?聽說九莊鎮以前可漂亮了,日日花會,到處都是綿延的花海……”

酒兒隻顧著和青山聊天,小腦袋擺動著,青絲滑落,有一縷落到陸槿的手背上。

馬車內的陸槿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那縷發絲,將它捏在手中把玩,再看向酒兒時,眼中的冷意已經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