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最後的拚
“八千美元總比一美元都沒有好。”
方森岩以這麽一句話來作為談話的開場白。
坐在他麵前的這個女人看起來應該是有著俄羅斯的血統，叫做霍西娜，很是幹瘦。
這個女人有著薄薄的唇，蒼白的麵頰，戴著的黑色圓頂禮帽上麵有著一圈半透明的紗，可以巧妙的遮住大部分的臉，如果忽略掉眼角密密麻麻的魚尾紋和蒼白鬆弛的皮膚的話，那麽方森岩也要承認，這個女人年輕上十歲的話，的確是有著依靠肉體換取一份工作的本錢。
總的來說，方森岩覺得她像是一個寡婦，那種雖然拮據卻還是死要麵子的寡婦。
不過這女人的反應很奇特，她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針對性做出任何回答，而是開始吃東西，看她的模樣，似乎是有好幾頓沒有吃飯了似的。直到她吃掉了兩人份的食物以後，才舒適的歎了口氣道：
“吃驚嗎？是的，我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已經兩頓沒有吃過飯了，原因是——”
說到這裏，霍西娜舉起了手臂，將袖子挽了挽，露出了上麵的針眼：
“我吸毒，而吸毒的原因是要抵擋晚期癌症那該死的疼痛。”
方森岩揚了揚眉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倒是霍西娜露出了一個什麽都不在乎的笑容道：
“所以你可以放心，因為對於一個快死的人來說，也不會動什麽留一手的隱藏念頭。”
方森岩笑了笑道：
“那麽你的開價是？”
霍西娜道：
“醫生說我還有六個月的時間，我希望這六個月能夠吃飽飯，然後有足夠的錢買藥來不受到劇痛的折磨，這筆錢肯定比九千美元多，但是也不會是一個離譜的數字，十萬美元，這是我的底線，如果你拒絕我的話，那麽我就會一次性的將剩餘下來的所有料注入靜脈裏麵，再也不想受到這個該死的世界的折磨了。”
方森岩點的是一處包廂，他很幹脆的從身邊的皮箱裏麵掏了五萬美元出來拋到了她的麵前，然後淡淡的道：
“這是預付款，當我確定你講述的東西是真的，那麽，我會將剩餘的尾款給你。”
霍西娜用那種淡漠的眼神看了一眼砸在了桌子當中的錢，並不急切的伸手去拿，而是找方森岩要了一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開始了她的講述……
那是一個陰雨天，冷得似乎要往骨髓裏麵鑽，迪迪那個老色鬼在這樣的天氣裏麵居然還幹了我一次，我們剛剛完事，外麵就有人敲診斷室的門。
那是一個鷹鉤鼻子的中年人，看起來很是陰鷙，他一進門，就讓我出去並且把門關上——這是很多推銷員都用慣了的伎倆，老娘見得太多了。
通常情況下，迪迪接下來就會收到一個紅包，但是這個紅包在交給他家裏的母老虎之前，往往都得先過一次我的手再說。所以我表麵上是出去了並且關上了門，其實在旁邊的診室裏麵嚴密的監視著裏麵的動靜。
那個中年人坐到了迪迪的辦公桌前麵，然後伸手進入到公文包裏麵，拿出來的東西毫無懸念，就是一疊錢。
一大疊錢！
我當時心中還感覺到這家夥應該是想要拿到一個大單子，但是他說出來的話，卻是顛覆了我的認知。
“迪迪先生，我希望拿到醫院當中需要動心髒手術的病人名單，病情越重的越好。”
看在美元的份兒上，迪迪相當配合，提供了一份名單。最後那個中年人選中的人相信你也知道了，尼古拉斯。
這個家夥中選的唯一原因，就是尼古拉斯的病情實在是太重了，隻是他的求生欲望也很強烈，盡管知道手術隻有百分之三十延長生命的機會，他依然是堅持要做。
正因為如此，就連尼古拉斯自己都相信死在手術台上一點兒也不奇怪，所以那個人就說服了迪迪，在尼古拉斯的身上做一次實驗，好像是為了測試他們公司最新開發出來的一款心髒起搏器，那麽就算出事，其他的人也隻是覺得尼古拉斯該死，並不會往其他的地方多想。
當然，那個家夥為此又付了一大筆錢給迪迪。
後來的事情不用多說了吧，奇跡誕生了，尼古拉斯就此痊愈，迪迪的名聲大振，不過偶爾的奇跡並不能掩蓋他糟糕的醫術，最終他還是提前退休了。
當然，這和那個鷹鉤鼻子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有很大的關係。
