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不知道為什麽葉軟會有這麽大反應，沒有多問，輕輕捂住他那一雙紅眸。
“早點休息？”
葉軟點頭，幾乎是被顧城一隻手架起來帶回去。
“晚上我得在外麵守夜，你自己一個人睡會不會冷？”
觸碰到葉軟的手，冷的像冰塊，手背還有淤青，顧城心疼地捧在手心哈幾口熱氣。
“要不然變回小兔子，晚上我把你揣懷裏？”
“不了，關上車門很暖和的。”
葉軟實際是擔心顧城看到自己被燙掉的兔毛毛。
脊背上那一塊，肯定要掉毛毛了，說不定都禿了。
“那行，睡去吧，有事喊哥。”
等小兔子閉眼睡下，顧城小心翼翼帶上車門。
院子裏於晶晶帶出來的女人們擠在一起，狼吞虎咽往嘴裏塞食物。
走過去，恰好看到於晶晶在悄悄抹眼淚。
“不哭。”顧城拍拍女生發頂。
於晶晶使勁抹了一把臉，哽咽道：“老大，這個小姑娘快不行了。”
顧城：“陸加易去哪了？還有幸存者裏不是有一個以前開診所的大夫，快去找過來！”
夏月剛才也在一旁幫忙，忍著難過道：“看過了，剛劉醫生說……她餓得太久了，已經晚了。”
“小姑娘現在吃東西，隻會死得更快更痛苦，但她餓，剛才在拔地上的野草往嘴裏塞。”
於晶晶眼淚止不住往下掉，臉頰埋在臂彎中，肩膀劇烈顫抖。
擔心自己的哭聲嚇到奄奄一息的小姑娘，便死死咬緊牙關。
顧城沉默不語，火光映在他桀驁硬朗的輪廓，冷著臉，尖銳暴戾的氣息席卷了他。
沒多言，顧城抬腳走到任兵麵前，在晾衣繩上扯下來上麵搭的一雙襪子。
被五花大綁的任兵預感不妙，手腳並用往角落裏躲。
“跑你媽！”
顧城破口大罵，薅住他後衣領，拎雞崽子似的把任兵拽出來。
任兵驚恐道：“你想幹什麽！”
顧城憤怒，一字一頓：“幹！你！”
“你他媽瘋了！那些女人都沒了親人，要不是我收留，她們早被喪屍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任兵縮著脖子，好聲商量：
“這樣吧顧隊，以後這裏是你的，我聽你指揮行不行？你看上哪個盡管用！”
“反正這些女人都……”
顧城怒道：“閉嘴！”
顧城把襪子團成一團，粗暴地塞進任兵嘴裏。
確定他不會因為慘叫而吵醒葉軟。
顧城這才甩開了膀子抽他！
左右開弓朝臉上呼！
巴掌抽完換拳頭捶。
陸加易聞聲跑了過來，拿出槍上膛：“老大，讓我直接斃了他！”
“斃什麽斃！你倆冷靜點！”
方辭回過神連忙跑過來架住顧城往後拖。
就愣這幾秒，任兵已經被顧城打成豬頭臉，牙齒帶著血吐出來。
“隊長！這麽多人在看著，還有任兵他姑娘！你不能當著這小孩兒的麵打死他親爸！”
暴怒中的顧城方辭幾乎攔不住。
平日裏愛笑吊兒郎當好相處的顧城，現在像一頭怒火中燒的野獸。
圍觀幸存者驚的不發一言，沒一個人敢吭聲。
葉軟還是被這一場鬧劇吵醒了，走出來牽上顧城的手。
“隊長。”
葉軟嬌氣的很，身上還披著顧城的外套，上衣也是他的。
以為嚇到了小兔子。
顧城喉結上下滑動許久，才嘶啞開口：“我陪你去……”
——嘭！
一聲槍響。
眾人驚愕地看到剛才狼狽爬起來的任兵身體一僵。
任兵腦門正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洞。
隨著屍體轟然倒地，人群一下炸開了鍋，全部退後幾步，對葉軟指指點點。
距離最近的顧城都沒反應過來，方才葉軟拿槍上膛扣扳機，兩秒不到。
葉軟麵無表情收起槍，強撐著挺直腰背，即使燙傷痛的他渾身不斷冒冷汗。
“我殺的，我是編外人員，顧隊管不著我，所以……”
葉軟舔了下蒼白幹燥的下唇：
“所以有誰不服氣，直接來找我，以後出去h市，想要告我，就去。”
一隊幾人從沒見過這樣的葉軟。
堅韌，冰冷，帶著寒氣。
葉軟掃了一眼站在果樹下的小女孩兒，任兵的女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軟看到了她笑了一下。
傷害女性的任兵已死。
幸存者更是被葉軟幹脆利落的一槍給震懾住了。
湯怡和湯承趙全三人心裏發寒。
“幸好……我們還沒有算計他。”湯怡摸摸發涼的腦門道。
人群散了，這一場篝火晚會辦的心驚肉跳。
方辭看了一眼牽手離開的兩人，眼神滿是落寞。
一回到生化車，葉軟繃不住了，直挺挺趴在睡袋上，像一隻廢兔。
顧城原本還想怎麽哄人來著，見他這樣笑了：“你說說你逞什麽能，疼的呼吸都在哆嗦。”
葉軟也不藏耳朵了，氣呼呼用兔耳朵拍顧城手背。
“還不是因為你，那麽凶，我也害怕。”
顧城反手輕輕攥住兔耳朵，有技巧地輕輕揉捏。
“對不起，哥以後打人會背著你，不會再嚇到你了。”
說害怕其實是假的，葉軟睜開一隻眼睛，“嗯，如果你騙人，你就是狗。”
顧城嘿了一聲，“慣得你。”
這時，聽到外邊於晶晶再也壓抑不住的哭聲。
葉軟知道，是那個餓了很久的小姑娘沒了。
隻有女孩子更懂得心疼女孩子。
“唉……”
葉軟也沒有開玩笑的心思，眼眶泛酸，即將湧出來的眼淚又忍回去。
“她講義氣，心軟，這一路沒少因為死去的人掉眼淚。”
顧城低聲說：“這一次不一樣，明明有的人可以活，逃離了喪屍肆虐的南城，卻沒逃過這些人。”
葉軟悶聲應了一聲，鼻音濃重：“隊長，去幫忙吧。”
“那你睡，天快亮了，後天我們離開這裏。”
顧城拿過厚毛毯蓋在葉軟身上，出去時帶上車門，隔絕外邊的聲音。
沒睡多久，天光大亮。
死者的屍體在農家樂院子沒多遠的地方挖坑掩埋。
特種人身體恢複的快，傷口沒有昨夜那麽疼。
葉軟打開車門，一縷陽光恰好透過樹葉，投下斑駁的光影。
葉軟細長的手指擋在眼前，鼻間輕嗅植物和泥土的氣息。
“葉小軟……”
於晶晶委屈走過來，扁著嘴。
她眼睛都哭腫了，“我難過。”
葉軟不知所措揪著頭發，自己也不會安慰人，隻能展開手臂。
“那，要不然我抱你一會兒？”
於晶晶倒也不客氣，暫時忘記葉軟是未來大嫂的身份，回抱葉軟。
哭了一會兒，於晶晶不合時宜道：“葉小軟，你站在車的台階上高了很多，真好，不是小矮個了。”
葉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