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問安的衣服皺成一團,幾塊暗紅的汙漬粘在衣服上,整個人看起來潦倒不堪,眼鏡上也帶著細碎的裂紋,他站直了身子,眼神帶了之前從未見過的狠厲。
季北君有些無措,看著何問安眼睛一縮,如果不是自己的固執,何問安根本無需趟進這淌渾水。
阿辰腳步匆匆,奔向何問安跟前,上下打量著,語氣焦灼,“你有沒有傷到哪兒。”
何問安擠出一絲笑意,拂去了阿辰的手,定定的看著季北君,“我沒事兒,這次張警官才是被連累了。”
季北君的話似是都被堵在了嗓子眼,小步挪到何問安麵前,臉上的歉意昭然若揭。
何問安察覺到季北君的慌張,輕笑起來,夾雜著徹骨的寒冷,“我不會讓兄弟們這樣憋屈,星輝我一定會盯緊了!就算是隻手遮天那又怎樣,我也要從指頭縫裏揪出來他們的惡行。”
季北君猛地抬頭,看著何問安苦澀的笑著,“好,不死不休。”
心裏翻湧著熱血,似是又回到了初入社會,赤手空拳打拚時的激昂。
阿辰此刻也平靜了下來,嘴角一勾笑得張揚,手搭在了何問安的肩頭,語氣輕佻而凶狠,“那就來啊,這一段日子是過的太平淡了。”
頭頂上的燈明晃晃的照在三個人堅毅的臉上,如地獄修羅一樣散發著隱忍而狠決的氣質。
季北君看著沒有絲毫猶豫就站在了他身邊的兩個人,心裏熱流湧動,這就是他的兄弟啊,即使現在已經處在了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麵對著不可預知的未來,他們依然毫不退縮。
又有急促的腳步響在靜悄悄的房間,在這沉寂得可怕的環境裏,顯得尤為刺耳。
一個眼生的警察走了過來,肥胖的臉上看著就覺得油膩,傲慢之中帶著無情的嘲諷,他隨手拍打著手裏的文件夾,眼睛在三人身上不停掃著,“這次你們沒有主動挑起事端,也沒有造成什麽人為傷害,還算走運。等等交個罰金就走吧。”
警察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房間,轉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眼神戲謔的看著何問安,“張警官可是被你們害慘了,以後設計別人的時候先掂量下自己的分量,不要做那些無謂的掙紮嘛。”
才又踱著步子端起步子慢慢離開。
“先回去吧,咱們從長計議。”何問安的語氣也是冰涼無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看不清楚裏邊的情緒。
我隨著阿文的車子離開了季北君的別墅,暗沉了許久的心終於歡快起來,婷婷的事情有了人眉目,可以得到自己應得的待遇,那紅姐的敵人也會跟著浮出水麵,不用擔驚受怕。
看著窗外流動的風景,車窗外邊風依然很大,天色灰暗,我卻揮掉了心頭的陰霾,絲絲縷縷的喜悅爬滿了全身。
“我可以先不去酒吧,去天上人間看下紅姐嗎?”我按捺不住興奮,趴在
阿文身側亮著眼睛看著阿文。
阿文理解的笑笑,衝司機略一抬頭,司機也會心一笑,在下個路口拐到了天上人間的方向。
雖然昨天才剛來過這兒,但是這次來卻有了些不一樣的感覺,像是 回娘家一樣有些期待有些忐忑,我跳下車子,仰頭望著辦公室的窗台,窗戶沒關,依稀能看到裏邊的簾子在迎風而動,在極盡動感的畫麵下,竟有些靜謐的感覺。
我路過大廳,看著各自忙碌的侍者,有些感慨,婷婷也曾是這裏邊為了自己生計和未來奮鬥著的人,卻早早就結束了自己的年華,不由得抽了抽鼻子。
紅姐正皺眉看著文件,風吹得桌麵上文件微卷起頁腳,紅姐隨手一壓,也不甚在意。
我站在辦公室門前,裝模作樣的敲了敲了門,“好久不見紅姐有沒有想我呀。”
紅姐應聲抬頭,看著我瞪大了雙眼,放下手裏的工作,走至我身邊神色柔軟,“油嘴滑舌,分明早上才見過,你怎麽會突然過來?”
