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小時後,文昌平夢寐以求的交易終於達成。

王吉收下二十兩金條,把裝有兩顆夜明珠的錦囊遞給了小榮寶。小榮寶和文昌平打開錦囊看過珠子,同樣盈盈地暗自放光,總不能在這裏等上大半天看到底能亮多久,以王吉的人品氣派,她的東西應該不假。

王吉好意地提醒:“千萬揣穩了,要是半路上弄丟了,戴先生找上門來我可不負責。”

“您放心,丟不了。”小榮寶春風滿麵地拍拍口袋。

於是王吉親自送他們出了門,還為他們叫了輛黃包車,並預付了車資,臨了扔下一句:“別讓戴先生說我對他的人刻薄。”

一離開王吉的視線,文昌平就開始掏小榮寶的口袋。小榮寶捂緊了口袋:“急什麽,我人還在車上,寶貝又不會跑掉。”

他們沒有注意,黃包車夫聽到“寶貝”二字時回頭看了一眼。

文昌平懶得解釋,仍舊執著地掏著口袋,錦囊終於落在了文昌平的手中。小榮寶也不甘示弱,兩個人對那個小小的錦囊展開了爭奪。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騎著自行車的男人飛快地經過他們身邊,伸出了一隻手。眨眼的工夫,錦囊從二人手中消失了。

“趕快調頭,給我追那輛自行車!”文昌平這才反應過來,寶貝被人給搶了!

可那車夫反而加快了腳步拚命朝著一條弄堂跑去。

“停車,停車!你給我停下!”文昌平從腰裏掏出了一把匕首,準備動武,小榮寶則看上去被嚇呆了。

弄堂口停著輛黑色的小汽車,車門邊有個穿黑西裝帶黑禮帽的男人正在抽煙。文昌平一見那人就傻眼了,刀子也掉了。那是陳先生,難道他想要黑吃黑?

車夫把車拉到陳先生麵前,領過賞錢後放下車就走了。陳先生也不說話,隻是低著頭抽煙,那雙殺得死人的眼睛在文昌平和小榮寶身上掃了一圈,他們感覺背上像爬著一條蛇,不敢動彈。僵持了片刻,陳先生扔掉煙頭,打了個手勢,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幾名黑衣大漢,用黑布把二人的頭給蒙上,然後拖下了車。

文昌平腳下磕磕絆絆的,上上下下又曲曲折折,最後,他被人扔在地上,頭狠狠地撞向地麵,暈了過去。

不知道躺了多久,再次睜開眼時頭上的黑布套不見了,他發現自己在一間小小的牢房裏,四周都是手指粗細的鋼筋,就像個大鳥籠。牢房裏隻有他一個,小榮寶不見了。不,文昌平隱約聽到了他的聲音,那是很淒慘的叫聲。文昌平一個激靈爬了起來,把腦袋盡量湊到牢門的縫隙中去,借著燈光,正好看到對麵牆上的一個高大的黑影正舉起手裏的一條棍子狀的東西。

“讓我看看是你的皮結實,還是膽子更結實。”陳先生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緊接著,他聽到了滋滋的響聲,小榮寶發出痛不欲生的慘叫,空氣中傳來一種皮焦肉爛的氣味。這氣味倘若是動物的,倒也沒什麽,可眼下來自人身,這就讓文昌平的小腿肚子開始發抖了。

“饒了我吧……我說,我全都說,我把錢藏在……”小榮寶氣若遊絲的聲音比哭還難聽,可惜後麵的話文昌平聽不見了。

“好,等著,我們先把錢拿到手才能放你,要是敢耍我,我會讓你後悔你媽生了你。”陳先生輕蔑地哼了聲,有人把半死不活的小榮寶拖到了文昌平隔壁的牢房裏。

文昌平清楚地看到,小榮寶滿身血跡,頭發亂成了雞窩,胸口上還有塊正在流血的黑乎乎的,正在散發焦味的燙傷傷口。小榮寶已經痛得暈死了過去。

“把那個老混蛋帶過來。”

文昌平隻覺得全身的血都往上湧,再也顧不上什麽寶貝不寶貝,金條不金條的了,能保住一條性命就是萬幸。他知道藍衣社的厲害,就算小榮寶真把家底統統給了他們,他們也不一定會留他的性命。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國軍比黑社會還不講道理。他混了這麽多年也看過不少生生死死,有一點是最清楚的,那就是再多的錢也得有命花。

“你一定覺得自己很聰明,可以騙過我,但我告訴你,所有自作聰明的人全都很短命。我不跟你廢話了,把你藏錢的地方告訴我,如果數目能讓我滿意我就饒你一條狗命,如果我不滿意,我會讓你明白什麽叫做生不如死。”陳先生掏出一支煙,手下趕緊幫他點燃。

命捏在人家手裏,可那幾十年的心血又怎麽甘心,文昌平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陳先生見他半晌沒有反應,怒從心頭起,舉起手裏的煙頭就要往文昌平的眼裏戳去。

“我說,我說……”文昌平妥協了,他已經不年輕,禁不住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