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宓的家庭放在哪裏都是幸福的樣本。
她幾乎擁有中產階級女性所向往的一切——豐足的物質、體貼愛護她的先生、近四十歲的女人還能在街頭滿載而歸異性的注意、同事的尊重,還有工作,她所從事的便是她熱愛的。
先生卓瑜與她不約而同地遵守一條紀律:讓每個男人(女人)知道她(他)是多麽愛他(她),他們是所有人理想中最完美的妻子(丈夫)。
他們喜歡看異性們羨慕得眼睛都要滴血的表情。
朋友聚會中,每人都要即興表演節目。尋宓彈琴,一雙眼睛始終波光流轉在卓瑜身上,兩人目光交織得那樣緊,任何人都插不進去。卓瑜朗誦詩歌,隨口而來,讚美的是他與愛妻的婚姻:
“微風中不滲一滴汗地點燃香煙
聽到卡門的鬥牛士
在博爾赫斯的花園裏躑躅
(很遺憾你不喜歡,但我依然愛你)
光影聲色戲夢人生
我們從淩晨開始午夜
薄荷、龍舌蘭、富含維生素的蔬菜、耳環們、三文治係列、略帶瘋狂的電視、深受喜愛的床及以其為代表的更換後的臥室
……
如果你還願意聽我說
那恐怕得花去你的一生——你願意?
……
那我們來想起一場大雨
把頭頂冒出的霧氣看做靈魂
被淋濕
相擁直至融合
終於同在一處屋簷之下
不妨如那個男子手指窗外對那個女子說:外麵一片漆黑
女子說:那又如何
男子坐到她身邊說:而我們在這裏
穿過的不隻是骨頭
撫摸的始終是你”
詩好不好眾人不用作評,僅憑這份經年不衰的恩愛,便使別的男男女女黯然失色。尋宓驕傲地笑,她笑的樣子仿佛被上帝的嘴唇打上烙印。
請,請不要因為我上一節的描寫你們便相信了尋宓的幸福。幸福從來不易得,不易握,不易長久,不易琢磨。
尋宓在嫁給卓瑜的前夜,母親紅著一雙眼表情憂鬱:“這樣的男人,隻怕你一生都需要與外敵鬥爭。”
尋宓笑,一臉的甜蜜,嘴裏滿不在乎:“與人鬥其樂無窮。”
母親的話其實不算準確,婚前的卓瑜雖然優秀卻還不至於引來強蜂勁蝶。這是個好男人難尋的時代,女人的好勝與男人的優秀成正比,他卓瑜越是品優德好愛家疼妻,越是讓年輕女人渴望撬牆腳。婚前尋宓不消出手,競爭者們論手段論相貌論德行綜合來看都不是她的對手,可是婚後,一切便大不同,卓瑜右手無名指的鉑金指環將他這塊鑽切割得光彩奪目,嚇走了弱者,引來了強手。
容我自我介紹——方綢,女,二十五歲。除此之外,我的外形學識氣質修養等描述都可用一句話概括:我曾插足過他們的婚姻。
卓瑜真是好男人。不張揚財勢,天天駕著一輛本田往返家與公司;不拈花惹草,到任何場合都會電告尋宓……我與他在上海認識,因為某個項目。他處理公事時雷厲風行,談合同時寸土不讓,我等都誤以為他是冷漢,從臉冷到心腸。會議時,他手機響,向大家抱歉獨自到休息室接電話,我正好去拿文件,路經他,聽他一把溫柔嗓子細心安慰:“乖了,老婆,很快就談完,再有兩天就回去。”
那一幕便是定格,循環出現在任何我想起卓瑜的時候。
我從沒有想過破壞他的婚姻,我隻希望擁有這個男人,哪怕一晚,哪怕一個時辰。
在卓瑜懷裏時,我問他,我可是他婚後出軌的第一人,他笑而不答,隻是說:“乖了,你知道我不會離婚。”
我知道他不會離婚,我也從沒想過要與尋宓爭。
我是太完美的第三者:無求,無怨,聽話,安分。
與他在上海**,尋宓與他電話聊天常常是一兩個小時,那時,我便拎本雜誌到衛生間裏看書,坐在冰冷的浴池沿上,看著鏡子裏自己平靜的臉,等他掛上電話後來將我喚起;**時他在我眼上蒙上綢帶,他答應過尋宓不給別的女人看**;眾人一起吃飯時,安靜聆聽別人誇讚他對妻子的深情,與大家一起感歎這是極品男人;散席後他開車回賓館,我打車四處轉悠,等待他召喚我的手機鈴聲;送他禮物時得將購物票據一起送他,要不然尋宓追問起來會麻煩……
他問我:“方綢,你怎麽會這麽聽話?”
