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天明回去後並沒有偃旗息鼓,而是一邊在交際圈裏打聽老黃的來頭和身家,一邊絞盡腦汁考慮該給趙廳長的個人招標投入多少。
趙廳長是個很貪心的人,那張五百萬的彩票才換到了一筆七千萬的城區道路翻修工程,這一次可是十幾億的大項目,如果按照上次的比例來肯定不行,這還隻是趙老鬼的第一關,就算真的吞下了這個工程自己也沒那麽多錢墊資,當然得貸款,那就要牽涉到銀行,如此一來還有上上下下各方麵的關係要打點,那些也都是投入。算來算去,他最多能接受的也就是兩千萬了。想到這裏,他恢複了自信,白頭翁初來乍到,怎會了解趙廳長的胃口。
第三天很快就要到了,鄒天明認認真真地把兩千萬這個數字寫在了紙上,裝進信封放在保險櫃裏。
每次去行賄之前,他總要去吃頓好的。大概是潛意識裏不喜歡吃虧,即便送錢出去也不虧待自己,所以每次都會點些好菜。這天傍晚,他照例去了阿一鮑魚,從辦公室開車去阿一鮑魚的路上有三個紅綠燈,大概一刻鍾的車程。此時正好是下班和放學的高峰,路上有點堵,餐館裏客人也不少,服務員忙得不亦樂乎,從他走出辦公室一直到點完菜,一共用了半個小時。就在他等菜上桌時,梁融已用一把掏耳朵棍一樣的專業工具,輕輕戳了幾下就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早在梁融進入鄒天明公司的第一天就在他辦公室裏安裝了針孔攝像頭,那隻信封的下落他了如指掌。接駁解碼器後,電子保險櫃很快就被開啟,裏麵除了信封外,還有一些文件和現金,文件中居然還有這幾年來的秘密賬本,裏麵記滿了鄒天明行賄的對象和時間,並注明了用於某項工程。
走過路過不能錯過,梁融給所有的文件都拍了照,然後又放了回去。進門之前他已經備齊了手套頭套和口罩,不會在現場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梁融大功告成時,鄒天明才剛剛吃完第一隻鮑魚,汁濃味美,領班因他是熟客特意送了兩個冷盤,令他心情大好。
兩個小時後鄒天明酒足飯飽,帶著信封來到了趙廳長家。
“我這人做事最公平,這兩個信封請你們同時打開,擺放在桌上,失敗的一方,也就不要怪罪我了。”趙廳長露出狡黠的目光,看著在座的一老一少兩位客人。
這是屬於他的遊戲,他的話就是規則。在他的注視下,鄒天明率先打開了信封:兩千萬。但他萬沒想到是,老韓手裏的白紙黑字地寫著:兩千兩百萬。
“勝負已分,小鄒,你可不要怪我呦。”趙廳長說完,滿意地握了握老韓的手。
“不好意思了鄒律師。”老韓麵露喜色,轉身告辭。來到大門口時,司機過來幫他拎包,今晚“小黃”沒來,由司機送他前來。
那司機戴著頂壓得很低的鴨舌帽,看不清麵目,隻能隱隱見到此人蓄著極漂亮的絡腮胡,走下門口的台階時腳底一滑,不小心撞上了鄒天明,就在他失去平衡快要摔倒的一刹那,飛快地伸出手在鄒天明身上搭了一把。
鄒天明心情已是極端惡劣,被司機這麽一搭身體立刻失去平衡,踉蹌了一下隻覺眼前一黑,怨氣頓生,本想責怪幾句,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恍惚間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就連趙廳長道別時說了些什麽也沒聽清。
這幾年來,他用在趙家的錢也不止兩千萬了,錢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趙家根本就沒把他當過人看。逢年過節的例行孝敬自然免不了,好幾年過年都沒陪過自家父母了,忙著幫趙家采購年貨張羅年夜飯。平時的各種消遣更是隨叫隨到,打牌桑拿叫小姐,隻要他在場就全是他買單。這些也都忍了,每個想在趙廳長身上撈點好處的人都是這樣做的,最讓他難忘的是去年腎結石住院,人還躺在病**,趙廳長就叫他過去湊牌局,他忍著剛做完手術的劇痛硬是去了,隻不過錯放一個炮,就被趙廳長罵得狗血淋頭。這一切為的是什麽,還不是能得到今天這樣的機會,可他姓趙的居然翻臉不認人。
鄒天明無比深刻地體會到了得不償失的感覺,這感覺讓他想死。
等他從那巨大的打擊中清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讓他清醒的是一通電話,一通來自老黃的電話,改變他命運的電話。
這個老鬼想幹什麽?他不是已經得到了標底嗎?難道要在我麵前炫耀一番?
帶著疑問,鄒天明按下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