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在的,”

清酒頷首低眉,嫋嫋白煙模糊了眼神,手中的煙杆輕輕敲擊倚靠的窗框:“——麻理。”

“是,清酒大人。”

一直默默跪立在和室角落的少女迅速俯下身子應聲,膝行到門口離開,走之前貼心地為室內的二人合上了紙門。

黎淵慢悠悠走到清酒倚靠的木窗邊:“早就想問了,你這和室考慮過隔音的問題嗎?”

他屈指敲了敲手邊的木製牆壁:“門窗牆壁都是薄薄一層,沒問題嗎?”

清酒微微抬頭,坐姿的他此時並不能看清立在一旁的黎淵的表情,隻聽得出對方應該是笑著的。

於是他也便以笑回答:“這樣不是更好嗎?輕薄的木牆,透光的紙門,還有我可愛的孩子們在,如若有可疑之人接近在下的領域,自然可以第一時間發現。”

“這麽相信你放在門外的那些小鬼?”黎淵抱臂靠窗,腦中閃過進入時一路上作為侍奉也是警衛的那些青澀男女的臉:“雖然知道是你的喜好,不過果然還是太脆弱了。”

那些男男女女,未發育完全的四肢纖瘦卻帶著不知是靠訓練還是什麽得來的肌肉線條,青筋不正常凸顯的雙手安穩交疊在小腹,保證能在發生異動時第一時間拔出藏在花哨和服下的武器。

煙杆在空中繞了個圈,清酒歪歪頭:“在下還以為安德卜格你會理解的,”他語氣輕飄,“蝴蝶難道不美嗎?”

“可不要誤解我的美學啊,”黎淵慢條斯理地回答:“蝴蝶自然是美的,可蝴蝶標本就隻是普普通通的昆蟲屍體罷了,我對死物的興趣不大。”

“就比如你這花了大功夫的枯山水,設計精巧、耗費巨大,”

瞥了一眼木窗外雪白一片的細沙地麵,那是清酒特意空出這一整層樓後找人設計的,連他自己的和室都隻占據了枯山水景觀旁一小部分空間。

黎淵聳聳肩:“可惜的是,不在我欣賞的美景範圍之內。”

清酒不以為意:“真可惜。”

“不過那些孩子們明明還活著,安德卜格先生又為何稱之為標本呢?”

黎淵嗤笑:“都是將死之人,清酒你不會以為我看不出來吧?”

更何況,就算不考慮那些孩滿麵暮氣,壽命已進入倒計時的問題,被當做提線木偶沒有自我意誌的生活,又如何算得上活著呢?

“嗬嗬,”

清酒捂唇輕笑:“不愧是安德卜格,眼神就是好。”

他思索著歎了一聲:“沒想到那麽厚重的妝容也不足以掩蓋住臉色的變化了啊,看來這一批的孩子也撐不了多久了……”

黎淵默然垂眸,

原來如此,那些孩子都是“亞當計劃”的犧牲者麽。

因為多次洗腦帶來的信任,加上守護烏丸蓮耶換血延壽的功勞,權限逐漸上升的黎淵在不久前從清酒那裏正當地了解到了組織的亞當計劃,因此現在也能夠沒有顧慮地接上清酒的話。

“這麽快就不行了?外麵那些孩子,我猜最大也不超過18歲吧,使用期限越來越短了,這樣很不利於組織的發展。”

黎淵偏了偏頭,看向清酒:“Boss會不滿的。”

清酒也有點苦惱:“這個情況在下也清楚,Boss那邊也已經匯報過了……但,畢竟已經過去這麽多年,曾經儲存的**活性也不如從前,新生兒的存活率越來越低,最新培育的一批都快選不出可以作為實驗體的孩子了。

你在外麵看到的那些還是上上一批的成品,成色最好的幾人現在正在基地接受訓練呢,也不知道能用多久。”

“是嗎,對了。”

“我記得新任張弓酒、現年25歲了吧?”黎淵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好奇提問:“她的狀態如何?”

清酒回答:“每半年進行定期維護的話,大概還能用個5-10年吧。”

“最多十年麽……勉強夠用吧,”黎淵若有所思:“所以果然還是琴酒更厲害一些,他到現在狀態幾乎沒有紊亂過吧?”

“畢竟琴酒可以說是'亞當計劃'的最高傑作麽……能夠在隻經曆一次改造的情況下打敗同期甚至上一期所有實驗體,這麽多年來也僅僅隻有他一人。”

清酒眼前浮現出當年搏殺場上僅僅12歲的琴酒渾身浴血殺出重圍的身影,感歎:“自那之後琴酒就沒有繼續進行改造了,現在看來還是原生的身體更能適應時間的流逝啊。”

“既然亞當計劃的可行性越來越低,Boss沒有考慮過別的方法嗎?”黎淵疑惑。

聽到這話,清酒眼神恍惚一瞬,半垂下眼,用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歎息:'…如果是當年的蓮耶的話,或許會選擇改變吧。'

接著,他的音量恢複正常:“Boss自然有他自己的考慮,他的選擇不是在下做家臣應該置喙的。”

黎淵表麵答應,內心不置可否:“我明白了。”老而不死是為賊,怕是思想僵硬到不願見到任何改變了吧。

“對了,秋穀雅重議員那邊進行的如何了?”冷場了幾秒,黎淵冷不丁提問。

“秋穀議員?”清酒微微一頓:“在下記得,那是朗姆先生負責的任務呢。”

