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 279章 牢籠
此刻的唐絕已經是乘坐在返回天佑星的飛船上了,這次是唐家的專機。休息艙裏還有唐克德和唐豐利等人,但是卻十分安靜。
他們都不知道唐絕這是怎麽了,為什麽那萬眾矚目的時刻唐絕卻選擇了放棄出麵。他們以為唐絕是心情不好,卻又不知道為什麽不好,也就不知道該怎麽去勸慰,隻好都沉默著各自做點自己的事情。
可憐唐豐利已經把自己麵前報紙上夾縫裏的小廣告背得滾瓜爛熟了,唐兆麟和唐兆瑞哥倆兒棋盤已經不知道重擺了多少遍,隻有唐克德安靜的坐在唐絕對麵,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就像是尊雕像。
唐絕躺靠在柔軟的皮座椅上,雙眼微閉似乎已經睡著了,隻是他的右手五根手指間寒星匕如同青色火焰在風中搖曳,閃爍不息。
自從參加這一衛當千大賽,他就有著十分壓抑、十分約束的感覺,這種壓抑,讓他好像離開水的魚兒,窒息的難過。這種約束,讓他就好像是跌落陷阱的野獸,望著井口大的天空憤怒的咆哮。
一開始他並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但是直到那次和侯大春比賽他遲到的時候,他才恍然醒悟過來。
這種壓抑,是曝光。
這種約束,是規則。
曝光,也就是在所有人麵前暴露出自己的方方麵麵,沒有任何隱私可言。
其實在被無數人呼喚著名字的時候,唐絕的心裏隱隱就有不舒服的感覺,隻是那時候他並沒有想清楚為什麽會不舒服,畢竟他也隻是個二十四歲的青年而已,他曾經生活過的年代和現在也有著截然不同的世界。
但是他終究還是明白了,作為最傳統的唐門子弟,他更習慣於在黑暗中生存。
他討厭被無數人盯著看,他討厭自己的武功被人一幀一幀的解析,他討厭明明有著很多輕而易舉殺敵的手段不能用而必須用最笨的方法去取勝。
在參加比賽之前唐絕真的沒想到過會在聯邦造成什麽樣的影響,也沒想到過會有幾十萬人現場觀看,更沒想過這會影響到他的生活。
在他曾經生存的時代,打擂台是常有的事情,被百來人圍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唐絕並沒有多想這方麵的問題,也沒把這當成什麽大問題。
但真正參加了比賽,他才發現問題大了。以前的時候就算被百來人圍觀,也頂多就是在小範圍內傳播罷了。而現在不但是在幾十萬人麵前比賽,甚至還全聯邦都能收看到直播。
這讓唐絕感覺自己就好像脫光了衣服被人圍觀一樣,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
但是他既然參加了比賽就無法退下來,因為那關係著唐門的尊嚴。既然他屬於唐門,那就不得不去遵守那狗曰的規則。
對,就是狗曰的規則!
現在的唐家不但是個大門派,而且還卷入了政治之中。作為新聯邦五大支柱之一的大家族,是規則的製定者,但更是規則的遵守者。
試想,如果自己製訂的規則,自己都不遵守,還指望別人會遵守麽?
既然唐家是規則的製訂者和遵守者,那也就注定了唐家無法再無視一切規則。對於唐家來說,或許算不得什麽壞事,但是對於唐絕來說,這規則就是那束縛著他的枷鎖,讓他失去了自由。
唐絕渴望回家,可是現在回到了家,卻發現這個家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家。雖然他屬於這個家,卻與這個家有著種種的格格不入。
這讓唐絕十分的難過,同時也有著迷茫,他究竟該如何去選擇?
離開家?
