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城,步府。
微風徐徐,一隻圖案精美的風箏在天空飄**著,小師兒銀鈴般的笑聲傳遍了整個後花園。
臥室內,張嫣慵懶地斜靠在涼席上,動作優雅地往紅唇裏塞著新剝的菱角肉。
素娘在一旁為她打著扇子,看到張嫣吃個不停,素娘小聲地勸道:“夫人,少吃一點,這東西寒涼,吃多了對腹中的胎兒不好。”
張嫣嬌嗔道:“我如今不思飲食,唯一能吃的就是這東西,要是再不多吃一點,你想餓死我呀?”
素娘埋怨道:“早說幫你請個醫工來調理一下,你就是不聽。現在又來報怨,怪得了誰。”
張嫣手撫著腹部,輕笑道:“當然要怪那個小混蛋,惹了這麽大的麻煩,他拍拍屁股就走了。都這麽久了,也不派人捎封信來。”
素娘:“將軍不是剛派人送來了一百匹上等的蜀錦嘛。奴婢可是聽說了,那東西可是寸錦寸金呢。”
張嫣聽到這話,立刻笑嫣如花地道:“那東西有錢就能買到,有何稀奇的。”
頓了頓,張嫣又道:“素娘,我這肚子眼看就要顯懷了。你說,我該怎麽辦呀?”
素娘小聲道:“夫人,可修書一封,派個人送往荊州,請將軍想個辦法。他畢竟是男子,主意多。”
張嫣搖頭道:“我不想讓他知道呢,要是被他知道我懷了孩子,他肯定會提出納我為妾。”
“那就嫁過去好了,省得你整天提心吊膽地怕被人知道。”
“不行,我可不想做那深宅裏的婦人,整天計算著和別人爭寵。”
素娘又道:“那要不就這樣,讓人在府裏建個道觀,就說你想潛心修道。等孩子生下來,你再出觀就是了。”
張嫣眼睛一亮道:“好主意,就這麽,改天讓張福去辦這事。”
素娘又道:“可是,小師兒怎麽辦呢?總不能讓她見不著你吧?”
張嫣聽素娘提到女兒,頓時又頭疼了起來。別說是幾個月,小師兒就是一天見不到她,也會吵鬧不休的。
她正頭疼時,忽聽一名侍女在門外稟報道:“夫人,張管事在外麵說,舅老爺來了。”
張嫣一聽這話,頓時被嚇了一跳,她慌忙從榻上坐起身道:“讓張福陪著兄長在客廳用茶,我梳洗一番,就過去看望兄長。”
“諾。”
等侍女離開之後,張嫣衝素娘急道:“素娘,這可怎麽辦呀?要是被兄長看出我懷孕了,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素娘笑道:“夫人,你這才剛開始顯懷,隻需稍加掩飾,舅老爺是看不出來的。”
張嫣忙道:“你說的對,快挑一件寬鬆的襦裙來,我好換上。”
“那到也不必,天氣這麽熱,如果穿寬大的襦裙,也太反常了。”
素娘說完,替張嫣挑了一件低胸長擺的桃紅色襦裙。
張嫣擔心地道:“這件行嗎?”
素娘點頭道:“肯定行,這件不用束腰,舅老爺隻要不仔細看,肯定看不出破綻。”
張嫣接過素娘遞過來的襦裙,換好以後,又對著銅鏡照了照,方才滿意地點頭道:“不錯,是看不出有什麽破綻。”
素娘又幫張嫣整理了一下發髻,然後主仆二人走出臥房,向前院走去。
小師兒正在同小侍女若兮一起放風箏,看到母親過來,她連忙將手裏的線軸交給若兮。然後跑過來問道:“阿母,您是要出去嗎?”
張嫣抬手撫摸女兒頭上的雙環髻,然後笑道:“你舅父來了,我到前院去拜見他。師兒,你想不想去呀?”
小師兒忙點頭道:“想去,我有好些年沒見過舅父大人,都不記得他長什麽模樣了。”
“那就一起去吧。”
張嫣說完,牽著女兒的小手朝前院走去。
小師兒回頭衝雲兮叫道:“雲兮,你先替我將風箏收起來,咱們改天再來玩。”
“奴婢知道了。”
…
張嫣領著小師兒來到客廳,看到自己的兄長張範正坐在案幾後同管事張福說話。
她連忙邁步上前,衝張範屈身施禮道:“小妹拜見兄長。”
張範衝張嫣上下打量了幾眼,然後點頭笑道:“嫣兒,看來你在這邊過得很好,到是比在淮陵的時候富態了許多。”
張嫣心虛地笑道:“小妹終日裏足不出戶的,自然是心寬體胖。”
小師兒拉著張嫣的手,向其提醒道:“阿母~”
張嫣這才想起自己的女兒,連忙低頭笑道:“師兒,這就是你的大舅父,快給你舅父請安。”
小師兒恭恭敬敬地叩拜道:“師兒拜見舅父大人。”
張範撚須笑道:“上次見到小師兒的時候,她都不會走路。想不到再見麵時,她都長這麽大了。快起來吧,舅父給你帶了許多禮物,稍後讓張福帶著你去挑選。”
小師兒喜道:“多謝舅父。”
又寒喧了幾句後,張嫣讓張福和素娘將女兒領出去,然後坐下來陪著張範說話。
等到廳中無人時,張嫣這才開口問道:“兄長,您怎會突然來了舒城?”
張範笑道:“嫣兒,莫非你不歡迎我來看你?”
張嫣忙陪笑道:“怎麽會呢,我巴不得兄長就住在這邊呢。”
“一聽就知你說的是違心之語,如果你想和我們住在一起,早就搬去壽春居住了。”
張嫣羞澀地低下頭道:“兄長,小妹要照顧步氏的買賣。所以不便在壽春那邊定居,還請兄長涼解。”
張範擺手道:“好啦,我也不逗你了。這次來舒城,我一是想看看你小師兒是否安好。還有就是我想看看這邊的百姓過得如何?”
張嫣忙道:“兄長,舒城這邊的百姓雖不能說是家家戶戶都安居樂業,卻已經少有餓死之人。”
張範點頭道:“我已經看到了,廬江和九江郡都很不錯,很少看到荒蕪的良田。”
張嫣好奇地道:“兄長關心這些,莫非是存了出仕的心思?”
張範輕歎一聲道:“還不是你們步氏的那個子微,他隔三差五地就跑去我府裏遊說我出來做事。我被他打擾得頭疼不已,便跑來舒城這邊散散心。”
張嫣抿嘴笑道:“兄長你滿腹的才學,如果不出來做事,確實是太可惜了。”
張範擺手道:“我現在樂得逍遙自在,不想再理那些俗事。”
兄妹二人正說話間,張福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哭泣道:“主上,小娘,大事不好了。”
張範皺眉道:“怎麽回事?”
張福:“剛才從郡守府那邊傳出消息,說袁紹領兵攻入許都,鴆殺了天子。”
“什麽?”
張範騰地站起身來,一臉驚恐地望著張福。
張福哭泣道:“主上,天子被狗賊袁紹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