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 422
譚觀月頓時到了嗓子眼的心又回到了胸口，不知為何，聽到唐絕的聲音她就踏實了。但是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卻是一下子滴落下來，剛好落到了唐絕的臉上。
唐絕微微一怔，他能夠感覺出這滴**是眼淚。
在唐絕的了解中，譚觀月可不是個會哭泣的女孩子。雖然是女性，但是譚觀月絕對有著比大多數男人都堅韌的心誌。唐絕猶記得在神穀星的時候，譚觀月麵臨著死亡仍然是咬緊牙關，憑借超強的意誌越級斬了王瑾，堅持到了他來。
即便是那種時候，譚觀月都不會掉一滴眼淚。現在的譚觀月，為什麽忽然這麽脆弱呢？唐絕想不明白是為什麽，卻是鬼使神差的道了句：“別怕，有我。”
別怕，有我。
雖然隻是短短的四個字，卻十分有奇效的讓譚觀月止住了淚水。譚觀月吸了吸小鼻子，抿了抿嘴唇，酡紅的小臉上悄悄綻放出璀璨如夏花的笑容。
隻可惜這笑容稍縱即逝，唐絕也根本沒有看到。
倒垂下的發絲搞的譚觀月臉頰癢癢的，情緒穩定下來的她這才驀然發現原來現在的身體是頭下腳上的。
她的熒光發卡還在，所以譚觀月能夠看清楚現在是什麽樣的處境，隻見唐絕竟然是倒立著在牆壁上爬行的！
壁虎遊牆術！
譚觀月腦海裏第一反應就是這個，當初在天機古洞裏時，長眉羅漢就曾經施展過這個功夫。
隻不過唐絕此時施展的和長眉羅漢又有所不同，那長眉羅漢是雙手雙腳張開，連同胸腹都是完全貼在了石壁上，就像是一隻大壁虎一樣遊走著，雖然神奇，但是看起來實在是動作醜陋。
可此刻的唐絕更像是一隻優雅而矯健的豹子，他隻是憑借著雙手雙腳的煞氣吸力，施施然向下方前進，遊刃有餘而姿態自如。
當然，為了接住譚觀月，唐絕是抽出了一隻手抱著譚觀月的腰肢的。譚觀月有點臉熱，她連忙手腳並用的爬到了唐絕的背後，雙手雙腳牢牢的圈住了唐絕，這樣好讓唐絕能騰出手來。
隻不過匆忙中她也沒想那麽多，抱定了唐絕之後她才驀然發現，現在這個姿勢實在是太過於曖昧了。由於怕掉落下去，所以譚觀月不得不十分用力的抱緊唐絕，可是這樣就導致了她偉岸的酥胸完完全全緊貼在唐絕的後背上，被迫壓扁了形狀。
而她平坦的小腹更是嚴絲合縫的貼著唐絕的後背，一雙修長而有力的大腿圈著唐絕柔韌的腰，這種感覺……非常微妙。
尤其是，在唐絕對她說了“別怕，有我”之後。
雖然是背負了一人，但是對於現在的唐絕而言也算不得什麽。他的煞氣吸力強大到完全不需要借助什麽胸腹輔助，雖然是倒著的斜角牆壁上也是行動自如。
百米的距離對他而言也不需要多久，事實上不過幾十秒的時間，他就背負著譚觀月到了地穴的底部，距離底部還有幾米的時候唐絕便雙手雙腳一推牆壁，整個人如同飛鴻般向著下方輕輕飄去。
半空中已經非常自然的完成了頭上腳下的調整，輕飄飄的雙腳落了地，此刻有點心慌意亂的譚觀月才恍然發現已經安全著陸了。
俏臉酡紅的譚觀月連忙從唐絕身上跳了下來，不願被唐絕發現自己的失態，譚觀月潦草的去撿起了地上的熒光棒，收回背囊裏。
唐絕則是在探視著出口，就在地穴底部的正西方，竟然有著一個遠比想象中大的天然石洞。這石洞高約十米，長不知幾許，無數的佛教雕塑在那石壁上，一直綿延到深處。
“應該就是這裏了。”唐絕招呼了譚觀月一聲，往那石洞裏走去。譚觀月想提醒唐絕小心，但是想想自己剛才都是賴唐絕搭救，實在是不好意思出口。隻好跟在唐絕的身後，向那未知的神秘走去。
越往裏走唐絕便越是心驚，他完全沒有想到這石洞之中竟然有著如此規模宏大且雕刻精美的石刻，更保存極其完整，甚至沒有一點損壞。