這問題實在傻,我聽話,隻因愛他。
不過,他從來不肯讓“愛”字出現在我與他的關係之中,他說,我們不要愛,這個字太複雜,我們隻是喜歡,隻是需要。像某夜醒來想喝可樂,隻是那一刻的需要,得到了便喜歡且歡喜,以後的生活,該飲水還是飲水,該飲茶還是飲茶。
別問我是誰引誘的誰,你們隻需知道我們點燃了,且有火花。
尋宓與我一起回憶著卓瑜,想到他的好,我們一起微笑,想到他的惡,我們一起皺眉,我們太有共鳴,至少都知道他**很棒。
有一夜,正逢國慶,他與我在上海某五星級酒店的房間約會。從落地窗向下看,繽紛的燈光如星。煙花齊放,在我們身下,在我們眼前,伸手便能抓住的燦爛。他解下我頸上的方巾,蒙住我眼,一片柔軟的黑壓了過來。
你們可嚐試在黑暗中走路?不可預料的前途,每一步走來都驚險刺激。
你們可嚐試在高空閉眼吹風?風拍打身體一下一下,腿不聽使喚,想下墜,想癱倒,想尖叫,想縱身栽下。
你們可嚐試在嘈雜的環境裏大聲說話?聲音被淹沒,自己都不能分辨音調,分辨內容,痛快淋漓不擔心隔牆有耳。
我是被他點燃的煙花,一路尖叫著衝上黑茫茫的高空,飛起來了,卻想回手抓他,於是下墜。他是快樂的孩子,不知疲倦地捏住我,用下一個高,取代上一次墜。
你們,你們可曾坐過海盜船?甩得那樣高,推懸在半空中,承受著迭起的刺激,那樣險,那樣快活,那樣難忘,那樣難過。就在最高處摔下我吧,讓我死掉,在銷魂的高來不及褪色時,讓我一了百了。
我將一隻手放開緊抓的欄杆,扯掉眼上的方巾,我流淚了,不是為美麗的景,而是因為我回眼,這樣久以來第一次看到**的他,亢奮中的他。煙花忽然沉寂一下,我聽到我說:“我愛你。”
我們在下一輪煙花嘯叫之前崩潰了。
我們癱軟在地毯上,我說:“我愛你。”
他說:“你知道我愛她。”
尋宓不肯講他們的性,她回憶的全是情。她說:“那時,他那麽在乎我呀。”
我知。
我知尋宓與他一起去花店買花,他選玫瑰,她選百合。她送著玫瑰皺起鼻子:“豔得不三不四,長得惡形惡像。”於是玫瑰便被他扔下了,蜷在角落裏,不三不四,惡形惡像;我知尋宓與他的詩,“穿過的不隻是骨頭,撫摸的永遠是你”……我知,這些我全知。
但是那又如何呢?
現在,我們坐在一起,兩個祥林嫂般的女人,用留聲機的功能回放著那個男人的性與情。
“你為何會放棄他?”我問尋宓,尋宓也問我。
“他有外遇了。”我們都這樣回答。
不是個個女人都是我,能安然做星,陪襯月與陽。第四者現了形,於是,妻子泣不成聲,連指責都無力氣。於是,情人淚都流不出,他悶聲不語,心知玩到死局,連辯解都懶得再花力氣。
尋宓說,想到他對她的好摻了假,她便如在碗中看到蒼蠅,已食的都想吐,更別說再咽下一口。
我說:“你好歹聽過他說愛你,擁有他為你寫的詩。”
我說:“這場感情,我才是最失敗的,窩囊專一地躲在一邊幫他維護形象,誰知道還有第四人笑我呆傻。”
我說:“不管怎麽說,我們能成為朋友還得感謝那個她!”
她說:“我想起小時候常聽的故事——一隻大蘿卜紮紮實實地長在泥土裏,大象看見了,用鼻子去拔,拔不動,小狗握住大象的尾巴一起拔,還是拔不動,於是小貓也來了,咬住小狗的尾巴……它們排成一串,用力地拔呀拔呀,蘿卜還是紋絲不動。小老鼠從洞裏鑽出來,它咬住小貓的尾巴,剛一用力,蘿卜從泥土裏出來了。”
尋宓年近四十歲的臉上扭曲出皺紋,她將指端的煙掐滅,揮手給了我一耳光。左眼是恨,右眼是憐。
她的嘴唇美麗,而我的眼睛平靜。
生活本來就是這樣,貓恨老鼠,妻子恨情婦。
我們都忘記去恨他。
宛若處女
不是她的錯,但是在她遇上可以嫁掉的男人之前,她已經有過幾個男人。
也就是說,她,早已不是處女。
章彌憂鬱地說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在桌的密友們幾乎噴飯,有女人隨手從西餐廳的書架上扔下一本書給她看:“喏,處女現在隻需這個價!”