霍西娜的話到此戛然而止，她總算是提供出來了一塊巨大的拚圖，整個事件都因此而清晰了起來。
方森岩此時卻是盯住了霍西娜，淡淡的道：
“你還有很關鍵的東西沒說出來。”
霍西娜很平靜地道：
“我隻拿到了一半錢。”
方森岩曬然一笑，將剩餘的錢拋到了桌麵上，霍西娜伸出瘦得似竹枝那樣的手指，卻是麻利的點著鈔票，最後才道：
“那個鷹鉤鼻子的自稱名字叫做杜立德，他的臉色蒼白應該是有冠心病，並且走路一瘸一拐，右腳是殘廢掉了的，應該是小兒麻痹症。”
冠心病的麵相征兆十分明顯，霍西娜能夠一眼看出來並不稀奇，至於第二點隻要是正常人就可以肯定。
方森岩看著自己的手掌道：
“沒有了嗎？”
霍西娜眼中閃現過了一抹恐懼之色，但是她也是將死的人了，什麽東西也不在乎，便一咬牙說了出來：
“那個叫做杜立德的人，擁有很恐怖的勢力。”
方森岩立即有了興趣：
“你說說看。”
霍西娜又要了一支煙，慢慢的吸著，隔了一會兒才緩慢的道：
“我看到杜立德應該是很有錢的人吧，所以在他拿錢給迪迪以後，便在醫院門口等他。”
說到這裏，霍西娜自嘲而苦澀的一笑，方森岩當然知道，這個野心勃勃的女人肯定是想要去半威脅半勾搭這個有錢人，這其實沒什麽了不起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霍西娜想法設法往上爬，難道又有錯嗎？
“那一天下著雨，我在下樓的時候，被人擋了一下，結果在出醫院門的時候就沒追上他，看著這家夥上了一輛的士，結果恰好旁邊也有的士路過……我是個性格很執拗的人，心想要和杜立德說的事情本來就不能在大庭廣眾下麵講，便讓前麵的的士跟著他。
“大概跑了半個洛杉磯以後，杜立德在一條小街上下了車，他大概和我拉開了五六十米，我估摸著就算叫他也未必能聽到，看著他拐進旁邊的小巷裏麵以後，結果就被一群人圍上了，那群人是FBI，然後……那些FBI在短短的幾秒內就全部死光了！我看到詭異的光芒交錯，編織成了一張恐怖的網直掠而過，而他們全部都像是被亂刀斬過似的，被直接分屍！”
聽到霍西娜話，方森岩猛然間都失態站了起來，能夠將一群FBI的精英在幾秒內全部分屍的，絕對不是終結者做得到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契約者。
而且是非常強大的契約者！
這件事的最後居然又扯到了契約者的身上，怎能不讓方森岩感覺到意外，更重要的事，要是這個神秘，詭異，但是獎勵豐厚的任務又有別的契約者參合進去，那就不是誰吃肉誰喝湯的問題了，那就是賠得褲子都要當掉的問題！
不過方森岩此時轉念又一想，霍西娜遇到這件事情已經好幾年了，很顯然，當時陪在了那個杜立德身邊的契約者肯定現在不在本世界了。那麽發生正麵衝突的機會就等於零，難道這一次的任務最終獎勵是要自己摘桃子？
一番思前想後，方森岩又拿出了五萬美元，拋到了霍西娜麵前，一字一句的道：
“地點，你遇到杜立德的地點在哪裏？回答了這個問題以後，這筆錢就是你的。”
洛杉磯長灘鎮第三大道，
則就是霍西娜提供給方森岩的地址。
此時方森岩正在前往這個地方的車上了，他正凝神的看著車窗外的風景，黑哥們將車開得又穩又快，一點兒顛簸都感覺不到。
截止到目前為止，尼古拉斯身上的秘密，基本上可以說是解開了。
很顯然，那個神秘的杜立德既然要拿尼古拉斯做實驗，既然尼古拉斯是一個成功的試驗品，那麽杜立德就一定不可能不與之接觸。
而杜立德早就被FBI盯上，必然是連累到了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雖然膽小，但是他的秘密就在自己的心髒裏麵，不說的話頂多是懷疑，說了就是必死的下場，那麽在求生的強烈欲望下，尼古拉斯自然是守口如瓶。
那一顆雕刻上了SOS的螺母，應該就是尼古拉斯萬不得已打算交給杜立德求救的，這說明尼古拉斯也是知道杜立德的一部分實力。
而尼古拉斯之死更是說明，杜立德身上估計實在是有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以至於可能沾染上這個秘密的人一旦可能脫離控製，也是寧殺錯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