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痛苦地掙紮,喜萌從睡夢中驚醒,她猛地翻起身,冷汗蔓延了她的額頭和鬢角,又是同樣的噩夢,可每次都是那般真實可怕,她再次被嚇哭了,在漆黑的宿舍裏默默地抽泣。

噩夢裏的情景是這樣的,不知為何,她會出現在一座草木叢生的深山裏,她在山林裏艱難地前行著,突然,她看見前麵很遠的地方,韓辰正在慌亂地奔跑,他的身後是一個蒙麵的黑衣男子,拿著刀追著韓辰,韓辰死命地跑著,不時回過頭看一眼身後的蒙麵男子,嘴裏大聲呼喊著救命。喜萌見狀,立即衝上去,可是她跑得太慢,韓辰和蒙麵男子越跑越遠,這時韓辰猛地被絆倒,蒙麵男子一下子就追了上去,他拿起刀俯身對著韓辰一陣猛砍,一刀又一刀,血肉橫飛,猩紅的鮮血濺滿了嗜血男子的全身,喜萌隻聽見韓辰奄奄一息地呻吟。

她恐懼地望著眼前觸目驚心的場景,大聲哭喊著韓辰的名字,等她無力地跑過去時,噬血男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省得她腳下一副血肉模糊的軀體,周圍的樹木和草皮全是一片刺眼的猩紅,喜萌跪倒在地,開始絕望地慟哭……

然後噩夢終止,喜萌驚魂未定地睜開眼,眼角還在潸潸地流著淚水,枕頭被浸濕了一大塊,每次都是這樣,這個可怕的噩夢不知道已經重複上演了多少個晚上,每次都會被拉到一個極端痛苦的深淵,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很多次她都以為夢中的情景是真的,她驚慌地拿起電話找到韓辰的號碼,剛要撥出去之時卻又迅疾地掛斷了,她理智地提醒自己,那隻是一個夢而已。

可是,她為什麽會重複地做這樣一個可怕的噩夢呢?她不得而知。

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她根本無法將他忘記。

從上次與韓辰的談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半年的時間,那時還是六月炎熱的仲夏,如今已是十二月狂風呼嘯的寒冬。這半年的時間裏,喜萌盡量不去想有關韓辰的事,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那晚她與韓辰在草地上的談話,韓辰那般冷漠絕情的話語真的是徹底地傷到了她,回去後她整整哭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起來,她決定要忘記韓辰,無論有多艱難,她都要把他從自己的心底剝離出來,狠狠地扔掉。

至此以後,她開始了沒有韓辰的生活,她遠離他的世界,不去見他、不去打擾他,沒再跟他說過任何一句話,不再發短信給他,更不會再打去電話,路上與他的相遇,也隻是低著頭繞道前行……

期間,韓辰發來過兩三次短信的節日祝福,喜萌從來都是看了就刪,從不回複,雖然心裏還是有著隱隱的開心,但更多的還是對韓辰的恨意。

此刻,喜萌從噩夢中驚醒,久久未能安然睡去,半夜呼呼的寒風從窗口刮進來,鑽進了喜萌單薄的被子裏,她蜷縮著被凍僵的身體,瑟瑟發抖,她最怕冬天了。

她又回想起了那晚在草地上傷心的情景,想起了韓辰那張冷冰冰的臉。

——難道我連一點機會也沒有嗎?

——沒有。

心痛再次蔓延開來。

* * *

自上次排練話劇到現在,韓辰和奎鎂再沒有機會好好地聚一聚,兩人都說要找個機會把酒言歡一場,韓辰想想,話劇演出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年多的時間,排練話劇的那段日子,對於韓辰、對於劇組裏其他的演員來說,都是一次深刻而美好的回憶,大家也因為那次的排練而結實成為要好的朋友。