真是這樣,書的夾縫裏有廣告明碼標價,修補處女膜隻需三百五十元。三百五十元,一盒CD的洗麵奶,便可以幫一個失身的女人找回丟失的寶貝。章彌將書複甩給她,臉上的表情還是痛不欲生:“我當然知道這個不難,難的是表情與體感。”
性對女人實在是很不公平的事情,章彌第一次委身某男後的第二天,便前怕狼後怕虎地擔心,對著鏡子將自己從局部到全身照了個遍,堅信自己沒有一夜之間長出一條尾巴來之後,才顫巍巍地回到宿舍。可是尾巴雖沒有長出來,心態卻從此變化。室友們再半掩半遮地聊到性事,她便會躲在被子裏偷笑浮想連翩。因為有了實戰經曆,男女之間,便少了你來我往的鋪排。確切地說,她開始渴望性,她開始感覺拉拉手跳跳舞都太小兒科,她要更多的熾烈,更深的接觸。
她,需要,性。
可是,二十六歲了,不能單純因為**而偷歡。她還是父母的女兒,社會的良民,她要和所有的女人們一樣,從學校拚殺進社會,再找尋一個戰友與她一起戰鬥完後半生。
那些她曾經或現在的男友們,都不能成為她的戰友。因為他們在性事上過於和諧,過於熟練,已失去了對另一種角色的憧憬,婚與不婚已無區別,不再需要性的磨合,這種夫妻生活,連她都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厭煩。
“那還不容易?練習啊!”有女友又出主意。
這話說起來輕巧,真正練習卻不是那樣容易,至少需要重新認識一個男人,在沒有確定他是否是值得托付終生的良伴之前,還要天衣無縫地將偽裝的技巧練得熟稔。
“眼睛要低垂,表情要驚愕,身體要僵硬,不是這樣,你這樣會嚇走男人的!”女友Siccy看著躺在**翻死魚眼的章彌笑得前合後仰,“你現在不像處女,像冰箱裏凍了十天以上的魚,都處得要死了,是正常男人的都會對你沒有興趣。”
章彌泄氣地從**坐直身,將自己弓成一隻蝦米:“你表演給我看!”
Siccy自顧自地吸煙,斜眼睨她:“你要是想看,不如找些三陪女來看表演!”
“那樣太假!”三陪女,眉眼都是風塵的,將舊瓶掃掃灰貼個標簽還是舊瓶,哪能比得上良家女的**嶄新簡單?
“想想你的第一次!”Siccy建議。
第一次。這又是章彌的傷心事。第一次時正逢她喝多酒,與男友不知不覺便有了性,最鬱悶的事情是第一次都不見她落紅。所以每當知道女友失去童身,她便好奇得兩眼放光,左彎右繞地打聽,想知道落紅到底應該是什麽樣子。會不會將床單染成彩旗?會不會如割破手指那樣灑上斑斑梅花印?或是如來月事一片血肉模糊?這些話沒有女人肯直接講出,就算她們大方地將細節抖亮,也都言辭各一。她偏著頭努力回想她那珍貴的第一次,想來想去隻是酒醉後的目眩。
“下輩子不要做女人!”她道。
“切,誰讓你以前生活太貪圖肉欲?”Siccy駁她。
Siccy以為這話會引出章彌的長篇大論,就像前些年,一談到性,章彌便大有感慨。她認為既然男人與女人都以同樣的姿態在社會上拚打了,就要正視男人與女人都有的生理需求。她還會對那些保守的女伴們嗤之以鼻,惋惜她們少擁有女人快樂那樣多年。
誰知章彌半晌沒有作聲,默默地吸完一根煙後,無辜地看著Siccy:“真是啊,現在想來,男女之間的事情,也就那麽回事。”
不用瞠目結舌,為這樣年輕的腦子裏會裝上這樣鈍的思想而意外。她不過是第一個階段沉靜下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實現,經過如此多年的青春妄為之後暫時要思考一下生存與繁衍。
“你好像有心事!”她的男伴喬停下動作很認真地看著她。她的身體一如既往地柔軟,但是卻明顯神遊海外,沒有投入,沒有享受,僅僅是敷衍。
“哪兒有?”她笑。
喬指指她小腹:“嘴上說沒有,但是這兒已經告訴了我。”
他拿浴巾將自己裹上,坐在她身邊,給她拉上毛毯:“說吧,哪兒出問題了?”
