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丸蓮耶進入手術室後第3個小時,

黎淵在基地最外層迎來了急匆匆趕來的朗姆。

他似是詫異地挑了挑眉,看著步履匆匆的獨眼老人,和緊隨其後的銀發男子。

“真是稀奇,朗姆大人怎麽這個時候趕過來了?”

安德卜格笑吟吟地上前,攔住了準備進入地下的二人:“BOSS正在忙呢,現在恐怕不能接見二位。”

“安德卜格。”朗姆麵色陰沉:“我有重要的事必須報告給BOSS。”

“我想沒有什麽事能夠比BOSS現在忙的事更為緊急了,”安德卜格不可置否,他看著老人那隻獨眼:“我想朗姆大人應該也明白才是。”

朗姆眼角一抽,他當然知道烏丸蓮耶現在正在進行延壽的手術,在此之前每次手術他都是陪護在旁的,隻有這次被安排到基地以外的外圍,就是烏丸蓮耶對他的警告!

而安德卜格很明顯也是領了清酒那個老家夥的命令在這裏守著,要是換別的時候他才懶得來觸黴頭,反正作為父親最信任的兒子他也不怕真的被排斥出組織的權力中心,大不了熬段日子等老爺子回心轉意了再殺回來就是。

但是現在這種時候,組織存在都被威脅了,要是組織沒了他還爭個屁的權!

看著牢牢擋住大門的安德卜格,朗姆心裏翻了個白眼,壓低嗓子:“公安對組織動手了!”

安德卜格不為所動:“是嗎?那些條子不是一直視組織為眼中釘,一些小打小鬧,朗姆大人用不著勞煩BOSS吧?”

朗姆咬牙切齒:“不知道公安從哪兒得到的情報,現在他們的行動已經威脅到組織的根基了!”

旁邊,一直在手機上處理著什麽信息的琴酒突然接通一個通話,然後眼神一瞬建變得猙獰,他抬頭插話:“朗姆,田納西來消息,北美分部總基地被FBI發現了。”

朗姆霎時轉頭,驚怒:“什麽?!”

他連忙接過電話,就聽到通話那頭不間斷的槍響,和田納西匯報的噩耗。

老人窒息地閉了閉眼,緊急在手機裏對北美的局勢進行安排,然後掛斷電話,和怒氣衝衝的琴酒一起看向還堵著門的安德卜格。

安德卜格明顯也感受到了現場的氛圍,他笑容微斂:“我帶你們下去,但BOSS現在不能見人,朗姆大人可與清酒大人進行商討。”

正如安德卜格所說,目前烏丸蓮耶的手術正處於最危險的時段,無論如何也不能中斷手術,出麵決斷組織事物,朗姆和琴酒最後也隻是見到了守在最後一扇門外的清酒而已。

在從朗姆那裏得知了組織目前麵臨的困局後,清酒的心也是一沉,二人此刻也沒時間去計較曾經的那些齷齪,開始想辦法解決問題。

很快,兩位老人決定由朗姆坐鎮基地,作為總指揮對各地的力量進行組織反擊,清酒去他的浮世繪將組織最核心、最能夠保證若有萬一就東山再起的力量和資料保護並進行轉移,而琴酒負責去狙擊東京那股正在搜尋BOSS所在的力量。

至於安德卜格,他作為BOSS的孤臣,在組織內並無勢力,自然是在手術室外負責守衛手術室裏的烏丸蓮耶本人了。

安德卜格陪同幾人來到地麵,朗姆匆匆忙忙上樓到可以聯通各地基地信號的指揮室去,而他則看著門口琴酒和清酒即將奔赴各自戰場的樣子,神情莫名。

哢嚓——

琴酒驀地轉頭,眼神狠厲:“你找死嗎?安德卜格!”

清酒也淡淡投過來一眼:“這就太過不合時宜了吧?安德卜格。”連敬語都忘了。

“抱歉抱歉,隻是二位此刻即將奔赴戰場的畫麵實在太惹人喜愛,情不自禁罷了。”

安德卜格略帶歉意地笑笑,他在二人瞪視下取出相機的儲存卡掰斷,示意:“好了,已經處理了。”

琴酒狠狠刮了安德卜格一眼,用眼神表示等他回來你就死定了,接著轉頭離開了基地。

“——即使是在下,有時也會覺得安德卜格先生的愛好有些擾人呢。”

看見斷成兩塊的儲存卡,清酒的臉色緩和下來:“那麽,希望接下來安德卜格先生不要再有什麽不合時宜的舉動了。”

安德卜格聳聳肩:“當然。”

