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提瓦特大陸中部的須彌向來被譽為學城之都,在這裏,知識的價值勝於一切。茂密的雨林簇擁著須彌的主城,參天的聖樹坐落其中,是須彌主城最為標誌性的特征。

“沿著聖樹而上就可以到達教令院,那裏是最為出色的學者的聚集地。大慈樹王曾將‘虛空’留下,‘虛空’之中會收納提瓦特萬千知識。不單是須彌的民眾可以通過虛空查詢合乎權限的訊息,就算是從外國來的人,一旦進入須彌主城也會被交予虛空裝置。知識不是私有品,大慈樹王從不吝將知識分享與世人。”

遠遠地看到須彌的城門,散兵聽著映見介紹著須彌城,言語之中有著懷念。

“怎、怎麽了?”

散兵一直看著她不說話,映見有些茫然。

“你喜歡這裏?”散兵道。

“欸?”映見眨了眨眼,“喜歡吧……須彌和稻妻的景色差距很大。以前我在教令院那裏幫過一段時間的忙。有時會幫一些學者做下測繪或是調研之類的工作,有時也會去道成林那邊處理一下難以解決的魔物,在須彌的每一天都很充實很開心。現在想來,我很喜歡這裏的雨林和空氣,隻是站在這裏便覺得心曠神怡了。”

除卻稻妻外,須彌是她呆過時間最長的國家。她對作為學者不感興趣,但並不討厭這裏的氛圍。

在這個國家的幾年時間裏,她遇到了很多的人,也交到了很多的朋友。她盡力守護著世界樹,最後也是因世界樹而死。但她從未覺得需要去怨恨什麽。她無法做到強求犧牲他人來挽救世界,但如果犧牲的那個人是她的話,她會去做。

不是為了大義,而是為了在意的人,為了朋友與家人。她無論怎樣都好,隻要能夠守護他們,她甘之若飴。

“嗯。”

回避了映見疑惑的視線,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那我也喜歡好了。”

“?”

他無法回答映見的疑惑,散兵想。

他好像並不喜歡這裏——這具身體這樣訴說著。即便這種情感不屬於他,他想要知道原因也無可厚非。但在聽到映見坦言喜歡後,他幹脆就將話給收了回去,一個字也不提了。

“總覺得你有事在瞞著我……”

映見越是盯著少年看,少年越是表現的不自在,就在她確定絕對有貓膩,暗戳戳地準備問個所以然時。遠處傳來驚喜的聲音。

“映見!”

映見這時才注意到他們已經走到了城門。轉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空朝自己跑來。

“映見,有沒——咦??”

空本來準備給好又不見的朋友大大的一個擁抱,結果半路被截胡,隻見眼睛亮起的少女剛朝自己走了一步就被人扯著擋在了身後。還好空及時刹住車才不至於撞了個滿懷。

“喂……至於嗎?”看著完全叭映見擋在身後的散兵,空隻覺氣不打一處來,“這隻是在友好的打個招呼而已!”

“哦。”散兵攤手,“那先同我友好的打個招呼也沒什麽差吧?”

空:“!!”那差別可大了去了!

“呀,派蒙,好久不見~”

“嘿嘿~好久不見,映見!”

踮起腳來瞧見派蒙已經飛到後麵和映見甜蜜親親抱抱,空指著她們道:“這不攔了?”

“再攔她肯定要鬧脾氣,我勉為其難容忍一下。哦,下次記得管好那家夥。”

空:“……所以絕對就是雙標吧!”

男人的嫉妒心可真是可怕。空心中流下兩行寬麵條淚時,抱著派蒙的少女從散兵身後探出頭來眼睛彎彎地同他打了個招呼。

“空,謝謝你來接我們。嗯……剛剛你是想說什麽嗎》”

“啊,是。”空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撓了撓臉,“剛想問你有沒有想我來著,呃……被打斷之後又說出來好像有些尷尬呢……”

“當然想了。”映見笑道,“自稻妻一別已經幾個月沒見過麵了,想念才是正常的吧?還是說你沒有把我當成是朋友?”

“沒有!絕對沒有!”

雖然知道映見最後那句絕對隻是調侃,但他還是很快並且非常堅定地否決了。與此同時落在他身上的還有一道幾乎能把他給刺穿的視線。

‘啊,真糟糕。’

男人的嫉妒心可真是可怕啊。微笑著的空如是想。

須彌街道的氛圍與稻妻差距也不小,走在街道上的時候並沒有多大的喧嘩。大概頭頂就是教令院的原因。在城中定居的絕大多數都是學者,商販也鮮少在地上聚居,頂多隻有零散的一些店鋪,聽不到熱鬧的吆喝聲,在這種寧靜的氛圍下,空一行人聊天的時候也不知覺地小了些聲音。

“我收到你的信之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了須彌城,我同小草王說過了。她同意了你麵見的請求。不過,你要見小草王做什麽?”

