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章 占圈

我輕手輕腳從外麵繞到排裏宿舍的房後,摸準了七班的位置悄悄的接近到窗跟底下,為了避免被人發現招至洗腳水的侍候緊貼著牆壁往前蹭,雙腳落地特輕盈如果此時腳下有什麽賴蛤蟆之類的活物都不會被一下踩死。

我把一側耳朵挨著牆硬豎過去,頭部帶著臉整擰到相反方向那感覺才叫真正的別扭,脖子擰的那是相當的難受。顧不了許多了,今天哥們兒就要象連長他們似的好好掌握一下排裏弟兄的思想脈搏,看看有沒有什麽“階級鬥爭新動向”。

七班屋裏還真就有動靜,用不著我費那麽大的力氣,窗戶是開著的距離很遠都能聽到裏邊的討論很是熱烈,盡管故意壓低了聲音可仔細聽的話還是能聽的很清楚更何況咱還長了一付“順風耳”呢。

聽了半天,媽的原來跟哥們兒當年在陸校念書一樣,都他媽扯的女人,主講是住在我屋的馮曉,這小子沒在自己屋跑人家班來當“夜半節目主持人”,旁聽的除了九班本部人馬還有崔虎恩也場,他也沒在自己班待著。

“你們說穆排那小白臉還真有兩下子,原來以為是個‘繡花枕頭’、‘銀樣蠟槍頭’、‘空心糠蘿卜’呢,沒成想還有兩把刷子,那麽能喝而且越喝臉越白真他媽猛,一桌子人捆一塊也沒造過他還讓他把哥幾個都造趴下了實在厲害”我聽了半天女人話題覺得沒什麽,再聽一會恐怕還會起生理反應,於是決定離開。突然聽到馮曉新起的話題與我有關,馬上擰脖送耳要聽個仔細。

恐怕這就是人性的弱點,隻要聽到關於自己的事情肯定要格外注意,況且本身我來的目的和動機就不純,說是掌握戰士的思想動向莫不如說是為了聽聽他們對哥們兒有什麽看法。唉,“戰鬥英雄二等功臣”也逃不脫人性的弱點。誰他媽都願意聽別人對自己的評價尤其是優點方麵的,都想充分引起別人的注意,都想成為那種占據所有人眼球的人。

卡耐基就說過“沒人願意踢一條死狗”能讓別人講究議論並不是什麽壞事,哪怕他們議論的是自己的缺點毛病,雖然不愛聽但必須得知道還特別想聽。據說有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快到死的時候還在向旁邊的家人講述自己年輕時生日宴會的榮光,可見人性就是以自我為中心,誰都不願意當一條沒人理沒人踢的“死狗”。

“這小子確實是個人物,第一次與我們見麵時拿出的前線慰問品‘雲煙’我就捉摸他很有來頭,不是首長家的公子就是真從前線下來的,不過他是剛畢業就分來的按理說上不了前線啊。”從孫猛的話裏聽得出來這小子已經有點對我改變看法。

“聽我八連的老鄉說他們連分去一個叫魏如海的排長就是從老山實習下來的,立的二等功,大高個素質可好了,也抽那種‘雲煙’沒準穆排就是跟他們一塊的哪天我再去問問。”說話的是崔虎恩。

“上沒上過前線倒不重要,關鍵是他為人怎麽樣?仗義不仗義?對待哥幾個掏不掏心窩子?是不是把弟兄們當人?軍事素質和綜合能力最關鍵,強將手下無弱兵,如果咱們攤上一個弱排長等於哥幾個都成了弱兵。”孫猛的話裏還是很有顧慮。

“我看他不算弱,器械動作很漂亮雖然那天被‘老排’徒手八練習給震了一把,可他的動作非常標準又高又飄,長跑什麽的也不錯能看出來有底子,槍打的也挺準那天二練習補訓他跟咱們一樣中了九發。”馮曉其實是最容易拉到我這頭的人,我也準備先從他開刀個個擊破分化瓦解這夥老班長,免得他們總抱成團的挑刺。此招雖好,但必須注意,一旦把他們抓到手心為我所用還得馬上讓他們團結起來共同組成一個堅強的戰鬥集體。

“算了,想那麽些也沒啥大用,咱們又不是幹部操那份閑心幹嘛?把自己管好把全班帶好不給連隊拖後腿得了。”崔虎恩的話盡管有發牢騷的嫌疑可聽得出來尖子連隊的戰士就是跟其他連隊不一樣,什麽事情都要考慮到集體。

“噓,小聲點好象連長在外邊”屋裏“唰”的一下一片死寂,不愧是尖子連的班長,馮曉和崔虎恩急速跑回班都沒弄出動靜。

我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半天才悄悄離開。“還好,幸虧他們把俺當成連長了,幸虧是全體立即假裝睡覺的‘第二種情況’否則洗腳水潑一身哥們兒可是受不了。”我擦著腦門子上的冷汗心裏念叨著。