章彌忽然眼圈紅了起來,她偏過頭讓眼淚橫生,哽咽地說:“喬,我想結婚!”
喬愣在那兒,呆呆地看著她,表情複雜。
章彌怕喬會誤會,忙補充:“你不用緊張,我沒有說想和你結婚。”
喬與她已認識兩年。第一次與喬親密接觸是在摩托車上,喬瘋狂地喜歡摩托車,剛剛買了一輛哈雷機車,不管後座上的女人是不是初次相識,忘情地在環線上風一樣穿梭。當時的章彌嚇得嚶嚶亂叫,他也不減速,隻是轉過頭輕描淡寫一句:“抱緊我的腰!”
那一刻,章彌以為他們會同死。
終於停下來,章彌的腳終於告別那顫動的嗡鳴踏到結實的土地上時,她還是忍不住腳軟。喬來扶她,她用拳頭捶他。是真捶,不是小說裏那粉拳一捶的調情。痛得喬不得不抓住她的雙手再用胳膊將她整個人鉗製起來。身體不能動彈還有嘴,她不停地咒罵著他,瘋子,蠢貨,甚至“問候”到他的雙親。他忍無可忍地用嘴堵住了她失控的言語,嘴唇咬破了,一絲腥甜在兩人舌尖抖動。都愣住了,不知道是誰流了血,不知道如何安慰,隻好用舌頭舔噬著對方,試探著傷處,直到從身體裏抽出那股暖流,舌頭與肢體的糾纏停不下來。哈雷機車奔跑起來是那樣狂野,但是停得卻又是那樣平穩,以至於她被他放倒在機車的座上時幾乎錯覺是睡上了安全的床。很狼狽的一次**。因為擔心會有人或車輛意外經過,兩人都沒有除去衣物,一邊陶醉,一邊緊張地顧盼。對喬,這也許是他發揮得並不算特別好的一次;對章彌,卻是她從沒有過的新鮮快感。裙子在腰間纏成了一團,他的鑰匙串因為身體的晃動響成一片。因為死裏逃生,章彌的反應出奇地狂放,因為環境的特殊,喬的感覺也出奇地美妙。從巔峰下來後,收拾殘局的他們發現身上都不同程度地留下了傷痕。他身上多是齒印與指痕,她身上還有一些利器的劃傷,機車的尾氣管,他的鑰匙串,都給她留下了一個月沒有消盡的痕跡。
車座溫濕,汗混合著體液將皮革弄得有些疲軟。她整理完衣服蹲在一邊,他一次次用手去撫平機車座上的皺紋。
她說:“給我一根煙!”
喬忽然笑了起來。他的笑化解了兩個人的尷尬,章彌的臉也做了奇怪的表情,半笑半忍地問:“你笑什麽?”
“笑你需要事後煙!”
章彌又撲上去打他,這次的拳頭便輕了很多。
他們又重新交換了名字——他們在剛剛那個聚會上甚至還沒有互相認識。
後來,喬說,不知道哪個好心的家夥將她安置在他的機車上,才促成兩人的奇緣。
章彌問他為什麽會和她**。章彌以為會從他嘴裏聽到一些甜言蜜語或是溫情脈脈,誰知道喬卻說:“感覺你打我的時候下手挺狠的,不知道你**的時候是否也有這種狠勁兒!”