是該把劇組的所有演員組織起來聚一聚的時候了,一有了這樣的念頭,韓辰就及時告訴了奎鎂,奎鎂聽後激動得舉雙手讚成,與朋友們在一起打鬧玩笑,是他最喜歡幹的事。

韓辰也同樣地激動,時隔半年如果真能實

現《我們紅橙黃綠的青春》劇組演員的重聚,那對於他和劇組其他的演員來說將會變得意義非凡,將是對過去美好時光的一次盛大懷念。

兩人越說越興奮,如果其他人都同意,那麽他們決定這個周末就組織大家去玩。

下來,兩人將這個想法告訴了身邊的好友,奎鎂那邊,與他形影不離的徐頌和楊芷當即就同意了,他們二人正愁找不到樂子哩。韓辰這邊,多數人是沒問題的,身為韓辰女友的季媛,自然時刻要與自己的男友黏在一起,而林琳和鄭銘彥在各自好友的勸說下,也爽快答應,他們都說平日裏無聊,和朋友們一起出去玩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隻是要想出點創意來,希望能去從來沒去過的地方或者玩從來沒玩過的花樣,去KTV裏唱歌或者一起去吃個飯什麽的最好就免了。

於是大家開始商量著要去哪玩,韓辰想到一個好去處——黑錦山,他提議說去黑錦山遊玩是個不錯的選擇,爬山是一種積極健康又能強身健體的運動,一問眾人,大家都說早就耳聞黑錦山是近幾年很火的一處旅遊景點,可都沒去過,值得一去。

黑錦山,海拔兩千多米,距離市區二十公裏,是近幾年才被開發出來的一處旅遊勝地,黑錦山由九座小的山巒組成,它們緊緊相連,延綿起伏,共同構成了黑錦山巍峨壯麗的山體。在黑錦山未被開發之前,那裏從未有過人類的涉足,零汙染和原生態是它當初成名的最主要原因,一直以來,就連山底的湖泊水都可以直接飲用,但是近年來由於商家的開發和遊客的逐漸增多,黑錦山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汙染。

黑錦山的另一個特點是它的險峻,由於它高低起伏、延綿不絕的山勢,使其不僅雄偉奇險,而且壁立千仞、群峰挺秀、草木叢生,各種蟲魚鳥獸繁衍其間,多得數不勝數。

目前黑錦山隻開發出了七座山峰,還有兩座山峰因其所在位子比較深遠,開發難度較大,至今還未被商家所征服。

大家都想去感受一下這座聞名遐邇的秀美山川,於是一致決定就去黑錦山。

眼看重聚劇組演員的願望變成了現實,韓辰十分激動,韓辰的提議一出,劇組成員們紛紛讚成,表示願意前往,唯獨有一人讓韓辰高興不起來,那就是陳喜萌,一想到她,韓辰心裏就會有異樣的感受,他知道她是絕對不會去的。

自上次和陳喜萌的談話結束到現在,陳喜萌就再也沒有來糾纏過他,已經與他隔絕了一切的交涉,他似乎是成功了,他的言語、他的態度使他獲得了他想要的結果,可是每次當他在路上遇見喜萌,喜萌都會低著頭繞道前行,他望著她抑鬱的臉、望著她越發消瘦的身形,心中是充滿著挫敗感的難受。

他的心中頓時充滿了無比的愧疚與自責,對她的心疼也開始日漸增長。

他慢慢發現,他其實越來越虧欠於她。

但是他又反複提醒自己,他所走的這條路是正確的,無論如何,總有人要受傷。

韓辰反複糾結,思慮著到底要不要把劇組成員一起出去玩的事告知於她,他清楚喜萌因為躲避他,十有八九是不會去的,但他卻打心眼裏希望她能去,他想,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很多事情已然可以處之淡然,他可以借此機會跟她說說話,恢複他們之間原有的朋友關係。

星期五晚上,喜萌意外地收到了韓辰發來的短信。

他說:“明天我們排練話劇的劇組所有成員重聚,大家要去黑錦山玩,你也一起去吧。”

起初喜萌並不想回複他,但想了一下,回複他其實更能解她的恨,更能讓他明白她對他的恨,不知為何,她很想讓韓辰知道她是有多麽地恨他。

她最終回複了他:“謝謝了,我不去,你們去吧。”