*

另一邊,

暗中指揮公安開展行動的降穀零突然發現組織的反擊變得有力起來,使用的手段也帶著熟悉感,他明白是那邊已經反應過來了。

“這個時候,如果黎的情報沒錯的話,能夠主持大局的……”金發的公安眯了眯眼:“是朗姆吧。”

他緩緩勾起一個淩厲的笑容:“組織的二把手麽——真是夠分量的對手啊。”

“hiro,”

他聯絡上幼馴染:“要加快速度了,組織已經反應過來,清酒要不了多久就會返回浮世繪,必須要在他抵達前攻破,不然那些屍位素餐的權貴們會更難以打發。

必要時可以非常行事,黑田理事官會收尾的。”

[收到。]

通訊那頭的諸伏景光點點頭,不再繼續和浮世繪的負責人以及被對方找來的權貴客人打機鋒,選擇直接強行突入。

在進入麵前這棟大樓前,他抬頭,想到樓內那位CIA臥底,喃喃:“希望我們這邊的行動,能給水無小姐幫上忙吧。”

而赤井秀一在帶人前往白鳩製藥的路途中,遭遇了前來迎擊的琴酒等人,雙方立時開始交火。

“赤井秀一——!”琴酒被人一槍擊中肩胛,還是熟悉的槍型熟悉的角度,狙擊鏡內發現的對手讓他勃然大怒:“你竟然沒死!”

基爾那隻該死的老鼠!

赤井秀一遙遙相望,仿佛聽到了敵人的聲音一般挑眉:“在見證鴉群隕落之前,我可沒有麵見閻羅的意思,讓你失望了,琴酒。”

*

烏丸蓮耶終究還是提前出了手術室。

組織危急的消息在手術開始後第32小時被朗姆傳入了手術室,而此時已經略微有意識的烏丸蓮耶選擇了強製結束手術進程,提前蘇醒——畢竟他明白,如果組織沒了,他也沒有力量去追求什麽了。

提前結束的手術還是給烏丸蓮耶帶來了不少傷害,進入手術室前還精神矍鑠的老人此刻隻能坐在輪椅上喘氣,沉沉死氣如皺紋一般爬滿了他的臉,左手背還連接著不知是何種藥物的針管,淺紅色的半透明**隨著軟管流入他的體內,支撐著他此時的清醒。

貝爾摩德還在手術室內恢複體力,負責手術的燒酒和四洛克則隨侍在烏丸蓮耶身旁,

安德卜格將朗姆引至老人身前,看著對方向烏丸蓮耶匯報目前的戰況。

隨著朗姆的講述,烏丸蓮耶本就差的臉色愈發灰敗,如山的怒火積攢在他眉頭,但身體的腐朽限製了他的發泄。

在對朗姆下了數個命令後,身體狀態直線下滑的烏丸蓮耶又一次進了手術室,燒酒和四洛克連忙跟進去搶救,朗姆無法,隻得自己回去繼續指揮反擊。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使多線開戰,此刻戰況仍然焦灼了起來。

而在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主戰場上時,一架據說是主人要到北歐養病的私人飛機,悄無聲息的起飛了。

*

'私人飛機麽,還真是跑路必備交通用具啊……'

黎淵看了眼機窗外逐漸縮小的地麵建築,視線移到客艙。

此時客艙內除了黎淵以外還有5人,烏丸蓮耶本人不用多說,其他幾人分別是掌握了延壽手術技術的燒酒、掌握了洗腦技術的四洛克、作為“藥”的貝爾摩德,以及為烏丸蓮耶推輪椅的、明顯是死士的少年。

駕駛室內則是兩位同樣是烏丸蓮耶“兒子”的機長。

機艙內氣氛凝重,烏丸蓮耶麵色鐵青,但還是為了保持精力閉目養神,

BOSS不說話的情況下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多話,貝爾摩德雙手環抱坐在角落誰也不理,燒酒則挨著烏丸蓮耶時刻注意他的身體狀態,死士少年沉默立在輪椅後,唯獨四洛克無趣地在座位上晃來晃去,卻又不敢在這種時候鬧出聲響來。

黎淵此刻是坐在烏丸蓮耶的左後方,不遠不近的距離,如果此時出手,唯一的障礙就是那個少年模樣的死士。

視線從那位少年的手臂脖頸處劃過,刺眼的針孔和青筋不正常暴起的筋肉讓黎淵明白這不是一位善茬:'亞當計劃的人造兵器麽…有點麻煩啊。'

'不過麻煩也得出手啊,'他暗暗歎了口氣,集中精神:'空中牢籠,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黎淵並沒有起身,而是借著座椅的遮掩,迅速掏槍將槍口從空隙處對準了烏丸蓮耶的後腦,呼吸之間瞬時擊發!