雕刻形式也是豐富多樣，有圓雕、高浮雕、淺浮雕、凸浮雕和陰雕這五種，不僅有不計其數的各階層人物形象，以及眾多的社會生活場麵，而且還配有大量的文字記載，是一幅生動的曆史畫卷。
唐絕原本還提防著會不會有什麽機關陷阱，沒想到一路上都僅僅是雕像而已，沒有任何的機關。以他在這方麵宗師級別的造詣，還有什麽機關陷阱能夠瞞得住他？
所以這讓唐絕便沉下心來細細的去看那些時刻佛像，這天然石洞入口狹窄，越往裏就越是寬闊。入口處不過約十米高，但是到了深處時唐絕感覺隻怕二十米都是有的。
而各色石雕密密麻麻分布於兩壁甚至頂上，如護法神像、六道輪回圖、廣大寶樓閣、華嚴三聖、千手觀音、佛傳故事、釋迦涅盤聖跡圖、九龍浴太子、孔雀明王經變相、父母恩重經變相、雷音圖、大方便佛報恩經變相、觀無量壽佛經變相、六耗圖、地獄變相、柳本尊行化圖、十大明王、牧牛圖、柳本尊正覺像、十罪惡報圖等。全部造像圖文並茂，無一重複。
左右兩壁也分別有些天然生成的小洞，也一樣有著大量的石刻，如七佛龕壁、毗盧洞、華嚴三聖洞、藥師佛洞、水月觀音洞、觀音窟、毗沙門天王窟、千手觀音窟、阿彌陀佛窟等。
唐絕一路走到底，估測距離至少能有幾千米深。那許許多多的佛像何止千萬？如此氣勢恢宏的地下佛國，無論唐絕還是譚觀月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
唐絕看得津津有味，同行的譚觀月卻是一頭霧水。她見唐絕不時會駐足，觀摩壁上字樣，忍不住問道：“上麵寫的什麽？”
怕被唐絕笑話，譚觀月連忙補充了一句：“這上麵的字好像是上一紀元的古文字，和我們現在的文字不一樣。”
譚觀月同樣是個很少會去解釋什麽的人，但是此刻她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其實她在唐絕的麵前，跟在別人麵前是不一樣的。
其實不用她解釋，唐絕也知道。這個時代的文字和以前大有區別，而這壁上的文字，篆、隸、行、草兼備，顏、柳、黃、蘇並存，有著極高的藝術價值，這個時代的人認不得卻是再正常不過了。
唐絕雖然算不上什麽書法家，但總也是粗通文墨，所以這上麵的字都大體認得。
此刻唐絕正在看的乃是“父母恩重經變相”旁的《勸孝歌》，圖文搭配十分有意境。既然譚觀月恰好問到，唐絕便給她輕輕念誦了一遍：
“孔子著孝經，孝乃德之屬。父母皆艱辛，尤以母為篤。胎嬰未成人，十月懷母腹。渴飲母之血，饑食母之肉。兒身將欲生，母身如在獄。惟恐生產時，身為鬼眷屬。一旦兒見麵，母命喜再續。愛之若珍寶，日夜勤撫鞠。母臥濕簟席，兒眠幹被褥。兒睡正安穩，母不敢伸縮。兒穢不嫌臭，兒病身甘贖。兒要能步履，舉止慮顛狀。哺乳經三年，汗血耗千斛。兒要能飲食，省口姿所欲。劬勞辛苦盡，兒年十五六。慧敏恐疲勞，愚怠憂碌碌。有善先表揚，有過則教育。兒出未歸來，倚門繼以燭。兒行千裏路，親心千裏逐。孝順理當然，不孝不如禽。”
譚觀月非常認真的傾聽著，一開始是被唐絕那清冷卻又磁性的聲音所吸引，她喜歡看唐絕認真做一件事時候的神態。
但是漸漸的，吸引她的就逐漸改變為文字內容了。好在這《勸孝歌》比較通俗易懂，雖然有一些仍然不好理解，她還是能夠大體上明白是什麽意思。
唐絕抑揚頓挫疾緩有度的讀完了這篇《勸孝歌》，自己心中也是頗有感觸。這是勸人盡孝的文，但是唐絕的父母卻是早亡，從未謀麵的父親也就罷了，那從小把他帶大的母親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卻沒有給過唐絕盡孝道的機會。這怎能不讓他感傷。
