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的。
狼狽逃竄的小丫頭躍身而起,剛好正麵與丹青子撞了個滿懷。
銀色的發絲,再加上銀色的瞳孔。
眼前的小丫頭容貌奇特,更為關鍵的是,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一陣刺骨,如同剛從冰封狀態解放出的一具屍體,生機之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砰的一聲~~
一頭狠狠地栽進了丹青子的懷抱。
眼前的女孩單手握緊菜刀,眼見逃竄的方向受阻,目光中猛地閃過一絲寒芒,轉身便看向了身後凶神惡煞的追兵。
唰的一聲~~
鬼臉菜刀飛快旋轉,明晃晃的刀刃上迅速蒙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霧氣。
揚手出刀,果敢決絕——
眼前的小丫頭一個跨步。
刀鋒所到之處,瞬間掀起漫天風雪,猶如寒冬臘月突然而至,一個照麵,便將大片的森林化作成了凍土。
沒有慘叫,更沒有歇斯底裏的咒罵聲。
一大群來自『庖丁幫』的追兵當場化作成了冰雕,詫異且驚恐的神色永遠定格在臉龐上,臨死之時,顯然充滿了愕然。
“這股極寒之力,不會有錯的......”
看似羸弱的小丫頭大發神威,一招解決了所有敵人。
上官傑瞪大雙眸,不由自主地退後兩步,心有餘悸道:“這丫頭手裏拿的,絕對是那柄『屍位素餐』!”
眯起雙眼。
同樣感受到了這柄菜刀的強大。
丹青子以指為劍,本能地與小丫頭拉開了一大段的安全距離。
熟練地收斂了刀勢,周邊的溫度立馬恢複到了正常水準。
回頭瞧了眼嚴陣以待的丹青子。
銀色發絲隨風亂舞,小丫頭的眼神深邃,目光中流露出詫異與戒備,可惜轉瞬卻被沉重的疲憊所代替。
嬌小的身軀微微一怔。
仿佛所有的力氣被突然抽幹,整個人順勢便栽倒了下去。
“好家夥......”
不由得愣在當場。
上官傑眉頭一挑,上前試探性地朝著昏迷不醒的小丫頭踢了幾腳。
卻見其紋絲不動,似乎真的是力竭昏迷了過去,壓根沒有半點兒多餘的反應。
“真的昏過去了?!”
聞言。
丹青子沉默不語,壯起膽子走上前去再次確認了一番。
隻見對方氣息平穩,似乎是剛才那一擊耗盡她所有的心神,所以才陷入到了昏迷狀態。
即便如此。
小丫頭的手中,仍然死死緊握著那柄鬼麵菜刀,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
“一刀就解決了這麽多人的性命,雖然是借助了這柄菜刀的力量,但這小丫頭也絕對不是什麽善茬啊......”
沒有理睬上官傑的調侃。
丹青子俯下身去,想要將『屍位素餐』從對方手中取走。
卻發現,這柄詭異的菜刀竟紋絲不動,如同早已與小丫頭的掌心粘死在了一起。
“真是見鬼了......”
一把扛起重劍。
上官傑默默搖頭,輕歎道:“現在該如何是好,這丫頭偷走了『屍位素餐』,『庖丁幫』的那幫家夥,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頓了頓。
上官傑提議道:“要不然,咱們幹脆做個順水人情,把她綁起來送回去?”
依舊沉默不語。
順勢伸手探向小丫頭的手腕,丹青子感受了一番,陡然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這小丫頭,壓根就不是正常的活人......”
“啥意思?”上官傑愕然道。
丹青子默默起身,神色凝重道:“你摸一下她的脖子就知道了。”
聞言。
上官傑揚手放下了重劍,順勢蹲下之後就探向了小丫頭的脖頸。
果不其然——
冰冷的皮膚下,竟然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脈搏波動。
要知道。
無論是凡人亦或是修士,心脈頻率是其活著的根本證明。
除非修為能夠達到傳說中的『問道境』,肉身完全契合天地法則,與世間大道合二為一。
否則的話。
哪怕是修煉成精的妖物,也不可能活蹦亂跳地失去脈搏。
猛地起身。
上官傑一臉驚恐,再次看向小丫頭的眼神中充滿了忌憚。
“這丫頭,是人是鬼?!”
沉吟了片刻。
丹青子負手而立,腦海中思緒萬千,突然似乎想到了什麽,連忙開口問道:“上官兄弟,你曾經與那隻器靈交過手,對方可曾親自現身?”
