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對她提出過什麽要求，從來沒有給過她任何的不滿，也從來沒有給過她任何的意見。無論是房間的瓷磚、客廳的沙發，還是季久想要的陽光房。
他始終就像一個局外人一樣。
恍惚間，林嶼想起了季久曾經對他說過的話，那些指責——
“如果那隻是我一個人的家，房子我可以自己買，裝修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做，我一個人住在那裏，我什麽都不會抱怨，我甚至可能會樂在其中。可是……我們結婚了，林嶼。”
季久是對的。他想。
他是那個房子法律意義上的所有人、住戶，以及季久的室友——卻從來都不是那個家的男主人。
林嶼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將情緒甩出腦海，再次認真地觀賞起了這些盆景。
這些如果放家裏應該會很好看。他暗想。季久應該會喜歡的。
“很好看對吧。”艾依達走到林嶼的身邊，不無得意地說道。
“誰做的啊？”林嶼問。
“我的一個助理，她學過插畫，也很擅長美工這些。”艾依達驕傲地叫來不遠處正在整理衣服的助理，一邊對林嶼說，“之前我們有工作讓她做的，現在用完了，想著說不定以後還會用得上，而且也挺好看的，就先放這兒了。”
“是很好看。”林嶼讚賞地說，“做的很精致，一般人肯定做不了這麽好。”
“謝謝誇張。”艾依達的助理趕忙說道。
那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樣子，隔著口罩也能夠看得出她的羞澀。
“她是你的粉絲。”艾依達好笑地替自己的助理說道。
“謝謝喜歡。”林嶼扭過頭給了一臉緊張的小姑娘一個友好的微笑，“我們等一下合張影吧。”
“謝謝林老師。”助理趕緊說道。
“我可以拍張照片嗎？”林嶼問。
他知道時尚圈的工作規則的，在拍攝的時候，無論是雜誌方、品牌方還是藝人方，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必須得簽署保密協議，作品在公布之前其拍攝的所有素材都不得泄露。
“可以的。”艾依達回答說，“這是幾個月前的拍攝素材了。”
於是林嶼立刻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四處找角度，對著這些插花和盆景拍了好幾張照片。
“你要是喜歡的話，就拿兩個回去吧。”艾依達好笑地看看林嶼，又看看自己的助理，說，“我們這邊之後應該沒什麽用了。”
“那我白拿你東西多不好意思啊。”林嶼故意做了一個為難的表情，手卻已經碰到了那個沙漠主題的盆景了。
“你少來了。”艾依達沒什麽形象地翻了個白眼，嫌棄地揮了揮手，“我看你剛剛盯著這幾個盆景看了挺久的，都拿走吧。”
林嶼再次看向艾依達身邊的助理，柔聲問道，“我可以拿兩個走嗎？”
“可以的。”助理點了點頭，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連說話也磕磕巴巴的，“如果你喜歡的話，都拿回去也可以，我之後還可以再做。”
林嶼感激地笑了笑，指著最吸引他的沙漠主題盆景和小庭院盆景，說，“那我就要這兩個好了。對了，我想問一下，這些我帶回去要怎麽打理？需要我做些什麽嗎？”
“沙漠的那個是仙人掌的，不用特別在意。楓樹的那個比較需要上點心。楓樹對陽光的需求比較高，盡量讓它多曬曬，最好是早上的，因為早上的陽光沒那麽毒辣。”
“還有就是，不用澆太多水，兩到三天澆一次就夠了，隻要保持土壤濕潤就好了，澆多了它會死的。施肥的話也是一樣，不用太多，適當就好，但是每次施完肥之後最好再澆點水，免得它燒根。”小姑娘人真地囑咐道。提到自己所熟悉的知識，她的那些緊張全都消失不見了，認真的像是在上課一樣。
林嶼聽助理祝福聽的也很認真，時不時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最後，他問，“那放室內養好還是室外養好？”
“這得看室溫。”助理說，“一般來說，太冷或太熱的天氣都是不適合楓樹生長的。溫度控製在20度左右是最好的。”
“好的，我明白了。”林嶼笑著點點頭，繃直了身體，像是認真聽老師說話的學生一樣。
艾依達饒有興趣地聽著林嶼和助理的對話，也覺得林嶼的態度有些好笑，就用手肘輕捅了捅林嶼，調侃說，“以前沒聽你說過對盆栽這些感興趣啊。之前聽說你要搬家了，準備培養個新愛好？”
“算是吧。”林嶼輕笑了一下，“準備在家裏弄個陽光房之類的。或者設置在書房也不錯。”
“但是會不好打理吧？”艾依達皺了皺眉。
“家裏有清潔公司的人定期過來打掃的，可能要多辛苦她們一點了。”林嶼說，“不過我不太會打理盆栽什麽的，可能還是用假花或者那種不太容易枯萎的比較好吧。”
“聽起來就很麻煩。”艾依達抖了抖肩膀，“回頭你真搬進了我再給你送兩盆。”
“那就謝了。”林嶼說。
林嶼跟艾依達的助理單獨合了影，又給她簽了名，最後道了一次謝便帶著插花和盆栽離開了工作室。
離開工作室後，林嶼甚至來不及等到到家，立刻給季久發了他剛剛拍的照片，然後又立刻發了一條文字過去：很好看吧。艾依達的助理做的。