我沒有直接回屋而是繞了好大一圈來到營區附近的水庫邊上坐了半天,如果馬上回去睡覺一定會讓機靈的馮曉發現。“對,利用業餘時間加強體能訓練,這幫小子已經有服從哥們兒的跡象,拚酒一定把他們心裏防線攻破了一大半,軍事訓練再使把勁定會讓他們心服口服到時候一定會馬首是瞻,‘鳥兵’雖鳥可都有本事用好了都他媽是好兵。”我暗自捉摸了下步需采取的措施,一切覺得妥當了才回宿舍睡覺。

幾天的業餘時間我都偷偷借了台自行車離開本連跑到一營去找李運鵬,哥們兒可不是找他瞎白話去,而是跟他一塊到他們營的五百米障礙場偷偷練習,動作什麽的沒的說,主要是恢複體力。

“你小子不在本營不帶著本排的兵訓練跑我這裝什麽大尾巴鳥?顯你屁眼子大能跑是不?”李運鵬對我的神秘舉動很是不解,還以為我跑來跟他裝逼呢。

“二哥,你有所不知,哥們兒現在可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刻,能否震住排裏那夥老兵就靠這看家本領五百米障礙了。”

“你的看家本領多了,射擊、長跑不都是強項嗎?陸校射擊教員的水平難道還不夠震住那夥老兵?你二哥我就這素質還在連裏占圈呢。”

“你那叫什麽連隊?你上我們連看看去,七八個人能槍槍掐斷八號線,咱們在陸校跑五百米障礙得活動半天才跑一趟然後就帶回一個個累得要死,我們連的兵一到障礙場一跑就是連著五趟,三分半優秀全連有一半的弟兄們跑在三分以內,你說嚇人不嚇人?哥們兒這水平震你是一個來一個來的,在我們連的兵麵前壓根沒敢跑怕讓他們拉太遠讓人家笑話。行了,跟你也犯不上說那麽些廢話,好好給我拿表掐一下,看看哥們兒恢複得怎麽樣?”

我簡單活動了一下身體使出全力跑了一趟障礙全程。

“我靠,穆童行啊,沒怎麽練還那麽勇猛,比陸校時快多了,這不也破三分了嗎?”

我跑的時候就感覺出來障礙物的設置跟陸校不太一樣,每個障礙物的樣式沒錯隻是不如學校標準,高度寬度難度相對都小不少相對比較好跑。

“媽的,我說他們都破三分呢,原來如此。”我信心大增但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即使障礙場設置的標準不夠可那幫戰士跑起來咱也看了都跟小老虎小毛驢似的,想戰勝孫猛之類真正的**還需要近一步的加強鍛煉。

我又連跑了兩趟,擦了擦汗喝啤酒似的一口將李運鵬讓戰士買來的汽水悶到肚裏,話都沒顧得上多說轉身騎車回連。接著的一周每天都神秘的來他們營跑幾趟,然後急匆匆的離開生怕讓別人發現企圖。

較量的時刻到了,證明自己能力的時候來了,我背著小手第一次跟著全連來到障礙場。不光我們排的兵其他排的兵都覺得奇怪,身為排長居然不領著訓練,一聽說跑障礙就回避,一定是心裏有鬼素質不行臨戰怯陣,“公子哥”都這德行。

我和大家一起活動著身體,連長和指導員也對我的突然現身很是驚詫,他們早就想找我單獨聊聊了。為什麽一個排長總是扔下自己的兵神秘兮兮的請假會同學,而且一到障礙訓練的時候就弄這出?估計他們的想法跟大多數戰士一樣,都以為我不擅長五百米障礙都以為哥們兒怕苦怕累怕傷了自己。

再苦再累再不擅長也得跑,尖子連隊的排長還沒聽說誰逃避訓練的。在連長、指導員眼裏沒指望我跑的有多快,隻要能跑下來能及格就成,不行再慢慢練,別讓人家說尖子連隊出了訓練溜邊的排長。

戰士們的標準可就比連長和指導員高多了,他們的心理咱沒分析過,估計看哥們兒出洋相的居多,大家練了兩動就一起呼喝著讓我和幾個跑的最快的老兵比試一把。肯定又是孫猛的鬼主意,他一直就張羅著和我比試。

跑就跑,比就比。我專門挑最快的孫猛,孫猛也早盼著這個機會,他要一雪前恥被我灌噴的場麵一直他心中永遠的痛。

連長發令,指導員做栽判,孟來福、馮曉等人負責保護,全連戰士分列兩廂一齊呐喊助威要看誰出洋相要看誰是英雄誰他媽驢熊。

用力過猛,我從第一個障礙物五米軟梯上跳下時一磕頭就把嘴墊破了,哥們兒還象在陸校第一次跑障礙一樣用袖子一擦帶著一袖血跡一陣風聲克服一個又一個障礙直到終點才發現流出的血已經染紅了我的軍裝。

“穆排,好樣的,老排,真占圈!”媽的,已經有人喊我“老排”了,這是榮譽和尊稱。久違的掌聲,真心的讚歎,我咧開血嘴微笑著再次接受“英雄”才會享受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