“別開玩笑了,我哪有那個機會......”
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
上官傑苦笑道:“我還記得,那把菜刀剛一現身,老子就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根本不敢多呆下去,腳底抹油轉身就逃了。”
回想起當初那驚險的一幕,上官傑如今依舊有些發怵。
好在當時他一路飛遁離去,那頭器靈並沒有繼續追擊,否則的話,他估計早就折損在了『庖丁幫』的總舵。
“等會兒......”
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上官傑嘴唇輕顫,有些不可思議道:“難不成,這丫頭是......”
“沒錯,很有可能。”
默默點頭。
丹青子故作鎮定,脫口而出道:“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恐怕正是『屍位素餐』中寄存的器靈本尊。”
頓時感到如芒刺背。
上官傑退後了幾步,背脊上一陣發涼,曾經親身體驗過那頭器靈的可怕之處,立馬讓他感到渾身不自在。
“這,這也太讓人上頭了......”
眼神飄忽不定地左右瞧了瞧。
上官傑立馬沉聲道:“可是為什麽,『庖丁幫』的那幫蠢貨,要追殺自己家供養的器靈,這不合理啊!”
“不清楚......”
默默搖頭。
丹青子表情凝重,沉吟道:“或許,是他們內部出現了大的變故吧。”
正當一籌莫展之際。
山下再次響起了巨大的動靜,大批來自『庖丁幫』的人馬追擊而來,甚至半空中還隱約出現了數道飄忽不定的刀影。
額頭上滲出冷汗。
上官傑如臨大敵,沉聲提醒道:“是『庖丁幫』的追兵,他們總舵幾乎全員出動了,包括那幾個『化炁境』的好手!”
“此地不宜久留......”
當機立斷地上前。
丹青子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小丫頭,轉頭輕聲道:“先帶她離開這兒,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丫頭落到下麵那幫人手裏。”
壓根就沒有商量的功夫。
丹青子轉身就走,身後的上官傑滿臉懵逼地跟了上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崇山峻嶺的深處。
同一時刻。
不遠處的山腳下。
湍急的河水洶湧而過,如同一條狂野的巨龍般,在山川間穿梭奔騰。
河畔邊。
高聳的圍牆林立縱橫,裏三層外三層的,愣是將一座古樸且宏大的樓閣籠罩在內。
頂樓之上,一麵純白色的旗幟迎風飄曳,碩大的『廚』字圖案,可謂是曆曆在目。
這裏,正是位於鳳霞嶺北麵沉沙河畔的『庖丁幫』總舵。
“廢物!”
大殿內。
身披金甲的老者猛地起身,憤怒地掀翻了桌麵。
霎那間——
一桌的美酒佳肴頓時灑落一地,鍋碗瓢盆的碎裂聲不絕於耳。
“這麽多人追擊一個小丫頭,竟然還讓她跑了......”
花白的頭發向後梳起。
高台上的老者咬牙切齒,惱羞成怒道:“你們究竟是幹什麽吃的,老夫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何用?!”
大殿下方。
身披製式長袍的『庖丁幫』門人被嚇得瑟瑟發抖,壓根不敢抬起頭來,隻能默默承受著老者的怒火。
“洪幫主,稍安勿躁。”
大殿的另一側。
佩戴著金屬麵具的男人神色淡然,把玩著桌麵上的翠玉酒杯,渾身上下釋放出的氣息,強勁得令人快要窒息。
他,正是陳家二公子的手下,當初在『子母陰陽穀』出現過的鐵麵。
“那家夥中了我家公子的蠱毒,實力早已不如從前那般犀利,相信也逃不了太遠,洪幫主隻需派人搜山,遲早能找到其蹤跡。”
聞言。
高台上的老者這才冷靜下來,轉頭朝著鐵麵訕笑道:“道友說得對,卻是老夫唐突了,實在是為了替陳少分憂,有些過於急躁。”
話罷。
頭發花白的洪幫主揚了揚手,沒好氣地哄走了堂下戰戰兢兢的下屬。
轉頭又打了個響指,立馬有一眾穿著妖嬈的美女現身,端著各種佳肴美酒朝著不苟言笑的鐵麵圍去。
“說起來,這次能將那該死的潑婦壓製,還得多虧了道友出手相助。”
端起身邊的酒杯。
洪幫主滿臉諂媚道:“往後,還望道友能在陳少麵前多為老夫美言幾句,提攜之恩,老夫沒齒難忘!”