我把自己摔進沙發裏,衝紅姐挑了眉頭,掩飾不住語氣裏的歡愉,“季北君已經設計讓傷害婷婷的人露出了馬腳,我猜要不了多久,婷婷就會沉冤得雪,之前傷害你的人也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真的?”紅姐語調一高,挨著我坐下抓住了我的手,眸光閃動。
我看著紅姐緊繃的弦鬆了下來,心下千回百轉,紅姐對這件事才是很介懷,自己受到迫害,還在不經意間,連累了婷婷,雖然紅姐在我麵前並未表露,總是一臉淡然還不時安慰著我,但她總是望著窗外出神的落寞模樣,早已紮根在我心底,現在好消息傳來,她激動得眼睛都有些濕潤了。
我輕笑著拍了拍紅姐的手,紅姐的指尖微涼,還在微微顫抖。
當“季北君”三個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不停閃動的時候,我抓著手機有些疑惑,分明分別未久,我站起身背過了臉,快速接起,心裏泛出些甜蜜。
“阿歡,對不起。”季北君的聲音低沉,帶著不易捕捉的悲痛,我一愣,原本雀躍的心情瞬間跌落穀底,心跳漏了一拍,緊緊聽著季北君的話語。
季北君似是在斟酌著怎麽開口,有些遲疑,但也沒有沉默太久,“這次計劃失敗了,對方把張警官也拉下了水,功虧一簣。”
我的思緒有些混亂,無措的抓了抓卷毛,深深呼吸了下平複情緒,盡量平和,“沒關係這件事跟你原本就沒有關係,我、我們可以再做安排。”
我有些失神的攥著手機,側身看了眼紅姐,紅姐也在緊張的注視著我。
季北君有些懊惱,頓了一頓,“是我太激進了,還要提醒你一件事,陸修的家庭關係很複雜,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調查,我們覺得這和陸修的哥哥陸褶脫不了幹係。”
我腦子裏有些混沌,陸修那樣一個溫柔而清朗的人,怎能會和這樣渾濁不堪的事情摻雜在一起?陸修到底知不知道他哥哥做的事情?
那我以後要以怎樣的態度去麵對他呢?
季北君的聲音沙啞,隱隱有冷意透過,“陸褶現在所掌管的星輝勢力很大, 你一定要小心。至於陸修。。你自己把握尺度。”
掛掉季北君的電話,我對著紅姐的眸子,一時說不出話來,紅姐似是已經預料到了什麽,剛剛點亮的眼眸又一點點沉寂下去,垂首看著褶皺了的裙子,慢慢撫平。
我蹭到紅姐身邊,知道我所經受的痛苦,紅姐都在加倍承受。
我握住紅姐冰涼的手,“季北君說,這件事和星輝可能有關係,小心陸褶。”
紅姐卻似收到了驚嚇一樣,猛地抬頭,驚慌失措還有點不可思議,“你是說?陸褶!”
“你認識?”我緊緊看著紅姐的 眼睛,想要看得更深一點。
紅姐驚疑未定的輕喘著氣,無意識的抓住了茶幾上的水杯,眼睛躲閃有著濃重的悲哀和訝異,我心下疑竇更起,紅姐表現的好像認識陸褶,甚至可能是有很深的淵源。
紅姐好久才緩過神來,嘴角勾起一絲苦澀,“何止認識,我簡直算是最了解他的人了。”
我僵在沙發上,看著紅姐緊抿著嘴,坐成了一座石像一動也不動,隻有眼神在不停變幻,時而狠厲時而迷茫時而又流露出一絲青澀。
最後,紅姐輕歎口氣,表情淡然語氣卻堅決,“如果真的是他,那你們就不用擔心了,我能夠找到他的把柄。”
我看著紅姐似有若無的淒惶,一時不忍再看,轉過了頭,也沒有多問一句。
紅姐率先起身,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背影有些孤寂,那是骨子裏透出來的清冷,即使站在人潮喧鬧處,也熱鬧不起來的冷意。
“我手裏有陸褶上不得台麵的生意走向,足夠讓他一輩子翻不起身來。”紅姐手輕扶在窗台,語氣平淡。
我看著紅姐隱忍著極大的痛苦,風輕雲淡的說著話,紅姐和他是曾經的戀人?還是很交心的朋友?無論是哪個,到現在竟走到了這樣一個完全對立的立場,那之前是經曆了多大的波折?紅姐做出這個決定,也是需要很大勇氣的吧。
我想到了張警官被打壓的結果,心思幾轉有些猶豫的開口,“聽說他的勢力很大,連警察局都有他滲透的勢力。”
紅姐也不顧窗台覆上的灰塵,手慢慢劃過去,“那就先造起勢,讓輿論壓得警察局不得不秉公執法。”
我看著紅姐嘲弄的嘴角,雖然知道這件事可能會很快就有了結果,達到預先的目的,卻再也高興不起來,這樣做,無疑是讓紅姐的傷疤攤開在眾人的視線下,讓藏在心底的刺在一次狠戳著傷口。
“都這麽久了,想不到陸褶還是這麽睚眥必報,小肚雞腸。”紅姐淡淡說著,眼眸閃過一絲狠決,“旁人隻道他氣度風姿都無可挑剔,處事穩重堪當重任,隻有我知道他光鮮外表下的陰冷醜惡,這下終於要讓他曬曬太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