喬就是這樣,性是性,愛是愛,雖然不見他對哪個女人說愛,但是他也絕不將一點點的愛帶進**中來。章彌當時有些悵然,然後甩甩頭安慰自己:無所謂,反正並沒有打算向他要愛。
……
喬與章彌的目光在空中忽然碰上,兩人都微笑了。笑容中很多的意味,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他們的初次。他們永遠都很有默契,不管是**還是生活。
“如果你嫁人了,我就可以不用再做免費苦力了。”喬說。
章彌臉一紅,想罵他,卻發現自己會錯了意,裹著浴巾的喬正拿起螺絲刀向她壞掉的窗簾走去。他背對著章彌,踏在椅子上用力在幫窗簾壞掉的螺絲重新上緊。用力時,他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章彌從來沒有用這種角度來欣賞他的身體,想著這樣的臂膀以後可能不會再是她的,她以後會被別的胳膊環抱,他以後會擁摟別的女人,她忽然又哭了起來。
喬扭頭看她:“怎麽了?還在擔心自己嫁不掉?你放心,到時候我拍著胸脯向娶你的男人保證你是百裏選一的好女人。”
這話讓章彌哭得更厲害,使喬不得不放下手中的螺絲刀過來將她重抱進懷裏,像哄小貓:“不哭!乖乖?”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娶我?”章彌哭著問。
這話,讓喬呆住了。
喬三十六歲,鑽石王老五,一直標榜不婚,也一直告誡自己的女伴們不要向他奢求婚姻。而今天,這兩年來他惟一的女伴卻忘記了他的告誡,提出了這個他一向認為屬於過分屬於無理的要求。他的震驚並不僅僅在此,而是,他發現,自己居然因為這個要求心中有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如果我是處女,你是不是一定會娶我?”她又問。
喬煩躁地搖頭,強笑:“你知道我的原則,不碰有男伴的女人,不碰處女,不碰三陪女。”
“我如果結婚,你一定不再碰我了吧!”她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都是那樣棘手。
喬為難地說:“我,我不知道。”
他的心裏也忽然很酸。
章彌不再與喬約會。電話裏,她輕聲告訴喬,她希望在嫁人之前不要再有××,這樣,也許可以幫她從容地裝處女。
“為什麽一定要裝處女?”喬問。
“為了讓以後的丈夫尊重我,為了在他對我不好時理直氣壯地讓他還我處女之身。”她嘻嘻笑,仿佛忘記了那天情真意切的問詢。
“你打算怎麽裝?”
男人在這方麵知識遠不如女人豐富。章彌耐心地告訴他,她可以去做一個修補處女膜的手術。他無知地問她做這種手術是不是要打開肚皮。章彌又樂了,說不用打開肚皮,像生孩子一樣對醫生打開自己的下體,讓那些器具們在體裏穿行,像縫衣服那樣將處女膜縫起。然後補充說也許不會很痛,她可以要求醫生給她進行全身麻醉,如果痛也沒有什麽大不了,至少可以使在與丈夫初次**的時候因為想起手術的痛苦而讓她表情到身體都宛若處女。
喬氣得語無倫次:“如果男人愛你,他才不會管你×××是不是處女。你,你,你幾乎愚昧如豬。”
章彌微笑:“謝謝誇講!”
喬在那端憤怒地摔了話機。
半年了,章彌果真再也不與喬約會,甚至後來連電話也不肯接,隻托Siccy帶話給喬,說她已找到生命的另一半,裝處計劃也在按步就班地進行著,希望喬不要打亂她開始正常的生活。
Siccy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的憤怒會如此有力,一隻完好的玻璃杯就那樣在他的手裏應聲碎掉,玻璃渣刺進他的手心裏鮮血淋漓。Siccy一邊手足無措地幫他找紙巾亂按傷口,一邊幾乎哭出聲來:“咳,你們,你們,讓我怎麽說你們呐!”
又過了幾個月,章彌終於等到了她的婚禮。婚禮上,人人都誇她與丈夫天造地設的一對,她也笑得煙視媚行。禁欲了近一年,總算可以解脫了。看看手上的鑽石,看看身邊的男人,她感覺自己的犧牲並不虧。
終於狐朋狗友們都酒酣而散,新人們也有了完美的洞房之夜。
章彌靠在丈夫的懷裏看著地上那些沾滿血跡的紙巾團笑得別有用心。
她說:“你為什麽娶我?”
丈夫扭過頭來,一臉怪笑:“為了少讓那些缺德的醫生賺錢,為了讓你的身體少受點罪!”
章彌回頭捶他,笑得甜蜜。
新床新房,卻是新瓶裝舊酒,新人還是原來那一雙。
她,喬。終成眷屬。
喬問她:“你為什麽會嫁我?”
“因為沾著你的血的那些紙團可以讓我拿來冒充落紅!”
地上的紙團沾染的是真正的鮮血,但是不是章彌的,而是喬的。那天,玻璃杯紮破他的手後,被血染紅的紙巾Siccy帶給了章彌。
喬的手又摸索了過來,章彌笑著躲他,他卻委屈地訴苦:“都快一年不許我碰你了,今天為什麽不可以多要求幾次?”
不讓他碰,也是女人小小的伎倆,禁他一段時日,再讓他舊地重遊,新鮮與**當然不會比初嚐禁果的男女來得少。
不要怪我這個故事結尾太意外,沒有辦法,讓王子費盡心機娶了公主還將他們親密生活一筆帶過,那是十七十八世紀的柏拉圖。這是新時代的愛情童話,隻要擁有愛情,先上床後戀愛還是先戀愛後上床,誰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