砰——!

子彈出膛,在瞬息間朝著目標極速飛去,卻在即將穿透烏丸蓮耶的大腦前被人用手臂擋住!

“嘖!”黎淵看著被少年用筋肉絞緊而未能穿透手臂的子彈,咋舌:“我記得普通的亞當之子身體強度沒這麽強吧?”

槍響聲讓機艙內其他人都驚疑地將視線集中到黎淵身上,少年死士麵無表情,並未回答黎淵的問題,手臂上的傷也不在意,隻是推著輪椅轉身,讓烏丸蓮耶睜眼就能看見背叛者。

“安德卜格……”烏丸蓮耶久違地有了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覺,他難以置信:“你居然敢背叛我?!”

黎淵微笑:“從未效忠,何來背叛?”

貝爾摩德眼神奇異:四洛克的洗腦居然失敗了?真稀奇。

“四洛克!”烏丸蓮耶怒喝:“怎麽回事!?”

而被他怒喝的對象此時也是一片混亂,四洛克語無倫次,慌亂:“不是的BOSS!我沒有、我不知道為什麽……”

“不可能、我的手術怎麽會出錯、我的藥物明明是完美的!不可能、不可能!!!”

他尖叫:“都是安德卜格的錯!安德卜格……安德卜格、安德卜格!安德卜格!!!你居然騙我!”

清瘦的青年猛地撲向黎淵,被烏丸蓮耶命令少年死士抓住後領,和拎小雞仔一樣將人拎回來,然後自己衝了出去。

黎淵隻感受到一股勁風襲來,急忙抬肘防禦,同時一腳將少年死士踹了出去,他甩甩手,隻覺臂骨生疼,恐怕再來兩下就得骨裂甚至骨折。

果然麻煩。

他歎了口氣,提起精神和再次攻來的少年打鬥起來,期間也會趁機朝著烏丸蓮耶的方向射擊,可惜都被少年死士用自己的身體攔了下來。

在被少年擊退到機艙後半段時,黎淵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某處,瞳孔微縮——江戶川柯南不知道什麽時候上了這架飛機,還摸到了機艙來!

江戶川柯南向明顯發現了自己的黎淵示意了一下手腕,黎淵眨眨眼表示明白,再次與少年死士戰成一團,但不動聲色地將人帶到了江戶川柯南可以擊中的位置。

微不可聞的發射聲響起,細如牛毛的麻醉針瞬間刺入少年死士的側臉,而黎淵也配合抬肘,用槍托狠狠擊中了對方的後腦!

藥物和物理雙重麻醉下,少年死士終於撲倒在地,暫時無法成為威脅了。

江戶川柯南也走出掩體,第一次正麵對上了他追逐許久的黑衣組織的BOSS——烏丸蓮耶。

小偵探和幕後BOSS開始了他們的經典對峙,而在見到江戶川柯南的一瞬間就站起身的貝爾摩德此時心情十分混亂。

本來如果僅僅是安德卜格和BOSS互鬥的話她完全樂意看戲,誰死都行,最好一起死了,這樣她的angel就不會再有威脅了——但前提是她的angel不能在戲裏啊!

不老魔女麵色不善地走上前,看似護衛地站在烏丸蓮耶身旁,她注視著和熟悉印象中並沒有什麽不同的黎淵,注視著對方明顯是把江戶川柯南納入保護範圍的動作:“能夠擺脫洗腦、還在這種時候背叛BOSS……你這樣的人,不會還能是哪個官方的臥底吧?安德卜格。”

黎淵眨眨眼:“比如國際刑警?”

“還真是?”貝爾摩德麵色古怪,在確認黎淵是臥底後她就明白以前那些所謂的繆斯遊戲都是這家夥的做戲了,怪不得明明這麽惡劣卻居然沒害死過一個人。

不過這也代表,他確實是在真心保護她的angel。

麵對著烏丸蓮耶,江戶川柯南一頓推理和正義輸出,把這位氣的夠嗆。

烏丸蓮耶喘著粗氣,呼吸不穩地盯著麵前的一高一矮,神情猙獰。

就在此時,氣氛緊張的客艙內突然響起了不和諧的音樂,聽到這個曲子的黎淵不禁止住了動作,江戶川柯南也是愣了一瞬。

遭了。

自從問到黎淵是臥底的答案後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貝爾摩德不動聲色地抬眼,看向狀態開始不對勁的黎淵,和孤身一人弱小無助的男孩,心中焦急自己Angel的安危。

'安德卜格……你最好是真的能夠掙脫BOSS的控製,保護好我的Angel才行啊……'

不然,我又憑什麽幫你呢?

