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點,是大理洋人街最韻味十足的時候,隨處可見金發碧眼的鬼佬,還有身著金花裝的少數民族美女。這條路原名護國路,此路東西走向,長一千米,寬七米,青石鋪麵,因民國初年雲南人民反對袁世凱稱帝,起兵護國而得名。
走在街上,總能聞到酒肉和花香的誘人氣息,周昆保自我感覺良好地帶著幾名保鏢,在程主任的陪同下踏上了洋人街的石板路。臨行前換上了休閑裝,此時的打扮倒也有點像遊客,就連裝錢用的袋子也是大號的旅行袋,幾個人走了一路也沒吸引多少注意。
“唉唉唉唉,請讓讓讓讓……”一個冒失的老頭大喊著從旁邊的路口衝了過來,他滿頭白發,手裏推著輛三輪車,三輪車的鬥裏還坐了位穿著民族服裝的老太婆。老太婆正縮成一團,躲在汙糟的被子裏,不停地呻吟,看樣子是要趕著去看病。
出於職業敏感,周昆保這輩子最怕的就是病人,他大步一邁趕緊閃躲,可旁邊的保鏢可就沒這麽幸運了,那輛三輪車就像長了眼睛一樣直直地往他們身上撞去。隻聽哐當一聲,三輪車翻倒在地,被撞得摔了個大屁墩,車鬥正好罩住了他的大半個身體。老太婆比他更慘,直挺挺地滾落在地,被三輪車壓住了一雙腿,過了好一會兒才哼哼唧唧地叫喚起來。
“哎呀,哪個沒長眼睛的東西,哎呀,我老命都要丟在這裏……”老太婆哭起來一套套的,一雙手還有節奏地在地上打著拍子。
保鏢也吃痛得緊,心裏更是懊惱,根本就是那個推車的人自己不看路,這老太婆好不講理。他本想發作卻被周昆保攔下了,看老太婆的打扮應該是本地居民,雲南民風彪悍,在人家的地盤上可不能充大頭,這老頭老太一把年紀,沒準兒女成群,真找起麻煩來沒準自己吃虧。眼下還有大事要辦,也沒空糾纏在這點小事上。他讓程主任賠了老太婆幾百塊錢,又道了歉,這才了事。
短信中並沒說具體在洋人街什麽地方,所以周昆保倒是一邊走著,一邊四下打量,整條街走了一半,他就在一家生意最火暴的餐吧門口發現了那兩個讓他時刻惦記的男人。桌上擺著幾瓶酒,還有剛剛吃空的兩個餐盤,兩人手裏夾著煙,看起來很悠閑。
“周董,來來來,我們給你留了好位子。”花不毀的口吻就像見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友,這讓周昆保很不習慣。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他也不是沒見過世麵,馬上大大方方地在他們對麵坐下。
“東西呢?”他不是來吃飯的,更不是來交朋友的,所以沒必要拐彎抹角。
“在呢,您放心。”花不毀愜意地吸了口煙,指了指陸鍾。
“您別心急啊,來, 先喝一杯。”陸鍾露出了招牌微笑,叫夥計拿來一個酒杯,斟上一杯雲南紅。
“不必了,我還趕時間,直接交易吧。”周昆保本能地拒絕。
“趕時間的話就下次再談吧,反正我們不急。”花不毀掐滅煙頭,起身就要走。
“別,你牛,我喝還不行嗎?”周昆保雖不是江湖中人,但也久經商場,早就猜出這兩個家夥肯定是有備而來,再說又是這樣一個人滿為患的地方,都不好明搶。
“誒,這就對了。”眼看周昆保一飲而盡,花不毀笑得更開心了,“好了,已經是朋友了,你就不能耍我們啊,來,把錢和秘方給我們吧,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花不毀說完,陸鍾已經從包裏掏出了那個密封瓶,並打開瓶蓋,把那瓶綠色的**拿了出來。周昆保眼睛都直了,這就是自己研究了兩年也沒搞成功的東西,隻要這東西在手,一切問題都能擺平。可陸鍾沒容他得意,另隻手已經掏出了一隻鐵錘,並高高舉起:“您要是玩花樣,我們也就不客氣了。”
“別!別!別!”周昆保一口氣說了三個別,經過這幾天的提心吊膽,現在他願意拿一切換這個小小的瓶子。他打了個手勢讓手下人把旅行包拿出來,順便從懷裏掏出了一張手寫的字條,上麵密密麻麻地寫著許多種藥物的分量和配比:“這就是解藥的配方,你們拿回去吃上一個星期就可以完全化解體內的殘餘毒素。錢在包裏,不用在這裏看吧,人多眼雜,不太合適。”
“好,不看就不看,我信得過你。”居然信得過無良奸商,花不毀這話好沒道理。
不過當下也沒人在意,雙方都是急於求成,周昆保接過那瓶病毒立刻變了臉色:“要是讓我知道東西有問題,小心你們的腦袋。”
“您放心,我們對腦袋一直都很小心。”花不毀爽朗地笑笑,拎起旅行袋跟在陸鍾後麵跳上了一旁的摩托車,陸鍾轟響油門,飛快地朝前開去。洋人街可是步行街,通常禁止摩托車駛入的,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裏進來的,居然還大搖大擺地把摩托車開出去。
好在周昆保早有計劃,不怕他們跑,摩托車剛駛離洋人街的範圍,立刻有人跟了上去,對方有摩托車也有汽車,光是看那改裝過的發動機就能看出其專業程度,一定是周昆保花了高價請來的。
眼看那兩名車手衝著花不毀手裏的旅行袋下手,可花不毀卻完全沒有要保護的意思,甚至高高舉起了一雙手做投降狀,任由他們把手裏的旅行袋搶去。
車手得手後馬上給周昆保匯報了戰果,周昆保很得意:“想跟我玩,你們都還嫩了點。”他大手一揮,正欲帶著手下離開,卻見前方冒出十多個警察,很快就有人用槍指著他們:“不許動,我們接到報案有人在這裏進行毒品交易,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毒品?不,警察同誌,你們誤會了,我是傲龍製藥的董事長。”周昆保趕緊解釋。
“是不是誤會我們自然會搞清,你說沒有毒品,那你手裏的這罐東西是什麽?”警察馬上提出質疑。
“搞製藥的做點什麽出來還不是輕而易舉。”旁邊圍觀路人也忍不住嘰歪了一句。
“這……這是……”周昆保一時語塞,他不敢說也不能說這是一瓶比毒品還禍國殃民的病毒,隻能暫時束手就擒。
就在手銬戴上周昆保的手腕時,四下裏的閃光燈亮個不停,一下子冒出七八個端著專業相機的人。
“周董,我是證劵報的記者,請問您手裏的真是毒品嗎?”
“周董,我們是雲南晚報的,能不能請您就最近威雲製藥要提起訴訟的事發表一點看法。”
“周董,我們是……”
周昆保臉色鐵青,極力忍耐著不要發作,可他手下的保鏢們卻忍不住衝上前,去搶過記者們的相機使勁地往地上砸。記者們也不幹了,居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砸他們吃飯的家夥,沒天理了!性子暴躁的已經跟保鏢打了起來,性子緩的則忙著搶救爛相機裏麵的記憶棒。畢竟有警察在,哪裏容得打手們撒野,隊長一聲令下,警察和保鏢還有記者們混戰在一起,旁邊的遊客們紛紛掏出相機DV機把這珍貴的鏡頭一一攝入,還有人已經用手機把視頻發到了網上。
至此,周昆保踏上洋人街一共不過十五分鍾,而他的命運從此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