黎淵微微一笑:“話是這麽說,但清酒你也提供支援了不是嗎?比如那個山下家族。”

“隻是提供了一點情報和交涉渠道罷了,都是朗姆先生自己也能夠輕易做到的事,算不得什麽支援。”

“可我聽說這一次的任務還調用了某位清酒你看好的人才呢。”

清酒搖了搖頭:“安德卜格先生,Boss的任務如何選人與在下並沒有什麽幹係,如果你對這個任務好奇,大可以直接去問朗姆先生。”

“到也沒有那麽好奇,”黎淵歪歪頭:“隻是來的路上見到了熟悉的人,所以一時興起問上一問罷了。”

“畢竟不是我的任務,我也沒興趣多管閑事。”

談話間,先前出去的麻理也將準備好的茶葉與茶具端來了茶室。

黎淵在注意到由遠及近的輕柔腳步聲後便改變了話題,清酒也非常配合,二人聊了一會兒,在麻理斟茶兩輪後,黎淵提出了告辭。

離開時,黎淵同樣經過了那條充斥著浮世繪元素的古樸長廊。

昏黃的燭光下,木偶般的青少年男女恪守職責地佇立,蒼白豔麗的歌舞伎妝容如麵具一般死死焊在他們青稚的臉上,掩下瀕臨死亡的暮氣。

黎淵的臉上依然掛著若有似無的微笑,看起來和清酒一樣對這些孩子的生命毫不在意,漆黑的雙瞳深處卻冷凝如冰。

實驗體的存活時間越來越少……那個換血延壽的手術周期也在慢慢縮短……

看來,你的大限之日也即將到來了啊,烏丸蓮耶。

*

另一邊,秋穀雅重宅對麵不遠處的停車場內。

江戶川柯南正扒著車後座的車窗,仔細觀察著秋穀宅門**談的二人,耳邊的竊聽器裏傳來安室透與山下久子交流的細微聲響。

而車輛的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上,百無聊賴的鬆田陣平正單手撐著臉,墨鏡後的視線也牢牢固定在秋穀宅門口某個看起來和人相談甚歡的金發背影。

“為什麽偏偏我們兩個不能進啊——”

卷發的警官咬牙切齒:“那個金發混蛋卻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委托人家進行詢問!”

伊達航無奈地拍拍同期的肩:“嘛嘛,畢竟隻有安室他有毛利先生的徒弟這個名頭在,山下女士既然不願意報警,肯定是希望她在找高野君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他指了指後座的男孩:“你看,柯南不也沒能跟進去嗎?他還是毛利先生的助手呢也和我們一樣隻能在外麵看著,

所以心態放平一點啦,安室他能夠問清楚我們想要的信息的。”

鬆田陣平聽到這個說法一陣無語:“班長……你拿柯南那個小孩和我對比到底是想損我還是想勸我啊?再說了柯南他一個小屁孩,那個山下不讓進去不是很正常嗎。

我跟你又不一樣,安室隨便找個借口說是給毛利偵探幫忙的不就行了,我就不信以他現在的口才說不通人家。”

伊達航撓撓頭:“這麽說也是,大概安室有他自己的想法吧。不過鬆田你也不要太小看柯南啦,他幫過警視廳不少忙呢。”

鬆田陣平嗬了一聲:“我可不敢小瞧他,那可是敢直闖拆彈現場甚至上手拆彈的神奇小孩。”

說著轉過頭,伸手拍了拍跪在座椅上觀察秋穀宅的男孩:“所以柯南,等會兒安室出來了記得配合我,咱們一起審問他!”

其實在安室透身上放了竊聽器把對方和山下久子的問答聽了全程的江戶川柯南:……

他扶著眼鏡的手頓了一下,戰術推眼鏡:“好的鬆田警官——啊!安室先生好像已經和山下阿姨聊完天了!鬆田警官伊達警官快看!”

兩人立刻把視線轉移到走近車輛的安室透身上。

“你們的話我聽到了,所以——”

安室透站在自己的馬自達前,雙手抱臂,輕輕挑眉:“準備在哪兒交流情報?”

車內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隨後異口同聲:“上車談!”

*

因為前往秋穀宅時就已經過了晚餐時段,加上安室透和山下久子交流的時間,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安室透坐上車後開始向幾人轉述山下久子的話,暗地裏悄悄地將江戶川柯南的竊聽器還回。

江戶川柯南不動聲色地回收好竊聽器的接收裝置,隨後加入伊達航和鬆田陣平的探討之中。

安室透倒是在轉述完山下久子的話後意外的沒有發表多少想法,而是透過夜色,注視了幾秒禁閉的秋穀宅大門。

“安室先生?秋穀宅那邊怎麽了麽?”江戶川柯南注意到安室透的走神。

安室透收回視線,輕輕一笑:“沒什麽,隻是發現秋穀議員剛剛回到了家中而已。”

“還真是,”鬆田陣平也跟著瞅了一眼,嘟囔:“那家夥還真是跟演講裏說的一樣準時上下班回家啊,可惜還是弄出個私生子……”

*

秋穀宅,秋穀雅重的書房。

和妻子進行了公式化般的恩愛互動,秋穀雅重拖著有些沉重的腳步來到自己的書房,開始準備下一次的演講拉票。

但就在他坐到辦公桌後,卻突然發現自己待機狀態的電腦突然閃了兩閃,一封他未曾預料到的信件自動彈出。

秋穀雅重駭然起身,瞪大了眼睛:“這是——”

【…………那麽,期待您的到來。

from Bourb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