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因為這是他一生摯愛的家,生為唐家人,死為唐家鬼。
可是留在家裏,他活得很累,家裏人,同樣也都很累。
就比如這次,本來該是他親自領獎的,可是他不想領獎。他不想再去那種無數人圍觀下的環境,唐克德、唐豐智等人明顯都很為難,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這樣很不好,會影響到唐家的聲望,本來唐家可以借助這次機會把聲望提到更高的,但他們不敢勉強唐絕,所以最後還是唐豐智去的,效果差的就遠了。
唐絕的心裏,很矛盾,很矛盾。
他很清楚自己的心,他並不需要無數人的歡呼,他也不需要無數人的崇拜,他更不需要萬眾矚目下光環籠罩。他隻想能夠過著遊俠的曰子,快意恩仇。
可是,現在的他,真的無法決斷……唐絕的困惑,沒有人能夠理解,坐在他對麵的唐克德算是唯一能夠有所理解的人了。
難為絕爺了……唐克德心中歎息著,他能夠感受到唐絕是一個多麽向往自由的人。唐絕本就該是那種無拘無束的天之驕子,是自由翱翔在天空的雄鷹,但是現在的唐家卻像是囚籠般把唐絕困在了裏麵。
親情,無形,卻是世界上最牢固的囚籠。
一艘“工”字型的小型【帝國遨遊艦】悄無聲息的停落在了神穀星上,這種太空遨遊艦是與新聯邦敵對的永恒帝國出產。
神穀星目前名義上是在新聯邦的控製下,但是神穀星偌大的一顆星球,新聯邦實際控製的區域十分有限,也隻不過就是一個小型基地而已。
事實上神穀星是新聯邦發現最晚的一顆小行星,而在新聯邦到來之前,【星際海盜】和走私商人們就早就發現了這顆小行星。
縱橫於聯邦和帝國之間的星際海盜們的巢穴基本上都是在神穀星上的,走私商人們也在這裏建立中轉站。
他們才是神穀星原本的主人,新聯邦宣布神穀星屬於其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土之後,也暫時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完全占據這顆星球。
一來是神穀星上的變異獸太強大了,甚至有著為數不少的相當於衛神實力的強大存在,完全不是天滿星能夠比擬的。
二來那些星際海盜的巢穴,和走私商人的中轉站也都是付出無數鮮血才經營起來的,他們所擁有的力量可能算不上太強大,但是如果聯合起來的話,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新聯邦大多數軍隊都是駐紮在與帝國交戰的天異星前線,各個行政星也都有駐軍,分散下來之後,剩餘的軍事力量想對神穀星完成全麵霸占顯然是力不從心的。
好在神穀星足夠大,新聯邦的基地與星際海盜巢穴、走私商人中轉站之間距離都是十分遙遠,所以大家也就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共存下來了。
那艘小型帝國遨遊艦並沒有停落在走私商人建立的中轉站上,也沒有回歸幾個星際海盜的巢穴,而是鬼魅般悄悄停落在了距離新聯邦基地附近的山脈背後。
帝國遨遊艦挺穩之後,艙門打開,小型電梯延伸出來,走下來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個頭都不高,一個大概有一米八左右,另一個卻最多也就是一米七。
一米七身高的那個長著圓圓的臉盤,他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樣子,五官完全都擠在了一起,看起來就像是個大包子的褶子。
另外一個一米八的男人是個土豆腦袋,從一出現他就在挖耳朵,基本沒停過。那根食指簡直就像是想完全插進去耳朵裏一樣,挖的時候舒服的眼歪嘴斜,嘴角還一抽一抽的憨笑。
如果要說這兩人有什麽相同,就是他們都是黃皮膚,而且他們的頭發都很短,短到貼著頭皮的那種,很顯然是剛剛長出來的,如果從上方往下看的話,會隱約發現那短發中似乎隱藏著什麽疤痕點點。
一直都笑嘻嘻的包子臉對土豆腦袋道:“嘿嘿,挖耳師弟,笑獅師弟的生命信號是在這裏最後消失的沒錯吧?”