映見低頭看著手上的蒼翠指環,道;“我想知道真相。”

“真相?”

“嗯。”映見將手放下,點了點頭,“媽媽說……如果想要知道真相的話,需要拜謁一番須彌的智慧之神,此行不一定能獲得答案,但這是唯一的方法了。我不想留下遺憾。”

雖然也有著在須彌旅行的念頭在,但這是他們前往須彌的真正目的。

熒的“記憶”全部都來自曾經的她在深淵留下的記錄。據她親口所說,她的記憶中也並沒有散兵。這個世界之中除卻她之外再無第二個人認得散兵……能夠做到這件事的,或許也隻有世界樹了。

她無法就這樣接受至親至愛這般荒唐的命運,她並不求挽回什麽,隻是想同因果討個公道。無論是意外還是人為她都必須要得到一個答案,無論是為了散兵還是為了她自己。

“說不在意也是假的,雖說這樣做也隻能為‘他’打抱不平……但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在算計我。”散兵道,“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陪她來而已。”

“還真是一點都不坦率……”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愈發危險,但空隻是歎了口氣,完全沒有回避的意思,“我說你不會有別的意圖在吧?對方可是神明,你可不要想著做什麽荒唐事情。”

空心裏還是存著擔憂的,他第一眼看到散兵,便知他眼中帶著敵意。將來從旅者的角度來說全然稱不得上友善。以前他隻知道這個人是個敵對勢力的神經病——對方完全沒有招惹他,也會湊上去招惹的那種。自從知道了他和映見的關係,空對散兵的印象就變成了偏執的神經病。他完全不懷疑散兵會因為映見的事對大慈樹王和須彌的神明產生敵意。

散兵聽言挑眉,他環抱著道:“哦?如果我偏生要做呢?”

之前一直躲在空身後的派蒙終於忍不住出聲:“呃啊……散兵,性格還是好糟糕。”

“幾日不見你的膽子倒是大了不少。簡述你的內容。我怎麽不知曉,什麽時候我還需要聽你們的話了?”

散兵剛嘲諷兩句,衣袖就被輕輕地扯了扯。

“好了,空就算了,你別欺負派蒙。”

空:“嗯??”

映見的話生生的往他心口插了一刀,就在他受傷的想要抱怨兩句時,隻見散兵偏個頭去道了聲“知道了”,還真就聽話得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其狀態不可謂不乖巧。

空:“……”

空:“我覺得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知道就好。”散兵不客氣道,“現在你可以走了,我不攔你。”

空:“!”

兩人又開始吵了起來,映見和派蒙對視了一眼,隻見派蒙攤手搖了搖頭,映見也笑著歎了口氣,她將目光收回抬起頭來,看向近在咫尺的教令院,眼中不由流露懷念。往昔的熟悉麵孔如今一個都看不到了。隻有被施了法術的建築依舊嶄新,或許早已經曆了無數次的修繕,在五百年後的今天,看來依舊是往昔熟悉的模樣。

映見的左手輕輕按住了指環。

她曾無數次站在這裏,如今,她將見到陌生的神明。那位由大慈樹王親自選擇的,新的神明。

*

“草神大人!”

一位看守走上前來,在他還未說下一句話時。白發的神明便轉過身來,道:“是有人求見,對嗎?”

“咦?是!

“讓他們進來吧。”

那人先是驚疑,下一刻眼中的疑惑便就散去,變成了激動的神色:“是!草神大人!”

那人很快退下,納西妲抬起自己的手,靜靜的看著的手心的那團熒綠的微光。在大門又一次吱呀響起之時,她將手合起放下,抬頭看向來人。

“你們好。”她輕笑道,“映見,散兵。”

沒有想到大人物竟然會先和他們打招呼,映見感到驚訝之時,連忙扯了下散兵的衣角,行了一禮。

“見過小吉祥草王大人。”

散兵同她一樣行了個恰當的禮節。映見抬起頭來,看向不遠處的神明。

新任的神明白色的長發在耳邊束起,和大慈樹王不同,許是因為年幼與童心,她如今隻是孩童的姿態。與看似年幼的外表截然相反的是那雙碧綠色的眼眸,其中的神色適合大慈樹王一般的智慧與溫和,此時此刻那雙眼睛之中正寧靜地映照著他們。

“不必這樣拘謹。你們的二人從稻妻遠道而來,我還在擔心招待不周呢。”

映見本以為這是空同納西妲說的,直到納西妲又緊接著溫和道;“鳴神早先已經來信,同我告知了你們此行的目的。無論隻是受鳴神所托,還是為了感謝你當時對須彌的幫助。我都不會拒絕幫忙。”

“咦?媽媽她……給您寄信了?”

“嗯,沒錯,鳴神沒有同你們說嗎?啊……我知道了,是你們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她吧。”納西妲道,“就像你了解她一樣——鳴神一定也很了解她的女兒,對吧?”

