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劉桂友還是決定去見樂樂。
和上午看起來不太一樣,此時的樂樂麵容憔悴,眼角還有淚痕,腮幫子上又紅又白,好像被人摑了耳光。劉桂友剛要開口,樂樂卻伸出手按住他的嘴唇,不讓他出聲,另一隻手在他的上衣口袋裏摸了摸,掏出一個紐扣大小的東西來。
樂樂用嘴型說了三個字:竊聽器。
劉桂友更是震驚,他都不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麽時候跑到自己口袋裏來的。樂樂把那個小東西扔進了手中的飲料裏,又把飲料杯擱在路邊的垃圾桶上,這才放心地舒了口氣。
“很專業嘛,有這樣的同夥,他們幹嘛打你,如果不是你打電話來,我都不會發現你們都是騙子。”劉桂友不無譏諷地說道,被人蒙騙的感覺很不好。
“他們對我的表現很不滿意。”樂樂摸了摸紅腫的臉,挽著劉桂友往小巷子裏邊鑽,似乎在躲避誰的監視:“您先別生氣,他們找您作為目標正是因為您的特殊身份好下手。他們已經聽到您在董事長辦公室裏說的那些話了,董事長根本不同意,所以,他們改用了B計劃。”
“有話就說,你這樣我馬上就走。”劉桂友氣呼呼地說。
“您想過沒有,如果真的能得到五百萬,是不是可以放下現在身邊的一切從頭來過?”樂樂停住腳步,認真地望著劉桂友。
“這不可能。”劉桂友冷笑著否定。
“這完全可能。得到錢後,在被汪家人發現之前,您可以找一個借口離婚。”樂樂的語氣很堅定。
“沒你想的那麽容易。”劉桂友還是不信。
“您從來沒想過,怎麽會知道可不可能?”樂樂迎著劉桂友的目光,終於說出計劃:“如果您的體檢報告表明,您沒有生育能力,這個理由足夠嗎?汪小姐可是獨生女,汪家讓您入贅可是指望您傳宗接代的吧。”
“你……”劉桂友忽然發現自己接不下去了,樂樂說的不錯,他沒想過真的離婚:“好,就算這一點可行,能夠偽造一份體檢報告,證明我不能生孩子,因此而離婚,他們知道我冒用董事長的身份,偷走兩千多萬後,怎麽可能輕易放過我?這可是犯罪,要坐牢的。那時候我已經跟汪家沒有關係了,汪家人要治起罪來更不會手軟。”
“如果離婚後,您出一次車禍,意外死亡了呢?有人會追究死人的罪責嗎?火葬場那邊我可以幫忙搞定,死亡證明沒有問題。”樂樂幫劉桂友考慮得很細致。
“這……就算你能幫我做出死亡的假象,就算我能換一個身份,改頭換麵活下去,那五百萬又怎麽能洗白?我可不想跟黑社會的人打交道。”劉桂友順著樂樂的思路往下說。
“大哥,洗錢不一定要跟黑社會的人打交道。”樂樂忍不住笑了起來,仿佛劉桂友很天真:“您知道拍賣公司嗎?弄點假貨寶貝,再幫您把拍賣公司內部的人打點好,到時候您把假東西賣出去,我保證您的錢就變得幹幹靜靜。”
“你究竟是什麽人?這麽幹對你有什麽好處?”劉桂友眯起眼睛,認真地打量著這個姑娘,她根本不是他想象中那麽簡單。
“實不相瞞,我男朋友等著換腎,那幫家夥手裏有腎源,手術費就等著這筆買賣成功。這單買賣要是黃了,我男朋友就得死。那幫人手段多,就算您今天不答應,他們也會有辦法讓您答應。到時候,您不會有機會賺到五百萬,還得幫他們偷走公司的兩千萬。沒有我的幫助,將來被汪家人發現,後果,您很清楚。”樂樂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盯著劉桂友的眼睛,仿佛馬上就要一個答複。
“讓我考慮考慮。”劉桂友深深地吸了口氣,想讓自己保持冷靜。
“時間不多了,距離下次查賬隻有二十多天的時間。這麽短的時間內,您除了偽造一份財務計劃,偷到董事長的印章並偽造簽名外,還需要親自去一趟銀行進行轉賬。此外還需要做一次體檢,辦理一次離婚,再出一次車禍,最後還得參加一次拍賣。”樂樂一口氣說完了全部計劃,這是她專門為劉桂友設計的:“如果明天的這個時候您不能給我答複的話,那些人就要開始C計劃了。C計劃什麽內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是專門針對您設計的,有可能影響到您的家人,您的聲譽。”
“你在威脅我?”劉桂友敏感地後退了一大步,試圖跟這個可怕的姑娘保持距離。
“我是在講事實。這對我來說是挽救男朋友唯一的辦法,對您來說也是唯一重新選擇生活的機會。”樂樂卻往前邁進一大步,仿佛自己是站在他那邊。
這晚,是汪小姐一個朋友結婚,劉桂友跟汪小姐坐在一起,眼看著身邊那些所謂的朋友們興高采烈地聊天,亮出各種首飾和行頭攀比,看他們有意無意地拿眼神藐視自己。他就像汪小姐的跟班,幫她夾菜,幫她拎包,代她喝酒,聽她吩咐。不過是夾錯了一個肉丸,不過是把芥末醬錯放成辣椒醬,她就當著大家的麵破口大罵。酒桌上沒人幫他,那些勢利眼們一個個笑得花枝亂顫,好像他天生就該遭受如此對待。
他們之間並沒有愛情,這一點劉桂友早就確定了。早在相識最初,他曾經對汪小姐有過某種好感和崇拜,畢竟他身份低微出身寒門,跟汪家結親真算是高攀。但在結為夫妻後,她早已把那點點好感破壞殆盡。如果沒有遇到樂樂,沒有聽到她說過的種種可能,劉桂友肯定就忍了,汪小姐的刻薄不是一天兩天,他本該習以為常。可是現在,一個可以丟掉這可恥的身份,重頭來過的機會擺在他的麵前,他不可能再無動於衷。
夜裏,汪小姐跟其他姐妹們一起鬧洞房去了,運氣好的話,半夜三點左右可能會回家,運氣不好,她可能根本不會回。她在外麵有多少男人,劉桂友不敢猜,但可以肯定,她一定是有的。他堂堂一個研究生,曾經同學們眼中的潛力股,被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活活逼成怨夫。
酒席上喝了不少悶酒,酒入愁腸,他千杯不醉。躺在**難受得睡不著,他給自己放了一缸涼水,整個人坐進去,讓那冰涼帶給自己清醒。春天的夜裏氣溫不高,在冷水裏泡了一會兒他冷得牙齒打架。就在冷得受不了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目前所處的環境,比這水還涼,就算他花上一輩子的好脾氣和熱心腸,也不可能把這缸水泡到暖。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嘩啦一下從冷水裏站起來,感覺積攢了多時的怨氣此時都化作了動力,如果一輩子都這樣,還不如冒一次險,放手一搏。
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現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劉桂友披上浴袍,穿上襪子,悄無聲息地打開了隔壁書房的大門。他知道嶽父大人的私章藏在書房帶鎖的抽屜裏,那個抽屜有一把特製的鑰匙,他也知道那把鑰匙藏在哪裏。
這突如其來的行動讓他異常興奮,他在漆黑中瞪大了眼睛,像一頭剛剛蘇醒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