他想，季久一定會很喜歡的。
季久很久都沒有回複微信。
林嶼知道季久今天要飛去B市，這兩天她還有一期《演員挑戰者》要錄。他猜她這會兒可能在拍攝或者在看劇本，所以他也不期待她能夠回複消息。
回到家後，林嶼將插花和盆景搬到陽台的白色長桌上，一一擺放好，讓陽台看起來不那麽的空曠。
那個陽台以前是季久的“陽台花園”。她總是把她的花花草草放在那裏，滿滿當當地擠在一起，簡直就像是花鳥市場一樣。夏天的時候那些盆栽總是會引來很多惱人的蚊蟲，但季久從不在意。
自從季久搬出去之後，陽台一下子就空了下來，隻剩下光禿禿地架子和桌椅沙發，別的都沒有了。
因為季久已經不在這裏了。
把這些帶到新家去吧。林嶼望著小庭院主題的盆景暗想道。
——把這些放在新家的書房裏，耐曬的放在窗台上，不耐曬的放在書架上，然後再買一些盆栽和鮮花，用花草來點綴房間，有時間的時候可以坐在窗戶邊看書、喝茶、發呆或者是小憩，悠閑的度過這一天。
就像季久喜歡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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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久花了兩天的時間試了禮服和妝造，然後再次回了B市錄製第二期《演員挑戰者》，這也是她錄的最後一期《演員挑戰者》了。
錄完這檔節目之後，她將留在B市參加電視劇狂歡夜，順便杜纖合作拍攝，以及為時尚盛典拍攝照片預熱，最後去Cc市參加金嶺獎和去X市參加金信獎。
簡而言之，今年的最後一個月，她將忙碌於工作。
季久今年沒有電視劇上星，甚至沒怎麽拍電視劇，隻去了幾個熟人那裏客串了幾個小角色，因此並沒有提名任何電視劇類的獎項，這次去電視劇狂歡夜也不過是為了刷個臉罷了。
不過，在電影方麵，她到是憑著一部《你我》得到了金嶺獎和金信獎這兩個極具分量的大獎的最佳女主角提名的。但她對於能夠拿獎並不抱太大的期望。
她看過今年提名的所有作品，《你我》的題材並不是拿獎希望最大的，而另一個拿獎大熱門的張予黎在她的作品《落雨時分》裏的表現也十分出彩，所以季久覺得她拿獎的可能性比自己更高。
團隊給季久定的航班是上午十點多的，因此他們一大早就趕到了機場，季久甚至來不及化妝。
但他們到達的時候還沒到登機時間，因此所有人都一臉倦意地靠著椅子假寐或者是刷手機分散困意。
季久戴著口罩和眼鏡帽子也懶得趁這個機會化妝，就給蘇白水發了條微信，約他這兩天出來吃飯。
這今天B市的活動多，她知道他也一定會在B市，正好他們加上沈墨三人可以一起聚一聚。
蘇白水沒有回複消息，大概還在休息。
於是季久退出了微信，百般無聊地刷著手機查看起了自己的飛行裏程，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收到了林嶼的微信，問她登記了沒。
季久不急不慢地退出查看頁麵，然後才點開了微信，回說：在候機。你今天有事？
林嶼回說：七點多的時候自然醒了，然後去了趟健身房，現在去趟公司。
季久回了哦字，然後又發了一條過去，抱怨說：我剛剛查看了一下我的飛行裏程，我攢這麽多飛行裏程有什麽用，就算兌換了免費機票也沒有時間去玩。
林嶼回說：這個月行程比較多，下個月應該會相對閑一點。
季久無意識地皺了皺眉毛，飛快地回信說：我下個月也很忙，我的工作行程都安排的很緊。
林嶼回了個遺憾的表情。
季久歎了口氣，轉過身問徐潔要來一個玩偶放在大腿上，一邊打著字問林嶼是不是也這兩天來B市參加頒獎典禮？
林嶼說：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我們倆這個月的行程重疊的還挺多的。那幾個頒獎典禮我都會去。
季久切換了輸入法，發過去一串英文道：see you in B city~
林嶼回了一串省略號，緊接著又問：你這次和誰搭檔？我看預告裏你上個星期和莫時瀧一組。
季久看著這條微信撲哧笑了出來，肩頸都顫了起來。
她笑了好一會兒，才回說：現在還不知道啊，要等我看了劇本我才能決定和誰一組。
季久上次是冠軍，因此她本周是有挑選權的，無論是劇本、挑戰對象還是搭檔。
林嶼說：希望這周有好的劇本吧。
季久抱緊了點抱枕聳了聳肩膀，回說：希望吧。
林嶼最後說：過兩天B市見。
季久笑了笑，回說：電視劇狂歡夜見。
林嶼大概半分鍾後才回消息，說：你今年好像沒有提名吧？
季久說：我隻是去做客的。
林嶼回說：我也是。
緊接著，他又說：但是今年的金信獎你還是有希望的。
季久抓著手機沉默了一下，懷疑地說：是嗎。我倒覺得我今年是去陪跑的。
林嶼說：在正式頒獎之前誰說的準呢。
季久無聲地輕笑了一下，將下巴抵在玩偶上，回說：也是。你呢？我記得你今年也沒有什麽作品上吧？
林嶼說：我今年沒有。我今年算是在休假吧。
在季久和林嶼發微信的時候，廣播裏傳出了航班開始安檢的消息。
於是季久最後發了一條消息給林嶼，說：我登機了，過兩天見吧。
林嶼學著季久剛剛的方式回說：see you in B c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