而作為始作俑者,烏丸蓮耶放在輪椅扶手上的右手抬起,樂曲的來源正是這隻手中的手機。

“不過是隻會說漂亮話的小鬼,天真愚蠢,以為這樣就能打敗老夫了嗎?”

他大口喘著氣,聲音嘶啞的陰森笑了,手機裏催眠洗腦的曲子刺耳且讓人眩暈,出口的語句都應和著樂曲固定的節奏,在目標的耳中如雷鳴神音般震響:“……安德卜格,你真的以為你能夠掙脫我的掌控嗎?”

“你隻是老夫的一把刀而已!”

黑發男人僵硬地立在那裏,垂落的額發遮住了雙眸,手中的槍也落了地,整個人不再動彈。

見狀,烏丸蓮耶極為傲慢地輕嗤一聲,少年死士暫時無法動彈,燒酒又是個體力廢物,貝爾摩德才抽完血虛弱不堪,於是隻能讓四洛克去抓捕那個膽敢冒犯他的偵探。

江戶川柯南連忙躲開四洛克的抓捕,緊張而焦急地關注著黎淵的方向,在發現對方不正常的凝滯後連忙開口呼喚:“不要被烏丸蓮耶控製了!黎哥!——黎淵!”

“嘖,”烏丸蓮耶用看跳蚤的煩躁眼神看著男孩東躲西竄的身影,沉著臉命令:“立刻殺了這個小鬼。”

“嗨嗨~四洛克醬捕獲小老鼠行動大失敗~”

四洛克沮喪的歎了口氣,突然扔掉了用不順手的槍,老老實實退回烏丸蓮耶身邊。

江戶川柯南心中劃過一絲異樣,如果不是四洛克,還有誰此時可以來抓捕自己?

突然,他整個人一個激靈,瞬間朝旁邊一閃,子彈擊穿他原來所站的位置,他雖然反應極快,但還是躲閃不及左肩被子彈劃破,鮮紅滲出,染上了衣袖。

人群後方的貝爾摩德看著那抹刺眼的紅皺了皺眉。

發射那枚子彈的赫然便是方才被江戶川柯南和黎淵合力擊倒的少年死士,對方此時的狀態也並不好,他手中正是四洛克剛剛丟掉的槍,歪歪扭扭地強撐著站起,繼續攻擊。

男孩躲避的動作因為受傷而艱難了許多,他皺著眉倒抽一口涼氣,借助機艙內的座椅一個翻越躲到椅背後,捂住傷口朝著黎淵大喊:“別忘了真正的自己!

“'朱砂'———!”

就在男孩喊出這個中文詞匯的時刻,僵直在原地的男人渾身一震,像是突然醒來一般霎時將視線從麵前的烏丸蓮耶身上移開,

他目光如電,不知何時從腰後解下的伸縮長棍彈開,一個跨步橫掃,將還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江戶川柯南一棍挑開,躲開了數發打穿客機椅背直衝男孩軀幹的子彈。

棍尖挑著男孩衣領,在半空中畫出一個弧度,讓人落到其主人的懷裏。

黎淵一手持棍,一手抱著江戶川柯南,垂頭看了下對方的傷口,初步判斷是皮肉傷,並沒有傷到主血管和筋骨。

他抬眸,看向麵色一沉的烏丸蓮耶,冷淡開口:“看來是你失算了,”

他一字一頓,念出那個作為安德卜格時從來不會無禮直呼的名字:

“——烏丸蓮耶。”

江戶川柯南在男人懷中仰頭,看著黎淵臉上從未見過、但也十分熟悉的冷硬神情,瞳孔微縮。

黑發黑瞳的熟悉麵孔似乎和另一張更具異域風情、色係淺淡的臉重合,方才手持長棍橫掃時熟悉的身姿同樣和警視廳前救人的淺發男人重疊起來。

——他突然發現,原來這兩人的五官其實一直有七分相似,隻不過白發藍瞳那位異域特色更濃,黑發黑瞳的那位更加中式,同時二人迥異的氣質和神情,讓人下意識不會把兩張臉對比起來。

男孩睜大的雙眼眨了眨,曾經的猜測成真:“……盧曼先生?就是黎哥?”

黎淵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開口時已經完全是另一個人的風格,連聲音都仿佛帶上了北國風雪的冷感:“噤聲,小孩。”

他的視線落在臉色發青還在調整洗腦樂曲、試圖控製自己的烏丸蓮耶,和終於麵色嚴肅起來的四洛克等人身上。

“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