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與阮夫人滿是恨意的聲音完全不同,阮元的話語中充滿欣喜,兩人就像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對話。

“你說,你要如何?”阮夫人質問,“是要讓我一起消失?還是繼續利用我?”

“阮元,你不得好死,”阮夫人聲嘶力竭地控訴,“阮家也別想躲過這次花疫。”

酒兒吃驚地捂住嘴巴。

阮夫人這是對阮家有多大的仇恨,才會說出這樣惡毒的詛咒,可她是他的夫人,是他孩子的生母呀。

房中一時安靜,然後有細微的窸窣聲響。

酒兒想阮元不會氣急敗壞,真對阮夫人下毒手吧。她擔憂地看向陸槿,陸槿對她搖搖頭。

“我知道你恨這個家,也想毀了這個家,但是無論如何,阮家都不能倒。”阮元說。

“你如今病情嚴重,就好生在房中養病,不要胡思亂想。”說著響著腳步聲和關門的聲音。

阮元出去後,房中響起阮夫人低泣又充滿咒怨的聲音:“報應,這都是報應。”

從阮夫人房簷上離開,他們又回到阮歡喜的房中,假裝剛從裏麵替阮歡喜治療出來的樣子,又去了阮歡意的房中。

阮歡意昨日喝了酒兒的血,明顯好了很多,已經能下床了。

酒兒給他把脈,趁機問他:“阮公子,你昨日可是吃了什麽?或者接觸了什麽?怎麽會突然發那麽嚴重的病症?”

阮歡意搖頭:“我就是去看了阿姐,他們說是阿姐傳染給我的,但我知道不是。”

“哦?”酒兒拿出很感興趣的口吻,“那你覺得是什麽?”

阮歡意見她如此好奇,也有了講的興致,他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酒兒身後的陸槿,突然湊近:“是花神娘娘。”

“花神娘娘?”酒兒驚呼,“怎麽會是花神娘娘呢?”

阮歡意不滿:“你別不信,就是花神娘娘。我昨日祭拜了花神娘娘,祈求她保佑阿姐早日康複,可立馬就發病了,他們說是九莊鎮得罪了花神娘娘,花神娘娘為了懲罰九莊鎮才弄出了花疫。”

酒兒覺得他說的有些離譜,但還是附和:“你相信嗎?”

阮歡意:“我本來是不信的,可昨日後,我相信了,就是花神娘娘。千金牡丹染病前,父親也祭了花神娘娘,祭拜完千金牡丹就都染病枯死了。”

“花神娘娘本是護佑我們平安,可如今卻不斷給我們帶來災難,這次花疫,害死了那麽多人。”

阮歡意越說越氣憤:“以後我再也不會祭拜花神娘娘了,她根本就不是神靈,而是一個惡——”

“住口!”

阮元從外麵進來,怒聲嗬斥。

阮歡意:“本來就是,就是花神娘娘害——”

“住口,竟然敢對花神娘娘不敬。”阮元訓斥。

阮歡意不情不願地閉上嘴巴,將頭扭向一邊。

阮元對酒兒和陸槿賠笑:“不好意思,小兒不懂事,讓酒兒姑娘和陸公子見笑了。”

酒兒笑了笑:“阮老爺不必動怒,我也隻是跟阮公子隨意聊兩句。”

跟阮元簡單說了下阮歡意目前的情況,已經沒有大礙,她提出想去花疫最初爆發的千金牡丹花田看看。

阮元想了想,將管家甘泗叫了過來,讓他帶他們過去。

甘泗四十多的年紀,下巴處留著一小戳胡子,麵容顯得有些過分的白。

酒兒借機找他聊天。

“甘管家,阮府內可還留有千金牡丹,我聽說千金牡丹乃花中皇後,卻從未見過,很是想見見。”

甘泗搖頭:“酒兒姑娘來遲了,花疫爆發後,千金牡丹漸漸病死,剩下的也已經被焚毀了。”

“那真是可惜了。”酒兒惋惜道,又問,“甘管家,你到阮府多少年了?”

“已經有二十多年了。”

“阮小姐和阮公子接連染病,如今阮夫人也染上了花疫,阮老爺定是心力交瘁,甘管家這些時日照看著阮府必定也很是辛苦。”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此時正經過一條小溪,沒有橋,隻在溪上搭了一根橫杆,需要扶著橫杆踩著石頭過去。

酒兒雙手提著裙擺,又覺得不好穩住身形,一手扶著橫杆,裙擺就要打濕,正猶豫著,陸槿扶住她的胳膊,帶著她走上那些過溪的石頭。

酒兒感激地眼角彎起,對他笑笑,嘴上繼續跟甘泗“閑聊”。

陸槿忍不住勾唇,她似有說不完的話,古靈精怪的,看似無意地聊天,卻不斷在打探消息,有她在身邊,一下子就熱鬧了。

酒兒沒注意到陸槿的表情,專心地過河:“我看阮老爺和阮夫人的感情真好,對阮夫人擔心至極,阮夫人這一病,可把阮老爺嚇壞了。”

甘泗:“老爺和夫人的感情是很好,兩人成婚這麽多年,從未見老爺對夫人紅過臉,阮府也一直隻有夫人一人。”

“真是令人羨慕,”酒兒感歎,“能嫁給如此郎君,阮夫人一定很幸福。”

甘泗點頭:“是啊,夫人對老爺也很好,將阮府也管照的很好。”

“千金牡丹如此嬌貴的花,想必平時都有專人照料,平時都是由誰照料?”酒兒問。

甘泗:“都是老爺親自負責照料。”

“它平時有什麽特別需要注意的嗎?”

“那是自然,千金牡丹,花如其名,很是嬌貴,喜陽卻又不耐陽,喜濕又不能過飽,平時種養需要花費了不少心思,嗬護更是細致。”

“阮老爺還挺辛苦的,要管理如此大的家業,還要親自照料千金牡丹。”

……

行了好一會,來到一片用柵欄圍住的焦黑花田,甘泗指著那片花田說:“這就是原來種千金牡丹的地方。”

陸槿看了看周圍地形,踱步進去,酒兒跟在後麵。

走到花田中間,陸槿蹲下身,撥開表層的焦土,抓了一把裏麵的泥聞了聞,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

酒兒也蹲下去,低聲問:“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