話罷。
高台上的老者眯起雙眼,仰頭便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嗡的一聲~~~
猝不及防之下。
以鐵麵為中心點,一道半透明的漣漪突然展開,強勁的衝擊力朝著四麵八方宣泄而去,剛好將一眾妖豔的美女推開。
霎那間。
整個大殿風起雲湧,一眾美女仰麵朝天地摔倒在地,不少修為低微的女子直接口吐鮮血,再也無法爬起。
“洪幫主的好意,我心領了。”
冰冷的麵具上閃過一絲漠然。
壓根就沒瞧上一眼滿桌的狼藉,鐵麵的語氣中充滿了傲氣,沉聲道:“俗話說,色字頭上一把刀,我修行了數百年,對這些紅粉骷髏沒有半點兒的興趣。”
頓了頓。
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翠玉酒杯。
眼前的鐵麵氣息沉穩,冷冷地繼續道:“至於我家公子那邊,向來不會虧待自己人,但也從來不會對無能之輩高看一眼。”
氣氛陡然變得凝重起來。
高台上的洪幫主微微一怔,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從其臉龐上一閃而過,即便明知對方這是在打自己的臉,根本看不起『庖丁幫』,也不敢當場發作。
“洪幫主若是真有心的話,那就好好地替我家公子辦事......”
仰起頭來。
鐵麵不苟言笑,沉聲提醒道:“盡快逮住那隻逃跑的器靈,從它那兒套出我家公子想要的刀法。”
頓了頓。
眼神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華,鐵麵的語氣冷峻異常,繼續道:“如此一來,閣下必定會受到公子的重用,又何須我去美言呢?”
幾句話下來。
洪幫主頓時無言以對,明顯感覺到了對方根本看不上自己。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
麵對『庖丁幫』的諂媚拉攏,鐵麵一絲好臉色都沒給,甚至還出手傷了這些個侍女,打心眼裏是不願意和他們有過多交集。
實際上。
若不是奉了陳家二少陳景榮的命令來此辦事兒,鐵麵甚至都懶得搭理這幫在修真界地位極低的可笑廚子。
“啊......哈哈哈哈,道友所言極是!”
尷尬地笑了笑。
洪幫主老謀深算,連忙點頭附和道:“說到底,還是要為公子爺辦好差事兒才行,老夫記住道友的教誨了。”
此時此刻。
高台上的洪幫主早已怒火中燒,恨不能將眼前的鐵麵碎屍萬段。
隻可惜。
且不談對方身後的靠山是雍州陳家,自己今後還要仰仗其勢力,即便是論實力修為,他也不是鐵麵的對手。
為今之計,隻能先忍一忍再說......
“罷了,看樣子,以貴幫的辦事效率,恐怕我還得多等上一段時日。”
麵具下的臉孔,看不清具體表情。
鐵麵驟然起身,一身傲氣昭然若揭,語氣森然道:“還請洪幫主準備一間廂房,我這人喜歡清淨,若是沒能逮住那隻器靈的話,千萬別輕易來打擾便是。”
“應該的,應該的......”
連忙跟著一道起身。
高高在上的一幫之主,如今卻表現得卑躬屈膝。
勉強保持著笑意。
洪幫主躬身揚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立馬吩咐下人將鐵麵領出了大殿。
不一會兒的功夫。
空曠的大殿之內,就隻剩下了洪幫主一人獨處。
四周一度安靜的可怕,甚至已然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
“該死的無禮之徒!”
抬腿踢翻了眼前的桌案,大量的美酒和佳肴被打翻在地,與剛才鐵麵掀翻的物件混雜在了一起。
洪幫主雙拳緊攥,目光陰沉之餘,咬牙惡狠狠道:“不過和我一樣,都是依附在雍州陳家麾下的哈巴狗而已,竟敢對老夫如此傲慢......”
聽到動靜。
立刻有下人侍女衝入大殿,眼疾手快地收拾起了地麵上的殘渣。
眯起雙眼。
洪幫主冷哼一聲,自知不能在下人麵前過於張揚,當即便轉過身去。
下一刻——
映入眼簾的,卻是大殿高台主位後方的一幅碩大壁畫。
隻見上麵描繪了一名修士,手中的菜刀綻放出刺目光華,更是有數不清的各種神獸匍匐在其腳下,顯得異常恭順。
“嗬嗬,想要一窺本門的失傳刀法?”
冷冷一笑。
眉宇間盡顯出陰霾的神色,洪幫主的嘴角掠過一絲狡黠,沉聲低語道:“等著瞧吧,老夫一定不會讓爾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