“沒錯。”挖耳師弟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後換另一邊耳朵繼續挖:“也不知道什麽樣的高手,竟然連笑獅師兄都給殺了。長眉師兄受難的地方現在守衛森嚴,實在是難以查探。現在笑獅師兄也遭劫了,唉,歡喜師兄,咱們這次任務看來也隻有終止了……”
歡喜師兄“嗬”的一笑:“也隻有如此了,走吧,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連笑獅師弟都糟了劫難。”
這兩人,正是十八羅漢中的歡喜羅漢和挖耳羅漢。
挖耳羅漢從口袋裏掏出【生命定位儀】交給歡喜羅漢,這種生命定位儀看起來就像是指南針,但實際上卻是小雷音寺才能夠持有的專屬儀器。
帝國每一個加入小雷音寺修煉武功的人,都會在受戒之前在大腦中鑲嵌一種特殊芯片,這芯片能夠釋放出生命信號,隻要人還活著,生命信號就會一直持續釋放。除非人死了,芯片才會停止工作。
當然,還有一種方法就是毀滅掉芯片,但是芯片所處的位置十分關鍵,並且和腦顱內組織生長在一起,動手術的結果必然是九死一生,所以基本上每個帝國僧人都是一生伴隨著這芯片度過的。
芯片對人的生命和生活都沒有任何影響,帝國也不會借助芯片去窺探僧人的隱私,表麵意義隻是起到身份卡的作用而已。
當然,小雷音寺和帝國皇帝能夠通過生命定位儀來準確查知人的生死狀態和存在方位,畢竟小雷音寺的武僧都有著強悍的個人戰力,這麽一股強大的力量讓帝國皇帝不能不為之忌憚。
所以這芯片還有個隻有皇帝在內的最高統治者才知道的特殊功效,就是可以通過控製芯片爆炸來主宰僧人的生死。
小雷音寺是在二十年前才突然崛起的,從一開始帝國皇帝就做好了控製手段,所以小雷音寺雖然發展迅速很快成為帝國的國教,但這麽一股強大的力量仍然是在帝國皇帝的控製之中。
歡喜羅漢看著生命定位儀的表盤上,那裏中心點的坐標上,有一個紅色的亮點。歡喜羅漢笑眯眯的把拇指食指在表盤上輕輕一劃,坐標頓時放大,顯現出那其實是兩個紅色的亮點重合在了一起。
他又在表盤上按下了一個鍵,於是在那兩個重合的紅色亮點上出現了一個不時閃爍的藍色亮點,三點剛好完全重合、紅色亮點代表著的就是活著的人,也就是歡喜羅漢和挖耳羅漢。藍色亮點是表示死亡者生命信號最後消失的地方,也就是笑獅羅漢的死亡之地。
“就是這裏了,嗬……”歡喜羅漢五官擠在一起,眯著笑眼左右看了看。這裏已經被賴正義帶的人清理過了,除了茂密的森林中間空了一大片以外,看起來沒有什麽異常。
“我們好像來晚了。”挖耳羅漢津津有味的挖著耳朵,其實他這樣長年累月的挖根本是挖不出什麽耳屎來的,隻不過已經成為了他一個習慣動作而已。
歡喜羅漢沒有回答,而是走向了空白之地的邊緣,開始挨個檢查周圍的每一棵樹每一根草每一塊石頭每一寸土地。
挖耳羅漢懶洋洋的挖著耳朵:“歡喜師兄,你不會真打算把這方圓百米之內掘地三尺吧?嘖嘖,那可是個大工程啊!”
歡喜羅漢頭也沒回的冷笑:“嗬嗬,如果你想回去麵對佛主的怒火,就站在那裏繼續挖你的耳朵好了!”
佛主……挖耳羅漢聽到這個稱謂頓時臉上變色,毫不猶豫的過去和歡喜羅漢做著同樣的事情。這顯然是個極大的工作量,甚至可能到最後是無用功,但是想到回去要麵臨佛主的怒火,還是老老實實幹活兒吧。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歡喜羅漢發出一聲驚喜的低呼:“哈哈,在這裏!”
“哪裏?”挖耳羅漢猛地回頭,忽然聽到“豁啦啦”的聲音傳來,就好像是大地的龜裂,高樓的傾倒,那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驚人,挖耳羅漢終於聽清了那聲音來自於哪裏。
那碎裂的聲音來自於一棵參天大樹,那棵參天大樹足以數十米高,即便是五六個人都無法合抱得過來。
此刻歡喜羅漢正驚訝的盯著那棵大樹,他一根手指輕輕觸著那棵參天大樹的樹皮,似乎是什麽難以置信的事情讓他變得呆若木雞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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