當她回複了短信以後,心裏突然有一絲的快意。

幾分鍾以後,韓辰來了回複:“這是一次很難得的機會,對每個人來說都意義非凡,以後不知道要再過多久才能相聚,大家都希望你能去,沒有你的參與,這次的聚會就是不圓滿的,所以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

喜萌立即給予了回複:“別假惺惺了!你那麽冷漠,會希望我去?你女朋友會希望我去?真是好笑……我也不考慮了,我現在就明確回答你,我不去。”

當天晚上,喜萌再次陷入到那個可怕的夢魘當中,一樣的場景、一樣的真實,她再次從夢中驚醒,滲著一陣陣的冷汗大口喘氣,無法停止的哭泣從夢境一直延續到了現實,枕頭又是一片潮濕……

第二天一早,她就改變主意,要與大家一同去黑錦山。

* * *

星期六早晨的天氣格外晴朗,蔚藍的天空裏隻掛著不多的幾抹雲彩,相比於往日的寒冷天氣,今天的氣溫略有回升,太陽溫暖地照耀著大地,空氣中吹拂著很小的風,構不成凜冽的架勢。

盡管如此,天氣依舊是寒冷的,畢竟是處在浩**的冬日裏,而這冬日的寒冷氣息隻會愈演愈烈。

所有人到市區的車站匯合,劇組八個主要成員全部到齊,大家紛紛套著厚實的棉衣,穿著羽絨服或者長款的風衣,唯獨喜萌穿得少,內裏套一件T恤,外麵穿一件單薄的外衣。

韓辰和鄭銘彥看到她穿得如此之少,心中是萬般地心疼,喜萌一直遠離著眾人,特別是遠離韓辰、季媛和鄭銘彥三人,她抱著手低頭不語,或者偏過頭把視線轉移向其他地方,並不參與其他人的任何討論。

“怎麽穿這麽少啊?”鄭銘彥走到喜萌的身邊,關切地問。

“不用你管。”喜萌低著頭並不看銘彥,她從銘彥的身邊遠遠地走開了。

八人上了去往黑錦山的客車,客車的座位布局是這樣的,中間一條狹窄的過道分出兩邊的座位,兩邊的座位分出對等的數排,每一排是兩個座位,八個人因此平分開來,兩人一坐,徐頌同楊芷、季媛同林琳、韓辰跟奎鎂、銘彥隻能跟喜萌。

喜萌坐在裏麵靠窗的位子,扭著頭一直看著窗外,銘彥坐在外,他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喜萌,想跟她說話,見喜萌完全不想理睬他的樣子,他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

韓辰坐在銘彥的前麵,韓辰轉過頭用眼神示意銘彥,讓他主動跟喜萌說說話,銘彥隻是咬著嘴皮一個勁地搖頭,不知如何是好。

出發一段時間後,大家開始關注四周,才發現車裏除了他們八人,其餘所坐的都是些老人,老人們前後左右有說有笑,從他們談話的內容明顯可知他們是集體要去黑錦山遊玩的。

奎鎂套著耳機聽歌,忽然就附和著耳朵裏的音樂唱出聲來,於他卻是一個不自知的過程,隻是全車的人都聽到了他有一句沒一句的歌唱,大家瞬時就被逗得哈哈大笑。

突然,一個老人提議奎鎂為大家唱一首歌,奎鎂也不推托,麵對表現的機會,他大方爽快地答應了,不多想,他便站起來轉身對著老人們歌唱,曹格的《背叛》從他嘴裏緩緩地唱出,歌聲優美而富有感情。

老人們也不在乎聽得懂聽不懂,隻一個勁地鼓掌,連連叫好。

接著,徐頌和楊芷也陸續獻上了他們的歌聲,從頭至尾,車裏都洋溢在一種輕鬆歡快的氣氛當中。

不知不覺間,車子便抵達了目的地,大家激動地下了車,巍峨高聳的黑錦山突然就展現在大家的眼前。

喜萌最後一個下車,她抬頭望了一眼黑錦山,突然看到在其山頂處環繞著一片黑色的雲霧,她皺起眉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