外人看來，唐絕是如此完美的一個人，武功、暗器、毒，幾個方麵的大宗師。又年紀輕輕，俊美矯健，實在是挑不出什麽毛病來。但是，唐絕內心中的苦處，沒有人知道。
如果可以選擇，唐絕寧願不做什麽大宗師，他隻想能夠和父親母親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共享天倫。
唐絕沉默著，忽然聽到譚觀月長長呼出一口氣，似乎也是深有感觸，而後譚觀月小心的問道：“母臥濕簟席，兒眠幹被褥。兒睡正安穩，母不敢伸縮。這兩句是什麽意思？”
唐絕略一沉吟，說道：“這兩句說的就是《佛說父母恩重難報經》中‘父母十大恩情’中的‘回幹就濕恩’。慈母愛兒無微不至，夜晚孩子尿床，弄濕被褥，趕快把孩子移到幹燥的地方，自己睡在又濕又冷的地方而絲毫沒有怨言。隻要孩子睡的好，自己受冷受凍並不介意。孩子睡得安穩，母親就連伸一伸腳都不敢，生怕會弄醒了熟睡著的孩子……”
說到這裏唐絕的眼圈有點紅，在他對母親的記憶裏，同樣也有著類似的事情。當時家裏貧窮，小唐絕和母親同睡在一張木板**，小孩子睡覺不安穩最喜歡翻跟頭霸占地方，唐絕清楚的記得經常早上醒來時自己是“大”字形的躺著，而母親卻是盡量挨著床邊兒，半邊身子都是在外麵懸著的。
那個時候唐絕不懂，現在回想起來，才明白母親是為了自己能睡的舒服一些才會整夜保持那樣難受的姿勢。而不幹脆打地鋪的原因，其實是怕小唐絕睡覺不安穩從**滾下去啊……譚觀月的眼圈也紅紅的，顯然頗有感觸。
兩人一個問，一個答，而後共同緬懷，又問，又答，又共同回憶那些逝去的溫暖……原本唐絕和譚觀月都不是個喜歡多話的人，但是這次卻是例外。不知不覺間，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身體貼在了一起都沒有察覺。唐絕更是破天荒的說了自己有生以來最多的話，而自己都不知道。
此刻就算是普通人也明白過來了，這地下佛國之中隻怕是並沒有什麽遠古傳承，而隻是一處佛教聖地而已。即便有什麽秘籍留存，估計也是什麽《法華經》、《金剛經》之類。
對於真正的佛門弟子來說，其實這些才是他們最寶貴的，遠遠超過什麽七十二絕技。
精修七十二絕技，至多是個萬人敵。
精修佛法，卻能普渡眾生。
正在此時，忽然傳來了細微的人聲。唐絕先有警覺，連忙對譚觀月示意，譚觀月便急忙在頭上的熒光發卡按了一下，屏蔽了光之後，她便什麽都看不見了。下意識的小手抓住了唐絕的手，唐絕反手牽住了她，向著深處走去。
那人聲就算由深處傳來，隱約有光，實在是由於這地下佛國太過於宏大，所以唐絕和譚觀月在中段交談，卻並不知道在最深處還有人。
唐絕便牽著譚觀月往裏走去，雖然沒有了熒光照明譚觀月看不見，唐絕卻是看得見的。可是沒走出兩步，譚觀月就一個趔趄，原來是腳下絆到了什麽。
這地穴入口雖然是後天加工的，石洞卻是天然的。地麵也多凹凸不平，還有許多亂石淺溝。譚觀月會絆到，究其根本就是唐絕這家夥不懂得憐香惜玉體貼入微，但是絆了這一下自然就提醒了唐絕。
於是唐絕便盡量撿著平坦的地方走，如果實在是沒有平坦地方通過，唐絕就隻有輕聲提醒：“……步子大一點……跨過去……腿抬高……”
就如同引導著盲人一般向前走，而譚觀月在他的指引下竟然真的再也沒有磕絆過一次。
對於唐絕來說，倒是沒什麽。殊不知對於譚觀月而言卻是另一番感受，那種“可以放心的閉上眼睛，和他十指相扣，不需要去想什麽，隻要被他牽著走就好”的奇妙感覺，往往隻有戀人之中才會有，但是此刻在特殊的環境之下，卻讓譚觀月真切的感受到了貼心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