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是中國最古老的弦樂器,迄今為止,已有三千多年的曆史。琴棋書畫,是中國傳統文人的必修課,古琴因其清和淡雅的品格,被中國文人列為琴棋書畫的第一位。

有句古話說,琴雅箏俗。傳統上來說,古琴是文人雅士彈奏的,古箏和琵琶之類的樂器大多為青樓女子所操。詩仙李白有詩為證:蜀僧抱綠綺,西下峨嵋峰。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鬆。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鍾。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

司徒穎的爺爺曾經把這首詩寫下來,送給一個白胡子老木匠,老木匠如獲至寶,把這首詩掛在床頭。在司徒穎的記憶裏,那位白胡子老木匠曾經在司徒家住過兩年,做了兩年的工,住在京城卻天天想著大山,恨不能抱著木頭睡,幹完活兒就急著回山裏去了。

司徒穎打了通電話回去,跟爺爺打聽老木匠。不打聽不知道,原來老木匠就住在河北的一座大山裏,幸運的是,老木匠會做古琴。

陸鍾跟四位找麻煩的家夥一一通了電話,楊剛預付了十萬塊的定金,算是古琴的費用。楊剛對陸鍾很放心,告訴他海關這邊隻要他不通知拍賣行把全部手續發齊,東西就不會通關,一直放在海關的倉庫裏。

賈警官和孫莉莎也沒什麽好說的,隻讓陸鍾跟他保持聯係,別耍花招。隻有孫龍麻煩點,堅持要跟他們一起走,是陸鍾說楊剛和賈警官都會派人盯著自己,最好先不好暴露他的身份,孫龍這才作罷。

在上海隻待了兩天,帶著一身剪不斷理還亂的麻紗,陸鍾和一班兄弟們暫別上海,奔赴河北省。

老木匠姓丁,大名丁德勁,住的那座山叫雲夢山。中國大,叫雲夢山的共有四座,分別在河南鶴壁,河北邢台,山西交口,還有陝西銅川。四座雲夢山都是深壑幽雲環霧繞,林密樹茂層巒疊翠。如今四座山都被開發成旅遊區,河南鶴壁的規格最高,是4A景區。

相傳鬼穀子就隱居在雲夢山,神龍見首不見尾,至今為止也不確定他究竟住過哪一座雲夢山。想起神叨叨老前輩那番千雄說,鬼穀子才是江相派真正的嫡祖,也是中華千門第一雄,此番來雲夢山,是巧合還是命運的安排,抑或師父冥冥中安排,真是不得而知。

丁老頭住的雲夢山在河北邢台,不論究竟有沒有鬼穀子住過,這座山都有它的獨到之處。這座山是山西和河北的分水嶺,麵積25平方公裏,植被覆蓋率95%,這北方地界上也有九潭十八瀑,有著北方九寨溝的美譽。這裏的樹種多,木質好,水質也好,老人家在遠離遊客的半山腰上,自己蓋了幾間小房,挖土種菜,閑來就上山去尋點好木材,自己做點東西。

上山的這天,司徒穎記得爺爺叮囑,老木匠愛喝酒愛吃鹵豬耳朵,特意在山下買了些。可尋到小屋裏,卻空無一人。老人家也沒個手機,大家隻好在院子裏等,足足等了一兩個鍾頭。一條半大土狗跑在前頭,見到生人立刻汪汪地叫起來,過了一會兒,一位個頭不高的白發老人,抱著塊濕漉漉的木板從山路上下來。

丁老頭認得司徒穎,一見麵就叫大小姐。司徒穎嘴甜,一見麵就叫爺爺,大夥兒都跟著叫爺爺,把個孤老頭子樂得心花怒放。可是聽過了陸鍾他們拜托的事,丁老頭立刻擺起手來:“不是我不幫忙,哪有你們想的這麽容易。一管簫隻有十個洞,卻不是人人能做好。這古琴看起來就是兩塊板,做起來可不容易。光是一個漆,就得底漆,裱布,刮鹿角灰,灰胎上底漆,中塗,上塗,推光,揩清,彰髹十多個步驟。就光是那木頭,也麻煩得不得了,新砍的樹至少得在幹淨的流水裏泡上兩年,出水後又得陰幹半年以上,才能用。還有那鹿角灰,得自己磨;還有那龍齦,得用最堅硬的黑檀木;那膠也得用最好的魚鰾膠,就光是做好這些準備,就得最少三四年功夫。”

“丁爺爺,難道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嗎?”司徒穎撒起嬌來。

“大小姐,如果你們要的是一張普通點的古琴,或許我還有辦法幫忙。十年前,我自己做了一張玩,至今還沒做漆,木底子倒是沒問題了,你們要的話,送給你就是。可你們要做的居然是春雷,那可是琴聖的最高水平。旁的不說,你們知道那琴被蒙古皇帝,被佛門高僧都演奏過嗎?你們知道那琴上都有什麽樣的斷紋嗎?”丁老頭不僅會做琴,對琴還真有研究。

“爺爺,您先給我們上上課,雖然咱們不懂琴,但說不定能想出個什麽辦法來。”陸鍾對這位樸實的老人有種難言的好感,一輩子隻做一件事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

“斷紋那東西,可不是一兩年能成的,那是被高高低低韻律不同的琴聲震動才生出來的。也不是沒有人仿,先用猛火烤,再往冰雪裏塞,熱脹冷縮把斷紋給激出來,也有人把蛋白摻進鹿角灰中做大漆,然後上火蒸,用高溫讓它裂;還有人用小刀一刀一刀地刻,要什麽紋就刻什麽紋。但假的就是假的,真斷紋流暢流暢,紋尾自然消失,紋峰如刀如刃;假斷紋經冷熱催化或人工刀刻,肯定有失自然,細節地方經不起看。”丁老頭一點也不藏私,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那如果用大功率的琴聲音波日夜激**,加速斷紋形成,您覺得有可能會自然一點嗎?”陸鍾有了個靈感。

“這可我沒試過,不能打包票。”丁老頭不敢肯定地搖搖頭,又對司徒穎說道:“對了,大小姐,這琴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

“用來換我幹爹的骨灰。”司徒穎歎了口氣,把遇到威脅的事說了出來。

“早說呀!你幹爹我認識,三十年前,我老娘去世的時候連棺材都買不起,他給了半根金條,靠著那半根金條,我才能把喪事給辦了。這件事,我無論如何也要幫忙!”丁老頭一拍大腿,蒼老的臉上竟有股淩然之氣,“你們住幾天,我就算把這房子拆了,也要把這張古琴給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