納西妲的語氣了然,完全看破了她的心事。映見心中湧上一股暖意,微微頷首,道:“您言重了,大慈樹王一直以來很是照顧我,能夠幫到忙,這是我的榮幸。”

“你這樣說的話,我可真的沒有一點理由攔住你了呢。”納西妲笑了笑,“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你手上指環的秘密。”

映見應是。納西妲微微抬頭,繼續道:“我為那世界樹上的枝丫所化,你的指環即為我之半身。與它氣息交融的你同樣有著鏈接世界樹的權限。如果想要找到真相的話——世界樹的記憶是唯一的途徑。”

“但是……如果我們是於世界樹中被抹除存在了的話……又怎能從中尋得過往的記憶呢?”

這是映見一直以來存在的顧慮。

“如果被抹除的是其他人就沒有可能被尋回。但那個人是你,映見。”納西妲道,“被世界樹抹除的人與物不會從世間消失,即便記憶消失,物質依舊存在。但無須質疑,世界樹自動修補的漏洞之中一定會包括被刪除者本身,也就是意味著,被刪除的人不會保留記憶。但你現在依舊保留著被抹除之前的記憶,不是嗎?”

“因為你並不完全屬於這個世界。”

納西妲三言兩語間便得出了答案,她的語調堅定,不是提出可能,隻是拋出了一個事實:

“清除錯誤的本質在於徹底的抹除,也即死亡。但大慈樹王並沒有這樣做,而是給你留下生機,讓你在數百年後得以蘇醒。或許這樣說會讓你們感到不悅……但作為背負著沉重命運的神明,她此般所為,已經稱得上是仁慈了。”

“神明不愧是神明,能講掠奪他人性命之事說的這樣冠冕堂皇——莫非你覺得映見還應當感激那位大慈樹王不成?”

散兵早先就聽不下去了,如果不是映見在來之前對他千叮嚀萬囑托,他怎麽也不會忍到現在才開口。聽到這時眉頭已經是緊蹙,嗤笑了聲。

“你作為她最為重要的家人,我能理解你的憤怒。所以,還請讓我說聲抱歉。你有權力不接受。但我需要代替大慈樹王,回應你們的請求。”納西妲道。

“僅是如此嗎?”散兵紫眸微眯,“你方才還說神明可以為了大義做出任何的事情,下一刻便因為所謂的‘回報’與鳴神的請求無私地將機會給了我們……世界樹這種東西,真的是凡人可以隨便接觸的嗎?”

散兵話中無一不是不信任,納西妲碧綠的瞳眸眨了眨,道:

“如你所說,並不隻是如此。”她道,“如你們所見,須彌的病灶並未消失。我希望在一切結束之後,你可以將那枚指環交給我。有了它的力量,我大概就足以解讀大慈樹王最後的記憶了。所以……你願意嗎?”

有了充足的條件,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這枚樹葉被她的摯友摘下,最終挽回了她的性命。它已盡到它的所有用處,如今她也隻會有一個回答。

“在須彌之時我多有受大慈樹王照顧,她仁慈賢明,曾不吝教授於我許多知識與道理,至今受益匪淺。我也依舊由心敬仰著她,所以,即便您不這樣說我也隻會有一個答案的。”映見抬手按在心口處,道,“我答應,還有,謝謝您。”

納西妲眼中最後一絲憂慮也散去,她的眸中帶笑,向他們伸出手來。

“接下來我會帶你們去世界樹,祝願你們可以獲得想要的答案。”

隨著這句話落下,眼前的場景頃刻之間發生了改變。規整鋪設的地板和牆壁一寸寸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散發著瑩瑩光輝的參天大樹。

[世界樹。]

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也依舊會被這樣絢爛又莊穆的景色震撼。粗壯的樹根連同著每一處地脈,仿佛置身於汪洋,目光所及之處結為世界的洪流。

[“過去被折下的枝葉化為指環,大慈樹王淨化的隻有未來的世界樹。禁忌知識已經消失,被保留下來的隻有過往地脈的虛影,所以,集中念想,確定你想要前往的地方吧——]

[“探究不曾存在的過去,這一切隻有我之半身的你可以做到。”]

她聽到了洪流之中裹挾的聲音,她看向身旁——那裏已然沒有神明,隻有握住了她的手的少年。

她閉上了眼睛,她抬起手來,在指尖觸碰枝幹的那一刻,共鳴從指環之處傳來。波紋迭起,洪流湧動。等眼睛緩緩睜開之時,眼前又是換了一副光景。

櫻花,積雪,庭院。

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為什麽會是這裏?’

不好的預感閃過,她剛想要捂住散兵的眼睛。卻在下一刻心下一跳。

那是……

“……博士?”

散兵比她早看到了那個人,也是因此,他沒有看到映見前一刻慌張的神情。

被他們注意的的博士此時正倚在門旁的牆壁上,唇角微微勾起。

“你是在找那位美麗的少女嗎?”他道,“我知道她在哪裏。”:,,.